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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疫病 ...

  •   里间。

      和城隍庙里的百姓们打好招呼,真正安顿下来时,已接近晚间。

      看着此前突然呕血,至今还未苏醒的棠悦,此刻呼吸终于平顺了下来,兰亭也踏出房门与其于二人汇合。

      杨小夏着急道“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兰亭“病情暂时稳定住了,她体虚,骤然快走几步,加上情绪激动,致使本身的气血上行,这才出事。”

      “至于呕血,实属意外,但这病程,也已到后期,若不及时找出得当的药方,一日拖一日,怕是活不过半月了。”

      杨小夏讶异道“什么?怎么会。”

      祁闻秋“兰亭,那棠姑娘,还有的治吗?”

      闻言,兰亭垂眸在心中略加思索了片刻,眉头渐拧,再抬眼时,目光虽直视身前的二人,但却下意识的摇头。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的杨小夏的内心如坠冰窟。

      便连一旁,与棠悦仅仅是一面之缘的祁闻秋,周身的气氛也不免多出了几丝叹息。

      待兰亭将一切都想清楚时,再看此前二人的表现,这才猛然注意到了自己方才的表现,实在是太据指向性。

      难免令人误会些什么,当下便忙不迭的要制止二人继续发散性的思维。

      哭笑不得的解释道“我摇头不是说棠姑娘已经没救了,只是要我们尽快,找到对症的药物才好。”

      “棠姑娘她很好,我刚刚在替她诊治的过程中,还顺道看了她的面相,实在不是一个短命之人呀。”

      待兰亭这话出口,杨小夏原本因担忧而皱着的眉眼才渐渐放松,又恢复了先前那般少年郎的模样道。

      “唉,你吓死我了兰亭,我还以为棠悦那大小姐要不行了呢。”

      “她若是死了,这泗水,倒是少了一个能与我斗嘴的,这人生啊,也就甚是无趣了。”

      闻言,祁闻秋疑惑道“这怎么说?”

      杨小夏道“还能因为是什么呀,棠悦她呀,水患前可是海棠芳斋的老板,也是我这生意的合伙人。”

      “大家好歹有点交情,况且棠悦她家,从前还是城中的官宦人家,她老爹,前太守,若不是不通世事,性子倔了点,为了点小事,得罪了上边的人,估计也不会被人暗算。”

      “留下几个孤儿寡母,不中用啦,还得亏棠悦聪明,有能力,只是这次水患……”

      也恰如杨小夏所说的那般,天灾之下,其实倒霉的还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而棠悦,虽家道中落,但好在自身是个有本事的,若是不插手进来,在家老老实实的当个局外人。

      虽生意难做,亏损几年,却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般,小命不保的境地。

      杨小夏“好了,不说这些了,当务之急,你们还是快点坐下,来听一听,我刚刚出去逛了一圈,从这城隍庙中的乡亲那,打听出的东西吧。”

      时间紧迫,与其伤春悲秋,到不如多省下些精力,于这泗水城中,那是能救一个赚一个了。

      对此,兰亭几人皆是心知肚明,于庙中,随意找了一方石桌,便围坐下来。

      想是天灾之后,百姓们苦于生计,也无人有闲情雅致,会与三两好友闲坐于此地,促膝长谈。

      因而,庙中的这一方石桌,便好似被人遗忘在角落的摆饰一般,粘上厚厚一层的灰。

      只是对此,倒也没有人去表示嫌弃,三两下挥去一些表面的些许落叶。

      待众人坐定后,杨小夏这个消息贩子,就跟着平素来的习惯,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拿起石桌中间的茶壶,灌上一大口水。

      只是手伸到一半,骤然想起了些什么,只得讪讪的又将手收回。

      不好意思道“嘿嘿,职业习惯,职业习惯,这不是还没太适应过来。”

      见状,余下两人倒也没有多说些什么,而是很自然的接下了话题。

      祁闻秋“水患后,城中多疫病,这吃食,还是小心为妙。”

      兰亭“嗯,小夏,说说吧,今日又探来了些什么新消息?”

      闻言,杨小夏忙正经起来,掰着手指将今日刚刚收集好的消息,一一细数出来。

      其中,事事条理分明,在一番的总结归纳后,更加便于理解。

      “先说这城隍庙,怕是呆不了多少时日了,你们也看到,这庙中门户,大大小小,大多已被封死。”

      祁闻秋“这是何缘由?”

      关于这一点,众人刚刚步入城隍庙那刻,就有所察觉了。

      这城隍庙中光线阴暗,竟一点也不似旁的庙宇一般,令人一见,就觉宽广明亮。

      兰亭抬眼环视四周,他本以为庙中百姓此举,是为了防风,毕竟于患者而言,孱弱的躯体,也最不宜见风。

      但若依杨小夏所言,这里面,似乎还另有缘由。

      眼见在座其余两人目光灼灼,杨小夏也不买关子,直接将自己所知,一一道出。

      “这庙中,四面封死的窗门,一为防风,二为防人。”

      祁闻秋“防人?如何防,为何防?”

      此话一出,兰亭也表示同意祁闻秋这个疑惑。

      “是呀,如何防,为何防?”

      “若说饥荒之下,强抢盗窃,这一类鸡鸣狗盗之事,屡有发生,可这城隍庙,是在泗水城中,庙中又只剩一群老弱妇孺,疫病缠身,半只脚迈入鬼门关之人。”

      将死之人,最是无忧亦无惧,更何况这疫病会传染,在这泗水城中,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因而,在这城隍庙中,疾病是一步步拖跨人命的噩梦,亦是这些患者手中,在乱世下最好的一张保命王牌。

      便是亡命之徒,又有哪个,这样不要命,敢来到这里呢。

      而一旁的杨小夏,也显然是考虑到了这一层,当下面对这些疑惑,也表现出一副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的模样。

      “防官兵,听闻是前些日子,有人给太守府的人,出了个馊主意,一旦城中疫病控制不住了,他们便要……”

      祁闻秋“要什么?”

      杨小夏叹息一声,随后才万般不忍,眼底又带着愤恨般,继续开口道“要把病人全都集中在一个地方,一把火……烧了。”

      此话一出,现场终于陷入一片寂静。

      对此,三人心中皆有感触,但却无人能在这时开口。

      而这全因历朝历代,对于无法处理的疫病,最后下场,大都如此。

      如壁虎断尾求生,再换到人身上,虽然残忍,但也抵不过一句,事实如此。

      又或者,他们合该庆幸,泗水城是宜州的主城,常住人口众多,病情骤然爆发后,牵连甚广,这才令他们多了这些时日的苟且偷生。

      静默半晌后,剩余的消息,于众人眼中,亦是不足挂齿,因而也就是杨小夏的滔滔不绝,换来了没有回应的沉默。

      那日后,城隍庙中好似有了改变,兰亭几人就像是一株株满赋生命力的野草,给这原本灰暗的环境中,新添了一股源源不断的生机。

      但一切又似乎没有任何变化,被污染过的水源,众人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过滤,煮沸,蒸馏水,勉强得到了解决。

      可食物,药材等,却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因而几人在商量了一番过后,只好就地取材,于泗水城四面的小山上,开始了洗劫似的搜寻。

      又在庙中前殿的空地上,支起了一口硕大的铁锅,用以熬煮药材。

      只这一晃,便又过了七日。

      殿试过后,日头见好,随着春日末尾的那稍许凉意逐渐退却,温暖的日光,铺洒在大地上,反照的人的躯体,也是一片暖意。

      院中,兰亭坐在一把木凳上,左手的衣袖拉至大臂,小臂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银针,而右手手指上正捏着另外的又一根,认真寻找下一刻该扎的穴位。

      待杨小夏背着药篓从外走进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当下丢了背上的药篓,便三步并做两步的小跑了过来道“哇,啧啧啧,看看看看,兰亭你这是要把自己扎成只刺猬啊。”

      闻言,兰亭甚至都没有抬眼去看来人,只专注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

      还是跟在后头祁闻秋,一手捡起了刚刚那惨遭抛弃的药篓,一边道。

      “小夏,别去打扰他,兰亭是看前两日,给王叔施下的那几针起了效果,这会正研究着呢。”

      闻言,杨小夏当即摆了摆手表示“哎呀,祁大哥,你别罗嗦,我也会点医术,这我能不知道吗。”

      “啧啧啧,兰亭,就冲着你这舍己为人的精神,就真是那个。”

      边说还边比划着,几日的相处下来,大家几乎完完全全的已然混熟了。

      生死难关之下,人与人之间的友情,也得到了质的飞跃。

      本着和朋友相处起来随意的原则,几人说起话时,都显得更加没有了界限。

      见状,兰亭快速的扎下了最后一针,伴随着一阵难以忽视的刺痛,几个穴位好像无形之间被一条线连接在了一起,相互拉扯。

      半晌后,原本离兰亭挺近的杨小夏率先发觉了异常,收敛起笑嘻嘻的神色,不确定的开口。

      “这不对呀,怎么脸色都白了?啧,还出汗,兰亭,你没事吧?”

      但奈何,兰亭身上银针太多,杨小夏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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