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谁》迟木晚归舟

1、我杀了铃

　　“这是你自作自受，谁让你抢走了我的爸爸妈妈。”
　　我抱着她的头颅，她空洞的眼神不止地望着我，黑发缠绕在我的双手，被裹挟着的暗红的水从我手指的缝隙滴下，落在洁白的瓷砖上，渐渐积聚起浓稠的水泊，慢慢流入下水道口。
　　滴答，滴答，昏暗的卫生间里传来水滴声音，但仔细听，那水声却又过分浓稠。
　　红色的水从卫生间的缝隙中翻涌而出，镜子上布满了水滴。
　　我赤着脚，踩在那水泊之上。我与她对视恶狠狠地说道。
　　她的身体四分五裂，随意散落在瓷砖上，就像一块块残缺的拼图。
　　她眼睛一直盯着我，一眨也不眨。我将她的脑袋扔在地就像丢弃我的洋娃娃一样，可无论我走到那里，她都一直看着我，她的笑容慢慢从嘴角扩大，她讥笑着，嘴唇勾起的弧度几乎占据了半张脸。
　　我看见了她锋利的牙齿，她长大嘴巴，口腔里充满着暗红色的血块，一块接一块地掉落地面。她的视线让我感到无比的恶心。我走了过去，将她的脑袋按在地面上，这样，她就看不到我了。
　　我弯腰捡起地上那一块块身体，这是脖子，这是手指，这个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某节内脏吧。
　　我把她的身体收集起来，就像小时候搭积木一样，我将它们摆放到相应位置，试图将她拼起来，可是无论怎么办，她的肢体总是无法相连。
　　“真是没用。”我撇了撇嘴，漫不经心的说道。
　　真不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那我也只能将她装进了袋子里，埋在了后山的那个树下。
　　回到家后，看着地板上红色的水渍，我有些不满，她死都死了，居然还要麻烦我把她的身体丢掉，让我清理这一切污渍。
　　我满心不甘地拿起了拖把，打开了水龙头，水与红色液体交织相融，我把它们一并拖入下水道口。
　　只是她留下的碎片在下水道口堵成一团，我忍住怒火，用手将这些碎片一一捡起，指尖触碰的是不知名的柔软，带有几丝粘稠，还能拉丝呢，我有些好奇地又多捏了几下，好像找到了一个新玩具。
　　我慢悠悠地打扫完了她留下的痕迹，还将她的东西一点一点分离出来丢进垃圾桶，这一天我可真累啊。
　　爸爸妈妈回来了，也并没有提起她不见的事情，我坐在餐桌上，吃着妈妈煮的饭，暗自开心。我杀了她，谁也没看到，谁也没提起。
　　后来我才知道，这不是水，是血。
　　她叫玲。在我八岁那年，不知为什么，她被我父母所收养。
　　爸爸妈妈对待她很好，甚至比对我还好。
　　一但有好吃好喝的，必定先给玲，留给我的也只有汤汤水水，爸爸妈妈从来不买两份食物。
　　她抱着作业跑到爸爸妈妈的面前，她抬起头，眼里闪烁着光芒，嘴角挂着那浅笑，爸爸妈妈看着那作业，摸了摸她的脑袋，他们一齐欢笑，而我站在客厅的角落，冷眼看着这一幕。
　　嫉妒的枝丫迅速植根在我心间，瞬间遍布我全身。为什么玲又漂亮，又听话，还这么轻易能够赢得爸爸妈妈的喜欢，明明我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他们却经常好像看不见我一眼，眼神无数次从我身上划过，不带一丝一毫的眷恋。
　　为什么她要分走爸爸妈妈的爱。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我在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这句话。
　　要是她死了，该多好。一种无法言喻的思想从我心里浮现，并且随着时间的延长而不断加深。笔尖穿透白纸将这三个字刻进桌子里，我决定了，我要杀死她。
　　正巧那天父母出去工作，我把玲拉进卫生间。
　　玲很奇怪，她并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但她依旧冲我笑。我真讨厌她这张笑脸，就是这张笑脸哄骗了多少人，我狠狠地盯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美工刀，刺进了玲的身体里。
　　玲有些错愕，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的视线从她的身体穿过，一如爸爸妈妈那样，我将美工刀再次拔出，血液随着我的刀从她身体里涌出，甚至溅到了我的脸上，我看了看手上的鲜血，顺着刀尖满满滴落，却也换了个地方狠狠插入。
　　玲慢慢从我面前瘫倒在地，看着她逐渐惨白的脸，我眼里闪过一丝兴奋，但逐渐的我感到了几分恐慌。
　　玲死了，我该怎么办？爸爸妈妈会知道是我杀了玲的，他们会不要我的。血溅了一地，我慌乱擦干了我的身体，用清水清洗自己的手。
　　该怎么办？这么办？对了，我把她拆开来吧，就像我的玩偶一样，拆开来了，就可以丢掉了。我想。
　　可是玲的骨头好硬的，不像我的洋娃娃，美工刀割不开她的骨头。对了，菜刀！
　　我跑进厨房，选中了一个适中长度的菜刀，然后回到了卫生间里。仿佛划纸一样，玲的身体被我分割成好几块，都看不出人形了。
　　我低头看着玲支离破碎的身体，又有些无措了，下水道太容易堵住了，不好直接丢掉，还是用袋子包裹住，丢到后山的树下面吧，反正那里也没人去的。
　　还可以和我的洋娃娃作伴呢。说干就干，我拿出黑色一次性塑料袋，将她的身体装进了袋子里，丢进了后山里。
　　我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直到开学的第一天，玲又回来了。
　　我看见了她露出那熟悉的微笑，站在讲台上自信满满地介绍自己，她凯凯而谈，神色自若，她进入了我们的班级。
　　她指了指我旁边的位置，对着老师甜甜地说道：“老师我可以坐在那里吗？”
　　老师捂住了嘴巴有些意外，但也点了点头。玲抬脚走到了我的身边，坐在了我的邻座，她用手撑着脑袋，发出灿烂的笑容，她对我说：“又见面了。”
　　我吓坏了，一整节课，她都在盯着我，我几欲抬手示意老师，但她伸手将我的手按住，然后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按住我的手很冰冷，简直不像个活人，我浑身发抖，握住桌角的指节不住泛白。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玲缓慢地松开了我的手，而我连东西都没收拾，我感觉到她的视线依旧跟随着我，直到我走出校门。
　　我慌忙跑到后山，徒手挖开了那个埋葬着玲的地方，黑色的袋子不知为何已经解开了，坑里传来一阵刺鼻的恶臭，我皱了皱眉，减轻了自己的呼吸。
　　她的头颅出现在了最上面一层，我记得我明明把她的脑袋埋在最底下的。
　　我看见她的眼睛如同初见光芒一样慢慢对焦，她依旧盯着我。头颅下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有白色虫子蠕动的痕迹，她的身体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洞，黑色袋子也破了好几个部分，我猜测大概是被老鼠啃食过了。
　　我浑身冒出一阵冷汗，玲还在这个地方，她明明已经被我杀了，那么现在的这个玲是谁？
　　我开始害怕去上学，玲会不会报复我，我不知道，但是母亲温柔的劝说着我，她抚摸着我的脑袋对我说：“你不用害怕的。”
　　我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又不知道这件事的发生。但是在妈妈细心安抚下，我还是去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