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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重逢(结局章) ...

  •   夕阳西下,佛寺朱漆的木门敞开着,李鹤晚和纪逢逍在佛堂外上了香烛,牵手走进堂内。

      堂中四壁悬立着庄严的佛像,每一尊都不同,李鹤晚在每尊佛像前驻足,弯着腰仔细地阅读着佛像前的资料介绍。

      纪逢逍站在他身后,看他好像在找什么,好奇地发问。

      “我在找能拜姻缘的菩萨啊,”对方一边回答,一边嘀咕,“好像没有啊……”

      纪逢逍听完,被他逗笑了,看向他的眼里透着无奈:“你还信这个啊?”

      李鹤晚煞有介事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心怀敬意地低喊:“小声一点!”

      “神仙都听着呢。”

      纪逢逍心里有点惊奇,走过去问:“你怎么知道天上有没有神仙?”

      他想着对方失忆了应该不会记得系统那些非自然的事情。

      “我不知道啊,”对方脱口道,“但我相信有。”

      纪逢逍哭笑不得地勾勾唇角,倒着方向从尾到头地跟他一起看资料。

      两个人看了一圈,都没发现专拜姻缘的,李鹤晚想了想,拉着纪逢逍走到正中位置的主佛前,提议道:

      “既然没有专管姻缘的菩萨,我们就拜这位主佛吧,他体量这么大,神力一定也最广大,说不定能把我们的心愿带给月老。”

      他跪在面前枣红的蒲团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许愿。

      夕阳的光线洒进幽深的佛堂,柔和地照耀着李鹤晚的半边面颊。

      纪逢逍见他认真的模样,内心忽然涌起一种感慨,又想起了“心诚则灵”四个字,也在他身边的蒲团上跪下。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祈愿间,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从侧面拥住了,一睁开眼睛,发现身旁的恋人给他来了个大熊抱。

      李鹤晚抬眸看了看他,又羞涩地垂下,把头抵在他臂膀上。

      “最喜欢你了,阿逍。”

      纪逢逍一愣,抿了抿唇,心中泛起无限的柔甜,却也裹挟着闷然的痛楚。

      他微侧过身体,单手揽过他的肩膀,轻轻吻过他的额头。

      “我也是。”

      他虔诚地回应,把对方当做他心间的菩萨。

      但他的“小菩萨”却小声嘟囔一句:

      “那……可以拉我起来下嘛……”

      “嗯?”

      李鹤晚蹙了蹙眉,不好意思地嗫嚅道:

      “脚、脚跪麻了……”

      他在小纪无语的眼神中羞赧地笑了一下。

      两个人在金佛山游玩了三天两夜,临走前给山里留下了一个奇形怪状的雪人,带走了山上的一捧雪。

      那捧雪被装进在一个玻璃瓶里,在两人开车回主城的途中便化了。

      纪逢逍笑李鹤晚幼稚,非要带一瓶雪回家,但对方手里捏着那个玻璃瓶,左看右看了半天,笑眯眯地说:

      “这个水看着很清澈喔。”

      他欣喜地说完,藏了半句话。

      因为里面装满了我们的回忆。

      时间就像一场飞雪,苍白或美丽全凭他人去说。李鹤晚觉得他和纪逢逍是赏雪的人,因为爱于它的美丽盼它下得久些。

      但纪逢逍觉得他和李鹤晚是站在雪中的人,故而苦于它的凄冷希望它停下。

      寒假快结束的时候,李家和纪家各自收到了一封商界联盟发出的晚宴酒会邀请函,由于酒会的发起人是个外国富商,所以地点定在了一座欧式的古堡花园里。

      当纪逢逍看见信函上写明的“交谊舞”环节时,一个头简直比两个还大。他找了各种理由向纪广仁表明自己对这种场合的拒绝。

      “如果你不想让你儿子在酒会现场出洋相的话最好放他当天留在家里看家。”

      他严肃地对自己老爹说。

      但对方却以请他有点出息为由驳回了他的请求。

      “你不会,就马上请老师教,还有一礼拜时间学点皮毛功夫也够了,”纪老爹打量着自己一脸苦相的儿子,不满地念叨,“你这么大个人了遇点小事就退缩,这成什么样子!”

      纪逢逍心里骂他土老帽装洋气也好不到哪里去,面上倒是闭了嘴。

      就在他那天给李鹤晚吐槽这件事的时候,电话那头忽然传来对方欣喜的声音。

      “交谊舞?我会啊。”

      李鹤晚说自己学过一点华尔兹。

      “要我教你吗?反正那个酒会我也要跟着我爸去的。”

      纪逢逍求之不得地答应下来。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李鹤晚在他家住了下来,一直教他练华尔兹的基础舞步。

      起初他教对方练男士的舞步,教完以后在旁边看对方跳,自己并不跟着陪练,结果发现对方领略不到要领。

      后来就转变了方法,依旧教对方男步,但自己跳女士的,全程陪练,更加仔细地教学。

      优美柔缓的乐音流淌在房间内。

      纪逢逍被对方带着,随旋律轻轻挪动着步伐。

      他携着李鹤晚的手,看着面前这张漂亮的脸随着乐音的变化转变神情,清瘦的身体在怀前偶尔地转圈,展现出天鹅戏水的优雅。他心里呆滞,脚步便慢了下来。

      “诶呀!”

      两个人的节奏渐渐错开,李鹤晚不经意踩了舞伴一脚,一个不稳栽进了对方怀里。

      纪逢逍本能地抱住他。

      李鹤晚抬起头,半撒娇半生气地怪他:

      “你好笨呀,怎么这么简单的舞步还是跳错了……”

      纪逢逍一点也不生气,抱他抱得更紧,笑得痞气又无赖:

      “那就请李老师多教教我这个笨学生啰。”

      说完以后,又附耳道:

      “今天教不好不许睡觉。”

      对方耳根泛红地抱怨:“哪、哪有这种道理……”

      “就是这种道理。”

      纪逢逍的声音霸道又低哑,他温柔地牵起对方的手,随着音乐的旋律又练习起来。

      晚宴的这天,两个人如约出席,酒会上放的恰恰是他们之前练习过的那首舞曲。他们的会场在不同的房间,因此没有全程待在一块。

      他们出于礼貌地和各自的女伴跳完舞后,彼此都没有想要多留在会场陪人应酬的心思。

      纪逢逍借故从会场出来,在古堡前头转了半天都没看见想见的人,最后终于在后面花园的一角瞧见了他。

      花园僻静的角落里,浅紫的风信子静静开着,淡雅的花香浮动在夜色里。

      李鹤晚坐在一座小喷水池的边缘,挽着衣袖去捞水池里的金币。

      他捞出一枚捏在手里,听见有人在喊自己,转过头望向对方,浅浅地笑了。

      他把手里的金币交给对方,让他许愿。

      纪逢逍坐在他身边,敛着眉心没有吭声。他看着手心那枚金光闪闪的硬币,握拳把它攥紧,小心地收进西服上衣的口袋。

      他把口袋里的方巾抽出来,捉过对方雪白的手腕,细致地给他揩着手上的水。

      李鹤晚见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给自己擦手,悄悄地问: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许愿?”

      对方没有回应。

      气氛有些沉寂。

      “阿逍,你是不是不开心?”

      李鹤晚那张原本欣喜的面容染上关切,他见对方仍旧没有回答,心里有些急了,握住对方的手,低头要去瞧他的脸。

      花园内的香风吹过一阵。视线相对的一瞬间,李鹤晚看见了对方眼中氤氲的雾汽。

      他心里一阵惊惶,有什么话想要开口,但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对方一下子抱紧,用力地吻住了。

      这一个吻激烈又绵长。

      对方发狠地啃咬着自己的嘴唇,强势地掠夺着自己口中的呼吸,让人无力招架又弥足深陷。

      “唔……”

      银白的月高高地挂在天上,古堡内的舞曲换了十一首,即将接近散场的尾声。摆在会场的角落里的那台华丽柜钟,指针沉闷地走着,和最后的舞曲一起走向午夜的第十二点。

      沦陷的深吻间,那支曲子徐徐地流进李鹤晚的耳中,在他恍惚的意识里来回逡巡。

      《梦中的婚礼》。

      意识一点一点地模糊下去,细长的秒针走在整点前的最后一圈表盘上。

      纪逢逍终于放开了他。

      李鹤晚撑着他的肩膀,止不住地喘气,觉得自己的脑海开始晕眩起来。但对方却在这时喑哑地喊过他的名字。

      他微微地摇头,勉强抬起头,对上对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藏着坚定的喜欢和无言的伤感。

      “咚——”

      礼堂的钟声在十二点整响起。

      李鹤晚听见一声坦诚的表白:

      “我完全输给了你。”

      纪逢逍的内心无比清楚:他对面前这个人的感情,已不止是喜欢。

      李鹤晚瞳孔骤然一缩,默默地抬手想要摸对方的脸颊,但脑海中的某些片段拼图似地回来,附带着昏沉的疼痛,让他不自觉栽倒在对方身上,晕了过去。

      纪逢逍抬腕看了眼手表,自嘲地笑了。

      几分钟后。

      怀里的人醒了过来,用手按着自己的眉心,有点发蒙。

      纪逢逍看着他面容惺忪的模样,关切地问道: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还好。”

      对方冷淡地回过一句,声音带着熟悉的疏离感。

      纪逢逍只觉得那声音跟冷水似地灌在自己心上,熄灭了心头最后的侥幸。

      他的唇角泛起一抹苦笑,面色温柔地说:

      “还好就好,”他不自在地说,“要我送你回去吗?还是让你爸爸送你回去? ”

      对方低着头没有说话。

      纪逢逍想着他才恢复记忆,意识应该还有些混乱,决定不再多问,随即说:

      “那你还是跟着你爸爸回家吧,好好休息一下,这一个月的事情……嗯……不用多想。”

      他见对方仍旧沉默,自己也一时没有话可讲,就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我就……先走了。”

      他咬了咬牙,率先起身,心里深知从现在起,他跟对方的关系又回到了原点。

      可刚一迈步,自己的西服衣角却被对方攥住了。

      纪逢逍面色一怔,转身见对方起了身,迈近一步站到自己面前。

      风信子的香气越发浓烈起来。

      “纪逢逍。”李鹤晚冷冷地喊着对方的名字,脸颊却浮现出古怪的红晕,“我听到你说你输了。”

      “但我觉得——”

      “我也没有赢。”

      “而且,”他抬头直视对方,深深地提了口气,坦承道:

      “我不想再和你做敌人了。”

      纪逢逍愣在原地,脑中飞白一片。他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人,半晌说不出话,等到慢慢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眶已渐渐发红。

      李鹤晚将对方的表情看在眼里,自己也想哭。但他克制了流泪的势头,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来。

      他主动地凑近面色复杂的青年,搂住了他的脖颈,踮起脚尖献上了毫无保留的一吻。

      美丽的夜色下,一对命定的敌人彻底互通了真心。

      ***

      「对决跟进结束,剧情进度标记:80%,卡牌败值统计——」

      「李鹤晚100%,纪逢逍100%」

      「卡牌良值统计——」

      「李鹤晚99%,纪逢逍99%,请问是否进行放生?」

      幽暗的地界中,身着黑衣的神明按下了“确定”的按钮。

      他收起系统,来到一座寒气扑面的水晶棺前,嗤笑了两声。

      水晶棺里沉睡着一个身披薄纱,肢体残缺的神明。白色的蕾丝斜向覆住了他遗失的右眼,半透明的躯体中,跳动在胸腔内的只有半颗心脏。

      “天神,看来这个赌是你赢了。”

      黑衣神看着静静地躺在棺里的对方,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他们还是相信了爱情。”

      一道幽蓝的光束凭空而生,钻进了天神的右眼之中。那半颗心脏剧烈地起伏几下,又归于平稳。

      “我会按照约定,抹去他们上一世痛苦的记忆,赐给他们一个重新的开始……”

      ***

      李鹤晚站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到中午了。

      今天是大学军训结束后的第一天,下午有节新生班会要开,他决定先去食堂吃饭,吃完饭直接去教室。

      经过小卖部的时候,他买了一支棒棒糖,那糖纸刚被剥开,还没来得及扔,就被步道上忽来的山风刮走。

      教学楼的外墙上挂着一架仿制的“大本钟”,墨黑的指针走向十二整点,钟腔内发出沉闷浑厚的嗡鸣。

      那纸飘到了他斜对面的台阶下,靠近草丛的外围。

      李鹤晚盯着那张纸,快步往对面的台阶走。

      “咚——”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侧面撞上了他。

      “诶呀!”

      他闪身将将避开,但手里的棒棒糖却遭了殃——一口没吃就飞了出去。

      “不好意思啊同学!”撞他的人立马给他道歉,关切地说,“我刚刚在看手机没注意到你走过来,你、你没受伤吧?”

      李鹤晚有点幽怨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糖,回头打量起面前的青年来。

      日辉金的发色,梳着背头,额侧留俩虾须。染过的同色断眉,狮子眼、薄嘴唇——鼻尖有颗白痣。

      明明是很张扬的长相,但眼神却透露着赤忱。

      李鹤晚见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提着个大行李箱,满脸无措的样子,猜测他应该也是个新生。

      “算啦算啦,”他叹了口气,柔和地笑了笑,“我没什么事的。”

      他说完正要走,却被对方给拉住了。

      “地上那个糖是你的吧……”

      青年这才发现自己撞掉了他的棒棒糖,愧疚地表明要去给他买一根。

      李鹤晚连忙说不用,但对方却把行李箱往他手里一搁,坚持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他说完就跑走了,没过几分钟,手里拿了整整一袋棒棒糖回来。

      “给,”他看着一脸惊讶的青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知道你吃的什么口味,我就每个味道都买了一支。”

      李鹤晚接过那袋糖,看了眼五颜六色的糖衣,又看了看面前这个冲他笑得羞怯的人,心里莫名觉得他有几分可爱。

      “你也是新生吧?”他友善地问对方,那张漂亮的脸上露出温朗的笑意。

      青年点了点头,说自己在找宿舍。

      “我帮你找吧。”李鹤晚说完,一边问他被分到哪一栋楼,一边带着人往宿舍楼的方向走,还主动帮对方提起行李。

      青年不好意思也不舍得让他费力,赶紧把行李箱拿过来自己提着。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燥热的山风抚过脸颊,吹得双方心里暖融融的。

      “你叫什么名字?”李鹤晚问对方。

      “纪逢逍,”青年笑着解释,“纪年的纪,相逢的逢,逍遥的逍。”

      “喔……我叫李鹤晚。”

      “丹顶鹤的鹤,傍晚的晚?”

      “你怎么知道?”李鹤晚惊喜地问他。

      “我猜的。”

      纪逢逍挑了挑眉,神色有点得意。

      李鹤晚瞄了他一眼,把头飞快地转回去,脸颊渐渐透出一点红晕。

      他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题,便安安静静地带路。

      带路的途中,对方的视线默默地扫了过来,时不时地盯着他看。

      李鹤晚一开始没有察觉,隐约察觉后又装作不知情,直到越来越忍不住,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口:

      “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灿烂的阳光里,身边的青年偷偷挨近了他,对他露出一个明朗的笑来。

      “我喜欢你鼻梁上的蝴蝶。”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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