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正式擦肩而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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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卖艺
近来，京都中突然声名鹊起了一位舞女。
据说这舞女着一袭青衣，善舞，尤善剑舞，舞步华丽而不失凌厉，翩飞的衣袂不知勾去了多少看客的魂儿。
此舞女名叫林芷。
“听闻林姑娘今日要在瑶阁演出，各位可愿同在下一同前往？”一名世家公子故作风雅的摇扇说道，没一会儿，又被寒风吹得打颤，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收扇。
这群各大世家的郎君平日里一个个不见踪影，惟有遇到享乐之事才如鸟雀归巢，一拥而上。
大家自是应了，徐逸不出意外，位列其中———他虽然头顶有老爹，但这位爹许是看透了自家的命数，又或是想趁着力壮再暗戳戳生一个。总之，这位老爹似乎不怎么管教他，任徐逸在京都称王称霸也只偶尔呵斥几句不痛不痒的。
所以，徐逸可算得上纨绔中的一流，常人能想到的逾矩事他几乎全都干过。如此新奇事，他要是不去凑个热闹，反而不像他了。
人流便浩浩荡荡的前去了。
与此同时，瑶阁内
林镇淮回复了原来的装束，只把袖子挽起做了个轻便的短衫样，他此刻正单手支着脸，坐在梳妆台前捣鼓某样东西———一个喜眉笑眼，极为吉祥的木偶。
林镇淮一手又夹描眉黛笔，又捧胭脂水粉，活像个衣物架子，忙得不可开交。他不时在那木偶脸上图画几下，很快便大功告成了。
“呼———”林镇淮长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隐居太久，就连这种最基础的障眼妖术都有些生疏，看来我得把修炼提上日程了。”
没等他休息多久，外面有人敲门问道：“林姑娘，准备好了吗？”
“唉，马上好啦。”林镇淮眼珠一转，立时变成了那副女相，丝毫看不出破绽的捏出个娇滴滴的嗓音。
他将那木偶向地上一掷，巴掌大的木偶竟像吹了气般迅速变大，最后长到与真人无异。
林镇淮冲木偶吹了口气，瞳孔骤缩，似乎变成金色的兽瞳，再细看去，又消失无踪了。
那原本涂着大花脸的木偶渐渐变换，成了“林芷”的模样。
“林芷姑娘，开始干活了。”他的手指在木偶眉心虚虚一点，木偶猛地睁开了眼。
林镇淮的手以一种只能看见虚影的速度在空中快速拨了几下，像是在操纵看不见的傀儡线。
于是“林芷”就这么摇曳生姿地走了出去。
林芷推开门的瞬间，外面的欢呼声“哗”地响起，吵闹非凡，屋顶都要掀翻了。
林镇淮手下不停，嘴角却缓缓勾起。
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二节 表演
“林芷”粉墨登场。
它先是用那双多情眸将台下的人从左至右，从上至下的扫过一遍，在成功赢得阵尖叫后（幕后的林镇淮百思不得其解，那群大老爷们是怎么发出如此非人尖叫的。），它以袖掩住半边面颊，欲遮还羞，千娇百媚地行了个礼。
它的动作甚至比活人还流畅，眼尾精心描线更是锦上添花，绯红胭脂似牡丹花开，春桃落蕊，又好像丹霞滟滟千万里。
是美丽无比的人偶 ，只可惜也是个死物。
音乐隔着屏风渐起，它开始伴着铮铮乐声动了身子———莲步轻移，裙摆只做最细微的晃动，一双水袖游龙舞蛇，追击着音乐不断变化。
台上的人万众瞩目，台下皆是目不转睛。
忽地！鼓点声加入伴乐，音乐骤然变得高昂！
它原本柔情脉脉的神色换成冷漠严肃，宽大的袖袍终于起了用处。它借着转身，从袖口抽出一柄木剑。
轻点地，跃云间，一遍一遍的翻转，又突然向前刺去……林镇淮在后台擦了擦汗———饶是他也很难保持这么高强度的操作，要知道这种木偶本就不甚灵活。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专注起来，修长手指上的动作没有一个重复，蹁跹跳跃更甚外面的“林芷”，手上却空无一物。
但如若稍有灵力的人看见了这场景，都不禁会头皮发麻———灵力织成的丝线缠满了林镇淮的手，多到让他整个人能够发着光，多到瑶阁内好似千罗百布的洞穴。
那些观众一无所知，他们正看着一场怎样的表演。
徐逸眉头微蹙。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林芷”，像是想从这人的身影里盯出什么来才罢休。
未及表演结束，徐逸在又一阵叫好声中悄悄离了场。
林镇淮的表演已至尾声。
他双手作结，终于将最后一个指令下达完毕，刚想喝口水稍作休息，忽听得屋外珠帘哗啦一片响。
林镇淮愣了一下，随即目光一凛———他早已吩咐过瑶阁内的人勿入，不会有家伙不识好歹到如此地步，除非…………
一切思索只发生在瞬息之间，来人脚步声已近在咫尺。
林镇淮没再多想，他收了线，从椅子上翻身而下，化为原形闪身躲进了杂物间内。
杂物间满是灰尘，林镇淮强忍着打喷嚏的想法，钻进了一个箱子后面。
现在他屏息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外面却似是空无一人，安静的很。
刚才的脚步声好像林镇淮的幻觉一般。
林镇淮心生疑窦。
他刚准备探头看看，猛地又顿住了———他感到，自己的头顶上，有一个人。
好在万幸的是，那人虽离他很近，但借着阴影，林镇淮还没有暴露———当然，如果他刚才真的探头的话，那就说不准了。
林镇淮没有抬头，他没有捕捉到来人的表情———头顶上的那双眼睛沉淀了许多未道明的情绪。好似一缸打碎的酒无意与尘埃一同被遗忘，时隔多年让粗心的主人打开封口，早已散了个干净，只剩下变质的酸臭味。
来人寻找无果，没有在这里发现踪迹，很快又匆忙离开了。
第三节 回忆
徐逸垂着头，跟在人群后慢慢挪动步伐，头发遮住了他小半张脸，导致他的神色都不是明晰的。
前面终于有一个人发现了不对劲，大大咧咧地跑近来问徐逸：“徐兄是有什么心事吗？”
问这话的人名叫程文川，生来一副地主家傻儿子的样，极为憨厚———也不是说他长得不俊俏，剑眉星目是很标志的一张脸，只可惜这人眉眼之间的憨气奇迹般的中和了英气，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个傻子。
程家在一众世家大族里并没有什么深厚的家底，但是程文川好忽悠，所以在同辈人里反而颇受欢迎。
徐逸与他关系不错，于是赏光似的半死不活抬眼看向程文川：“你很聒噪，请闭嘴。”
程文川应声闭了嘴。
没过多久，程文川又开始探头探脑：“但是徐兄你好像从瑶阁出来后就………”
徐逸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我怎么了？我心情很好，只是最近很久没打人了，怎么，你上赶着过来找揍吗？”
大约是徐逸的表情太过阴翳，程文川缩了一下脖子，没敢再吱声。
好久没见徐兄这样了。他想。
其实程家与徐家私交甚密，不夸张的说，程家是被徐家一手培养出来的———程文川自幼与徐逸相识，知此人脾气一向如此，也没太放在心上。
只是………到底同寻常的发火是不一样的。
程文川回忆了一下———他虽不是很聪明，但记性却出乎意料的强。
他想到了。
徐逸上次这么颓废，还是在十岁的时候。
那一年徐兄生日，程文川应家人嘱托去送贺礼，却意外看到了蹲在院中喝了个烂醉的徐逸。
徐小寿星抱着一瓶早就空掉的酒呆坐在院子里，嘴上尽说胡话。
是什么呢？程文川回想着。
好像都是些不着边际的东西，诸如狐狸啊，桃花啊之类的。
小小的孩子缩着身子，他呜咽着：“都走了………天上的星星都掉下来了………小狐狸也不见了………”
程文川看着平常混世大魔王般的同伴这副模样，手忙脚乱地哄他：“那什么，满星兄，你别难过啦，我给你带礼物来了。”
小孩子哪懂得哄人，他说的话不知是又戳到了徐逸的哪个痛点，徐逸哭得更凶了。
“骗人，都是骗子。”小徐逸轻轻地说。
十岁的徐逸哑着嗓子，对程文川道：“你以后，能不能不喊我的字？”
“啊？为什么？”程文川不理解。
“因为我讨厌我的字。”徐逸的眼神又涣散起来，他不知在看向哪处，又好像把四周都看了个遍。最后，徐逸一头倒在地上，睡着了。
程文川突然不想再回忆下去了。
从那以后，程文川再也没有与徐逸以字相称，后来的人自然更不会了。
徐逸变成了一个有名无字的孩子。
再后来，抱着酒、说胡话的小徐逸随着时间长河的流动，被不留痕迹的冲刷走了，只剩下现在这么个“徐家大少爷”。
大少爷会游戏花丛，也会插科打诨，唯独不会有类似“伤心”的情绪出现了。
程文川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依旧只是傻傻地跟在徐逸身后，嬉笑着，称一句“徐兄”。
“徐兄，我今日得了个有趣的新奇玩意儿，你看看吧。”
“徐兄，你的生日要到了，怎么没见人给你礼物呀？没关系，我送你一个。”
“徐兄，我近来交了些新朋友，他们都很好呢。”
“徐兄。”“徐兄。”“徐兄。”
“徐兄徐兄徐兄…………”
聒噪的很。
但他本不是如此吵闹之人啊。程文川疑惑的想。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正式擦肩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