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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末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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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败的公路上,一辆装甲车疾驰而过。
“阿嚏!”徐斌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
旁边全副武装的徐建闻声转头:“小斌,别脱手了,基地的装甲车经不起浪费。”
“你弟弟有六只手呢,担心什么?”后勤李晴打趣,她脸颊左侧有一只蜻蜓翅膀,说话的时候一张一合。
徐斌揉了揉鼻头:“哥,我们运送的到底是什么?这一趟可是横穿感染区啊。”
徐建打断弟弟:“专心开车,保密级别的东西我们知道越少越安全。”
负责瞭望的吴越声音从对讲机传来:“老大,环山公路上发现活物。”
徐建:“距离?”
“2公里。”
“保持警戒,能看清是什么吗?”
“是一个瘦削青年,穿着沾有血迹的白衬衫,无明显异化特征。”
李晴惊呆了:“你的意思是,他没有任何防护装备,徒步行走在感染区?”
徐斌用第四只手挠头:“难道是被人中途抛下了?哥,我们要去看看吗?”
徐建严肃道:“不,也有可能是异化完全体的诱饵。任务重要,我们按原定路线前进。”
后车厢负责看守的陈竹发来通讯:“徐队。”
徐建问:“怎么了?”
无人回应。
良久,对讲机里陈竹有些失真的声音响起:“徐队,其实……我的异化程度已经到达末期,本来是不允许出任务的。”
李晴焦急:“队长,陈竹封锁了车门!”
陈竹继续说:“徐队,基地救不了我,但是……神主可以!神主会救我!”
“你什么时候入教的?”徐建压抑怒意:“陈竹,入教的那一刻,你就已经疯了。”
末世催生的神教,远比在和平年代更具蛊惑性。
陈竹嘿嘿笑:“徐队,别以为我不知道运送的是什么——那可是献给神最完美的祭品!”
不再犹豫,徐建主动关闭对讲机,对其他队员下达命令——
“抹杀异化完全体陈竹。”
……
白衬衫青年独自行走在感染区。
他五官俊秀,眉眼温和,脸色有些许苍白,像是久病初愈的患者,透着一股与末世格格不入的平静。
停下脚步,青年远远听到汽车爆炸的声响。
黑烟飘上天空。
寻动静找去,原来是一辆装甲车撞上了山璧,车身已经一分为二,履带也断裂了。
一个“怪物”正站在装甲车旁——是陈竹。他指甲脱落,指尖萌发出叶芽,半个人都被体内贯穿而出的巨刺吞没,依稀能分辨出脸上癫狂的神情:
“愿我成为神主最忠诚的眷属!”
陈竹察觉到动静,转身发现了青年:“是您啊。”
青年一头雾水:“你认识我?”
“怪物”艰难伸出“枝干”,小心翼翼触摸青年,涣散的目光中透出狂喜:“太好了,司——”
青年尚未动作,陈竹的异化值终于达到临界点,伴随“轰”的一声巨响,彻底化成一株长满尖刺的植物。
走上前,敲了敲植株的枝干,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青年不由得叹气。
待确认了装甲车没有爆炸的风险,他钻进车厢。
车里的画面挺有冲击力。
一具六条手臂的男性尸体伏在驾驶座上,口鼻处有血污,旁边的另一人被利器穿胸而过。
死去的两人样貌相似,可能是兄弟,并且都全副武装。
大概是一伙佣兵,青年想。
搜刮了一圈,通讯器坏了,电台没信号,找不到身份证明,只有一小包压缩饼干。
“有人吗?”青年很失望。
如果不是为了找乱跑的骨哥,他宁愿继续呆在监狱废墟里养骷髅。
一道稚嫩的声音从密闭的后车厢传来:“哥哥也是来抓我的吗?”
破开门锁,青年对上一双紧张的眼睛。
面前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粉色印花的连衣裙,身上到处都是擦伤,双手手腕处均有青紫淤血的压痕。
地上散落着碎裂的镣铐。
“不是。”青年展示自己两手空空。
小女孩松了气,坐在地上。
等情绪平复,她抬头问:“哥哥是谁?”
“可能是……付西汀吧。”青年脑海突兀蹦出一个名称。
“哥哥和我一样,都不确定自己的名字呢。”
确认青年没有伤害自己的意图,小女孩掰着手指:“收养我的李爸爸叫我小悦,后来王爸爸叫我冬冬,但我最喜欢育儿院的杨妈妈了,杨妈妈叫我恬恬。”
付西汀:“恬恬,你的这些爸爸妈妈们呢?”
恬恬低着头:“他们都生病了——基地所有人都生病了,只有我好好的,坏人就把我抓走了,锁在车厢里。”
“哥哥呢?哥哥也有很多名字吗?”
付西汀坐下:“我失忆了,记不清这些……恬恬可以和我聊聊吗?”
“好呀,哥哥想知道什么?”
“就说恬恬住的基地吧。”
小女孩回忆:“圆月基地不大,常常运转困难,但领主叔叔会亲自去感染区狩猎,把食物分给我们。”
“我很小就在基地的育儿院,爸爸妈妈们都很照顾我。”恬恬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哽咽:“可是,最近所有人都生病了,变得没有力气、身体很烫……”
也因此,基地才会被人轻松闯入。
看着面前低落的小女孩,付西汀伸出手。
“哥哥?”
付西汀微笑:“不是担心吗?我送你回家。”
恬恬眼睛里亮亮的。
……
感染区范围很广,两人在附近一个高速公路的休息站过夜。
休息站没有人,停水停电,一楼的超市被搜刮过,没有留下任何食物,还好休息站后是一个小池塘。
付西汀走到池塘边,用空罐子取了水,搜集了树枝点火加热,喝了一口。
呸,酸中带苦,味道怪怪的。
但休整完毕,准备出发时,付西汀还是灌了几瓶水备用。
根据恬恬的描述,沿着高速公路一直向西就是圆月基地的位置。
顺着公路走了半小时,前面出现了一大片蠕动的紫红色变异灌木,像被穿在签子上的鱿鱼须。
这种灌木在末世遍地都是,恬恬很熟悉:“哥哥,紫藤木怕火。”
付西汀掏出打火机。
《烤鱿鱼须》。
障碍排除后,露出了被灌木遮掩的五六辆报废汽车。
走近观察,这些汽车年代久远,车架已经轻微风化了,内部落满灰尘。
付西汀从中找到了驾照、钱包,散落的铅笔和没开封的香烟。
打开钱包,里面有一张证件,上面没有记名,只印着一行字:旭日基地通行证,元年12月1日颁发。
付西汀问恬恬:“今年是几几年?”
“末世爆发的那一年算元年,现在已经是06年了。”
“恬恬知道旭日基地吗?”
恬恬点头:“知道,旭日基地是华国最大的基地——就是他们来抓我的。”
付西汀瞬间对旭日基地没有了好印象,草草将搜集到的杂物装进背包。
晚间在车内休息,白天继续向西走,付西汀再没有遇到过小女孩以外的其他人。
一路上,恬恬聊着育儿院的伙伴,基地的趣事,付西汀也对末世的常识有了大致的了解,不至于之后进基地时出纰漏。
他渐渐习惯了和小女孩的旅行。
……
清晨,恬恬正不熟练地扎头发,小辫子高一个低一个。
自然地接过小姑娘头绳,付西汀将两条辫子编得飞快。
难不成我以前是理发师?
分神间,辫子已经编完了,头绳还系成优雅的蝴蝶结。
我真厉害。
付西汀很满意。
恬恬也高兴地对着路上废车的玻璃左看右看。
这几天,因为没有干粮,付西汀摘了路边一些看起来比较正常的野果。
在给恬恬前,他试吃了一颗,味道甜腻腻的,不算难吃,但是乌黑油亮的果核刚接触地面,就伸出六条昆虫腿逃跑了。
付西汀顿时食欲全无。
但他还是摘下了野果作为食物来源,成年人几天不吃东西尚能撑住,可恬恬太小。
之后的某一天下午,恬恬突然开始咳嗽,手臂上出现细小的红点,类似过敏。
没有找到药品,付西汀只能用烟丝蘸水涂在恬恬过敏处,希望能起些作用。
半夜恬恬的情况变得更严重,红点越来越多,甚至爬上脸颊,出现高热。
小女孩无意识地抓挠皮肤,看见付西汀自责的目光,强打起精神:“哥哥,我没事。”
付西汀为她盖好毯子。
第二天,恬恬皮肤上的红点产生了变化,一些细小的羽管从中生出,但她精神好转了些,见付西汀走过来,露出浅浅地笑。
付西汀试了试她额头温度:“难受吗?”
“不要紧。”恬恬不去看自己异化的手臂,声音里满是期盼:“哥哥,再过两天,我就能到家了。”
为了不耽误时间,付西汀背起小女孩,沿着公路继续走。
他问:“恬恬,水和野果里有所谓的‘污染’,对吗?”
恬恬把脸贴在青年的背上:“嗯……可是,没有水和食物会死的,我想回家。”
夜深了,在一辆废旧的汽车里休息,付西汀看向已经安静睡着的恬恬。
几天下来,小女孩身上细小的羽毛已经能看出明显的曲线,那是一些漆黑的绒羽,像是某种鸦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