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末世派对》山边草

10、L市

　　早上从车内醒来，付西汀打了个哈欠。

　　小鲛人披着毯子睡得正香，俞年在车外洗漱。

　　付西汀打开车门，看见不远处爬满藤蔓的收费站：“已经到L市了？”

　　“……嗯。”俞年起身，随手将头发束起，他没有穿防护外套，高挑身形和修长双腿一览无遗。

　　阳光下，俞年瞳孔显出浅浅的金色。

　　付西汀想，之前就觉得骨哥的骨头很好看，没想到人更漂亮。

　　正好长在他的审美上。

　　休整好进入L市。

　　路边的异化植物密集，俞年回忆：“L市的郊区是覆盖很广的森林公园……有印象吗？”

　　这里曾是他为了庆祝“他”高中毕业，踏青野营的地方。

　　付西汀实在无法猜出张牙舞爪的异化植物原本样子，摇了摇头。

　　车继续前行，路边闪过零散几栋旧屋，绕过封闭的路口，俞年轻车熟路调整方向。

　　等到中午时，两侧的建筑逐渐变多变高，标志进入了城市中心区域。

　　“真意外。”一路无事发生，付西汀奇怪：“L市人口密集，末世后不应该聚集大批异化完全体吗？”

　　然而一路上除了异化的动植物，没有任何人类的异化完全体出现。

　　俞年沉声：“的确不合理。”

　　干净得仿佛被人为清理过。

　　车在图书馆前停下，小鲛人正好醒了，轻声嘟囔起鲛族语言，看起来心情不错。

　　尽管图书馆内情况未知，留在外面同样不安全，付西汀牵着小鲛人，俞年将枪上膛，三人走进破损的入口处。

　　不出所料，图书馆依旧没有任何人类的异化完全体，整整九层的建筑，有内到外都爬满藤蔓，寂静又安宁。

　　这些藤蔓没有任何异化迹象，外表和末世前一模一样，仿佛不存在任何危险，这只是一栋荒废的旧楼罢了。

　　顺着木质楼梯层层向上，俞年依旧无声警惕着。

　　付西汀却在踏上楼梯的同时陷入恍惚状态。

　　回忆没有任何预兆闯入思维——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

　　面前穿着运动校服的长发少年说了一句玩笑话，坏笑起来。

　　视野剧烈抖动，好像视角的主人也在笑。打闹中，长发少年顺着图书馆的楼梯逃跑，步子轻快极了，脑后的小辫子一抖一抖。

　　付西汀不知不觉追过去。

　　旋转而上的楼梯很长很长，却总是离追上他差一截，直到登上天台，长发少年才停住了脚步。

　　付西汀松了口气，想去拍少年的肩膀——

　　长发少年突然转过头，看不清五官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一跃而下。

　　“付西汀!”

　　呼吸一窒，付西汀本能前倾的身体稳住，瞬间清醒过来。

　　是骨哥在叫他。

　　睁开双眼，付西汀对上俞年焦急的眼神，不禁怔住。

　　他们此刻身处天台。

　　俞年的左手化为一柄骨刺长刀，小臂正流着血，小鲛人蹲在旁边一脸关切。而不远处天台的地板上，有一只被割裂、钉死的巨耳。

　　巨耳还在抽搐挣扎，恶心的肉块扭曲蠕动，无数根须从中延伸而出，正是包裹着图书馆的藤蔓。

　　付西汀更在意俞年伤势：“骨哥，你的手——”

　　“没事。”俞年控制左手恢复原样，解释：“这只巨耳就是藤蔓的异化体，本身攻击力不强，但能将人拉入幻觉中，成为它的养料。”

　　当然，现在已经死了。

　　付西汀取出包里消毒水和绷带，想起：“你没中幻觉吗？”

　　“……中了。”俞年精神也不太好：“藤蔓异化前常年倾听图书馆读者的心声，精神攻击对于曾来过这里的人来说，效果翻倍。”

　　而“他”的记忆中，他们常来这里自习。

　　俞年：“不过，小鲛没有中幻术——可能是对鲛族不起作用，他叫醒了我。”

　　一旁的小鲛人似乎听懂俞年在说自己，得意地哼哼。

　　从噩梦中被小鲛人急切的呼喊吵醒，俞年睁开眼就看到了天台边摇摇欲坠的付西汀。

　　瞬间现实与噩梦重叠。

　　慌忙救下人后，他控制不住动用异化能力，把巨耳切成了碎块。

　　“现在没事了。”俞年不知在安慰眼前的青年还是安慰自己：“六楼取完资料后，我会彻底烧掉它。”

　　总之，这种情况，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由于知晓密码等信息，资料的获取过程非常顺利，知道俞年要烧掉异化体的残骸，付西汀遗憾：“一定要烧吗，对末世来说，书籍几乎不可再生。”

　　俞年点头：“藤蔓和整栋建筑生长在一起，若放任不管，过几年会诞生新的异化体。”

　　那没办法了。

　　俞年引爆天台上安置的定时装置。

　　付西汀贴心捂住小鲛的耳朵。

　　一声巨响后，图书馆快速被点燃，黑烟飘散到上空，显得可怖。

　　付西汀瞬间想起在圆月基地放的火。

　　轻叹一声，付西汀问俞年：“我们接下来送小鲛回家？”

　　“不，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

　　海湾一片混乱。

　　分不清先动手的是鲛人还是人类。

　　大批鲛人收起耳边鱼鳍和鳞片，登陆港口，同时基地的侦查机被从海面拖入水中。

　　人类的异化程度和能力不一，无法形成稳定战力，基本动用热武器作战；鲛人没有掌握人类的科技，但身体强度远超人类，在人数差距不大的当前，双方陷入焦灼。

　　鲛人的利刃破开防御，基地出现伤亡，也有鲛人支撑不住，被子弹击中，沉入水底。

　　再不出现突破点，只会两败俱伤。

　　在末世，大批量的减员高度影响种族的延续，没有人能承担这样的后果。

　　突然，所有鲛人都停止进攻，看向不远处平静的海面，低语着。

　　方清明恐其中有诈，立刻下达防御的指令。

　　于是，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室中，通过汇报战况的显示屏，他看见鲛人的王浮出水面——

　　入目是极度灿烂的金发，不像来自深海，反而像点燃的烈焰、炽热的太阳，长发垂散而下，末端浸入水中。

　　塞壬美到近乎妖异的面容上，银白的瞳孔透出充满侵略性的寒光，浅色的鲛纱包裹住他匀称的肌肉和轮廓分明的躯体。

　　海水托着他越升越高，转瞬已经来到海面的高处，两米有余的金色鱼尾展现在外，尾鳍闪动着宝石光泽。

　　而塞壬的背脊上，巨大的洁白羽翼生出，像神话中的天使。

　　方清明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恐惧。

　　“撤退!全员撤退!”

　　该死，来不及!

　　塞壬发出一声高频的鸣叫。

　　一股剧烈的振动感自远海传出，基地众人意识到危险到来，纷纷向陆地方向跑去。

　　海啸来了。

　　巨浪拍下，席卷近海，毁灭一切冒犯深海之主的生物。

　　“异化……”看见塞壬身后双翼，方清明瞪大眼睛。

　　若不是诞生于末世，强悍俊美的鲛人简直可以说是神明的宠儿，因为交流较少，方清明一直理所当然认为鲛人对于异化抗性远超人类。

　　谁知道，整个鲛族异化程度最深的，居然是他们的王!

　　塞壬也因此获得了引发海啸的异化能力。

　　方清明紧握双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属下发来汇报：“议长，目前我军死亡八人，受伤二十九人，失踪一人。”

　　若海啸一直存在，基地根本无法进入海中，不能再造成更多损失了。

　　没有浪费作战员的逃生时间，方清明下令：“全员撤退，搭建对海防御战线。”

　　后勤进入战场，紧急抢救伤员。

　　将一切布置好，方清明知道现在鲛族无法冲破防线，基地也无法下海，事态再次陷入僵局。

　　但这种局面不会长久存在。

　　不能获取对方的资源，就意外着将在对方之前灭亡，因此两族迟早还要开战。

　　到时，注定是拼死一搏的决战。

　　必须抢先寻找破局之机。

　　“议长。”

　　门口传来动静，方清明抬头，看见来人是段游。

　　一身军装的段游扶正眼镜，对他说：“议长，还记得那个吗？”

　　他指着手中地图的一处。

　　上面标识着：【海湾卫.星发.射中心】

　　方清明明白了他的意思。

　　段游笑了：“就在战线的不远处，还有人类的最后一颗……”

　　“核.弹。”

　　……

　　L市。

　　付西汀看俞年开着车，七拐八拐进入一条小路。

　　附近都是较陈旧的居民楼，覆盖着异化的植物，看不清以前的全貌。

　　小鲛对这些建筑很感兴趣，一边咬着付西汀投喂的糖果一边向车窗外张望。

　　路上经过一座小学时，小鲛突然“呀”了一声。

　　转头，原来是学校荒废的升旗台上，国旗还在空中飘扬着。

　　付西汀有些感慨，末世以来，他都快要忘记“国家”的概念了。

　　不久，俞年在一栋居民楼前停下。

　　不等他开口，付西汀已经猜出了目的地：“这里是我以前的住所吗？”

　　“嗯。”俞年开口：“门牌号是502。”

　　而“他”住在501。

　　付西汀呼出一口气，走进居民楼。

　　这栋楼很老了，栏杆的木质扶手脱落掉漆，墙皮开裂，门上贴满了开锁的小广告。

　　当然，还有末世时留下的血迹，已经干枯发黑。

　　501、502，到了。

　　付西汀在防盗门前停住脚步，心脏控制不住剧烈跳动起来，熟悉感在心中膨胀。

　　俞年也忍不住露出怀念的神情。

　　锁早就坏了，门虚掩着。

　　付西汀轻轻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