《望卿深可归》徒眠

17、千山万水亦相依

　　千山万水亦相依
　　谢骏霖听见她用之前的话来堵自己，知道定是之前伤她颇深，更是收紧胳膊将荣卿紧紧锁在怀中。
　　荣卿见他不愿放开自己，心中凭添伤心，挣扎的更是剧烈。谢骏霖喝了酒再加上打斗受伤，跑了这样远的路他本就是硬撑到了强弩之末。现在听了荣卿的气话心里难过自责不已，与荣卿又是一阵拉扯牵动了背上还在流血的伤口，眼前一片花白就往荣卿身上倒去。
　　荣卿还沉浸在难过中，正在不断推搡谢骏霖，他就突然倒在自己身上。荣卿被吓坏了，大声叫着谢骏霖的名字。他身材过于高大，以至荣卿双手扶着他的胳膊，也撑不住他的重量，只得慢慢将谢骏霖平放在地上。这才发现摸过他背部的双手上全是血，她咬着嘴唇强迫自己要冷静，使劲掐他的人中。谢骏霖还没有彻底昏迷，眼睛轻颤睫毛不住的蒲扇，干燥的嘴唇不知在说着什么，眉头紧锁，浑身都是汗。
　　荣卿见状，站起身飞速跑进院子拿起树下桌子上的茶杯又冲了回来，跪在谢骏霖的身边将水喂到谢骏霖嘴里。他还有轻微的意识，将水咽了下去。
　　荣卿从怀中拿出淡紫色的帕子轻轻为谢骏霖擦拭额头上的汗，才发现他的脸有许多青紫擦伤和血迹。她这才借着院门口昏暗的光亮仔细打量谢骏霖。
　　他身上还穿着参加宋申睿生日时的衣服，只是西服外套已经不见不知去哪里了，光剩衬衣和黑色马甲。荣卿发现谢骏霖是真的很爱穿蓝色和黑色并且很衬这两个个颜色，其实深色容易给人压抑沉闷冷酷的印象，但不知为何谢骏霖总穿这样的颜色大家还总是觉得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现在越是了解他，就越觉得这个男人深沉复杂。宋申睿说的没错，谢骏霖这样的男人与自己真的不合适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可纵然如此荣卿还是为他着迷，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渴望。
　　她心中苦涩轻轻拂过谢骏霖的眉眼，想要站起身去找人来搭救。谢骏霖半昏迷在地上，身上带上还流着血，自己根本抬不动。刚要收回手站起来，他猛的睁眼拽住荣卿的手，她见谢骏霖虚弱便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低头碰了碰谢骏霖的额头想看他有没有发烧。
　　谢骏霖看荣卿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轻轻碰触就迅速离开，有些委屈哽咽：“刚才在你我初遇的乌篷船里喝了一夜酒只想灌醉自己，我控制不住自己光去想你，在遇袭的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我想和你在一起！”
　　谢骏霖咳了起来，荣卿的手被他握在，掌中感受到他因咳嗽而引起的剧烈颤动。谢骏霖从不曾对自己讲过这样的话，在他俩暧昧，情动时他总是后撤，而现在眼前躺在地上虚弱的男人，却紧紧抓住自己不愿放开只为了表达男人对心爱女人的喜欢与渴望。
　　谢骏霖还在咳嗽，咳的手都快要握不住荣卿了，荣卿很担心：“你先别说了，我们去看大夫你的伤还在流血！”
　　他强力忍住咳嗽的冲动，顺了下气：“你让我说。”
　　“谢骏霖求求你别说了，我去叫人。”荣卿直起身就要离开。
　　谢骏霖并不松手使出浑身力气把荣卿拽趴在自己身上，巨大的冲击力使谢骏霖又咳了起来，荣卿见拗不过他只得半趴在他身上，依着谢骏霖将脸靠在他的胸膛上，生怕压到谢骏霖碰到他的伤口。
　　“我喜欢你！荣卿，我从未如此喜欢过一个人，咳咳~我的生活就是泥潭沼泽，我找不到出口，怕将你拖了进来。我试图放弃过，可每次我都无法彻底放手。你在我怀里我很开心，这次就算我自私，我实在无法放开你！”谢骏霖红着眼睛断断续续将话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荣卿。他终于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哪怕荣卿拒绝不接受他也认了。
　　荣卿的眼泪在谢骏霖衬衣上晕湿了一大片，她慢慢抬起头认真望着谢骏霖的眼睛：“纵一生短如白驹过隙，只求千山万水也与你相依。”

　　自那日谢骏霖对自己吐露心声而自己也真心相付后，二人就正式在一起了。每当荣卿想起那晚自己对谢骏霖说的“纵一生短如白驹过隙，只求千山万水也与你相依。”都不禁脸红。
　　自己一个姑娘家再怎么喜欢也不能就这么跟他说出如此深情的话。这下可好落了话柄给谢骏霖嘲笑自己，他总是爱在抱着自己的时候用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反复念这句话。荣卿每次都羞红了脸恨不能钻到地底下，一遇到谢骏霖就把女儿家的矜持丢到秦淮河里喂鱼了吗？
　　谢骏霖恨不能全南京城的人都知道荣卿是他谢骏霖的，毫不遮掩。整个南京城都在看热闹，在大家眼里，荣卿可是跟了宋申睿两年，那情分可非一般。宋申睿生日的时候荣卿还破例为他唱歌庆祝，怎么第二日就跟了谢骏霖。
　　宋申睿倒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冷冷的样子，并未对这件事有什么特殊反应。陈子遥奔到宋家的时候，宋申睿正在书房泡茶，桌面上是崭新的白纸未着一字，但砚里的墨显然是用过的，毛笔上沾的墨还未干透。
　　陈子遥诧异的看着宋申睿都这会了还有心思喝茶写字，他怒其不争：“申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泡茶，你坐的住吗？你品的出茶香吗？”
　　宋申睿安静的听陈子遥喊叫并不理他，自顾泡自己的茶。都说茶不能泡的次数太多，宋申睿就是喜欢把铁观音泡上五六泡甚至更多，若是换成绿茶泡这许多早就没了味道，但他就喜欢看一道道泡茶越来越淡的颜色，铁观音越往后泡味道越好七泡仍有余香。
　　陈子遥见宋申睿并不搭理自己还慢悠悠的继续泡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径直在他对面坐下：“你知不知道整个南京城都在说荣卿跟了谢骏霖？现在外面大家都在怎么说你？那天晚上荣卿还情深义重的给你唱歌怎么突然跟了谢骏霖？她俩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古人说话真没错！俗归俗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她还真是对的起她那身份！”
　　陈子遥是气到鼻子都快歪了，优雅公子的形象也不要了，说话自然不好听。整个人就像一个活的移动炸药走哪炸哪，刚来的路上还把路边一个讨论这件事说宋申睿是非的多事男人狠狠揍了一顿。
　　“咱们一起长大，别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你对那荣卿绝对用了情，他谢骏霖再是北边谢家的人，可这地界是南边。只要你点头，我现在就找人把他俩做了。南京城里还由的他了？去他娘的狗男女，你对他俩多好呀，咱们都是看着你的面子才接纳了他，他居然撬你的女人！”
　　宋申睿倒了一杯茶放在陈子遥面前，面上淡淡：“喝茶。”
　　陈子遥一肚子气正骂到兴头上，恨不能把茶杯摔了，表示自己的气愤和决心。却无意看到宋申睿递茶给自己的手上的红印子，整个左手上都是被热水刚刚烫过的红，虽然没有起泡却红的吓人。陈子遥看了眼茶海上的热茶和宋申睿烫的发红的手，心里一阵不忍闭上嘴坐了下来。
　　宋申睿终于泡完了最后一泡给自己倒了一杯，前面几泡茶他都没喝全浇给了茶宠，只是在浇的时候尽数先浇在自己的左手上，热茶才顺着他的手流到茶宠上。这样烫的茶都浇不灭他心中的痛，陈子遥说的对，他们想不通，连他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
　　荣卿和谢骏霖之间暗生情愫互相喜欢他早就有所察觉，他以为谢骏霖的后撤是放弃，他以为带荣卿山中小住会让她忘记，他以为谢骏霖那么复杂荣卿会到此为止。
　　他的身份他责任令他一直无法正视自己对荣卿的感情，他不忍委屈了她，想着总会有法子，也许最后会有两全之法也说不定？他甚至以为那晚的《南音》是他的第七泡茶，茶香正好刚刚开始。
　　可原来感情最是不能等，他以为到最好的火候就会像泡茶一样香气四溢令人着迷，却原来这些不过是他宋申睿自己的浮生一戏。
　　经过祁际的事他对感情尤为慎重克制，一改年少时的风流不羁，一开始他分不清自己对荣卿的感情只是单纯的想要保护她照顾她，后来荣卿就像藤蔓一样爬满了他的心，他一直在等荣卿，等她长大，等她看到他的好，等他们也许会有机会在一起。
　　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会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自己与荣卿之间虽不曾隔着千山万水，可即使没有谢骏霖，也终究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因为宋申睿这三个字是他一辈子的烙印，宋家嫡子的婚姻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陈子遥见宋申睿这状态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之前满腹怒气瞬间变为心疼与不值。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拿起茶杯呷了一口茶，茶还没咽下去，谢骏霖就推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