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房东观察日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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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开门你就被黑洞洞的屋子震了一震。
“我回来了。”你试探着往墙上摸去，没碰到开关，反而摸到了个有温度、软绵绵会动的东西。
！！！
“是我。”熟悉的嗓音，熟悉的猫咪一样的行动方式，熟悉的低存在感。
所以刚刚摸到的是手吗，你暗自平复了下过速的心跳。
——某些人明明是个180+的池面，有时候存在感还不如一台饮水机，安安静静窝在角落时总会让人不经意间忽略掉他；被惊吓过几次后你终于忍不住询问他在乐队里的定位，得到了“贝斯手”的回答。
——于是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啪嗒。
灯亮了，黑发蓝眼的青年站在光里，右手按在后腰上，一如既往温和的表情，你却莫名感到一股强到可怕的压力。
“诸伏先生……？”
看见你，他顿了下，手从后腰抽了出来，走过来把门关上，再转过脸时，那股莫名而来的压迫感已经烟消云散。
你看了看客厅里被拉得死死的窗帘，决定不去问他为什么要把屋子搞成暗室。从他对各种视线死角的偏爱你就大致明白了他的取向，你猜他大概很满意这间公寓的不透光窗帘。
……
本来以为他会问些什么，没想到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略过了话题，诸伏看着房东拉开冰箱的背影，顺手把插在后腰上的半自动手.枪抽出来塞进沙发坐垫里。
他的房东是个很奇特的人，他在初次见面时就明白这点。他指的并非是能看到幽灵或是——更加反科学的——让死人重获新生的所谓“补魔”这种事，而是那种对一切异常安之若素的态度。
如何在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被颠覆后重新建立安全感与掌控感？幼年目睹双亲被残杀，被迫远离家乡，与兄长分隔两地，诸伏对此间的艰难深有体会。
面对非日常的侵袭，有人选择逃避，有人选择进攻，还有人选择接纳。
房东先生，诸伏说不好他是天生迟钝还是天赋异禀——他会替未成佛的地缚灵了却心愿，把一个接一个的幽灵捡回家，定期为他们补魔，在他眼里这些事大概和平日扶老人家过马路、捡流浪猫狗、往募捐箱里投硬币没什么分别——这个人以一种温吞却堪称稳定的步调，将所有扰乱生活的因素化作日常。
*
刚刚被房东从天台捡回公寓的那段时间，诸伏习惯使然，总会在不起眼的角落观察他的房东，以及他和两位同期间含混不清的相处模式。
他的视线不算隐蔽，至少友人们对此心知肚明，松田吐槽这算不算职业病的新型症状，萩原竖起大拇指说从蹲角落的熟练度来看已经混成职场精英了呢小诸伏。
小诸伏、小阵平、小雅，萩原喜欢在亲近的人称呼前加个小字，但是只有喊房东先生的名字时会在语气里浇上双层糖浆，附上似有若无的调情，小情侣一样的撒娇抱怨，敞开怀抱引诱对方靠近后再一步步试探底线。
——换个人或许效果没那么好，但对不擅长拒绝的人简直是加倍特攻，而这位一贯长于此道的同期总能在踩线前精准停下，再蹭进一点鞋尖，对分寸的掌控令诸伏叹为观止。
同为幼驯染的松田倒是不会刻意表现出亲昵，只是一旦两人间距在一米内他就像看见毛线团的猫一样，总是忍不住伸手撩拨一下。
拽拽发尾，揪下耳朵，或者只是单纯地碰碰，再若无其事地走开，看得诸伏都忍不住扶额：还以为这家伙在萩原离开的那些年终于长进了，结果本质还是那个幼稚小鬼头么。
他就这么静悄悄地在这片暗流前驻足，旁观其下复杂隐绰的暧昧。
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判断，造成这种状态三个人谁也不无辜。
倒不是在做道德评判，诸伏认为自己的心态更类似于……给月九剧写观后感。
全天候独家放送的剧目，观众有且只有一个，虽然这个观众平常不看月九，但主角是熟人的情况下，任谁也很难不多看两眼。
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诸伏默默开启了弹幕追剧模式。
尽管剧情很有趣，他看得也很开心，但在那场决定一切的谈话前，他一直无意参与其中——不，应当说他现在也不认为自己参与了什么。
随摄入的血液同步浮现的信息节省了许多口舌功夫，也帮助他迅速理清了思路。
无论从双方的接受度还是稳定性考虑，血液都是首选——同期们有自己的考虑，但他们同样不会干涉诸伏的选择——时效短不是问题，他能搞到干净的抽血器械，只要控制好用量——
“我们试过了，只有新鲜的才能生效。”房东窝在豆袋沙发里，拆了包薯片递过来。
他好像特别喜欢这款薯片，零食柜里塞了一堆——蛋黄酱酸奶冰激凌这种口味原来真的有人会买啊。
诸伏看着包装袋上的食用提醒，“开袋即食……吗。”
新鲜，粗略理解即是每三天就必须自伤一次，难怪他每次都是直接划破皮肤……长期如此，就算对方同意，诸伏自己也有顾虑。等情况稳定他肯定要想办法重新和zero搭上线，之后如何不好说，大概率会被安排继续对抗那个庞大的犯罪组织。一旦回归公安展开行动，不但时间难以把控，太过频繁的接触也很容易让对方暴露在那个组织的雷达上。
诸伏给这个选项画了个叉。
退而求其次的就只有——
他两手撑在膝盖上，俯身低头请求：“提出如此冒犯的要求是我无礼，若不愿意请不用有压力直接拒绝，无论如何我对您的帮助都心怀感激。”
郑重其事的态度让青年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倒也不必用尊敬语啦……”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坐正面对诸伏，一句话表明态度：“如果诸伏先生不在意的话，我这边也没问题。”
虽说对他的回答有所预料，不过这么爽快实在是……
“介意我问个问题吗？”诸伏说，“单纯出于好奇，你不回答也没关系。”
对方点点头。
“对一个陌生人而言，你给予的善意似乎过于慷慨了。费时费力救回来的或许是个坏人、或许会恩将仇报卖了你、或许还会去自杀……没有这样的担心吗？”
对方沉思了一会，拿起一片薯片慢吞吞咬下去，“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怎么样？当然，诸伏先生也可以不回答。”
“很公平。”诸伏颔首。
“你和长野县警、诸伏高明警部是什么关系？”
诸伏顿了一秒，“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大NG。”话是这么说，但他好像也不是在意，“你们是兄弟吧？”他用手在眼睛上比划了几下，“眼睛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诸伏笑了笑，没有回答。
“好像说了些多余的话……”对方若有所思地看他，“我会帮诸伏先生保密的，所以我认识高明警部这件事，也麻烦你不要说出去。”
诸伏心里的天平不住晃动，最后停在一个微微向天赋异禀倾斜的角度。
恢复成懒散坐姿的人晃了晃薯片袋，从里面翻出来一张被塑料薄膜包住的纸卡，卡面是骑着摩托的假面超人。诸伏了然，家里出事前他也喜欢和小伙伴一起收藏假面超人的卡片，只不过那时的制作工艺还没这么精良，集卡方式也没这么多花哨。
房东面色凝重地端详着这张卡，诸伏正想询问有哪里不对，就发现他如同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似的，连眼神都失去了高光，嘴唇颤抖，“又是紫卡……明明昨天才向御前稻荷祈祷过……”
诸伏：“……”
原来昨天他把一盒打折豆皮寿司放在神社门口的狐狸石像前是在进行供奉……
虽然不知道对方具体想要哪张卡，但是祈求好运不是应该供奉七福神吗？——没得到好结果倒也不意外呢。
被非酋事实打击到的青年团成一个球默默自闭。
诸伏尝试安抚：“可能高天原的通讯手段比较落后，御馔津还没收到祈愿。再等等，说不定下一包里就有你要的。”
“……诸伏先生不觉得幼稚么，二十多岁的人还和小学生一样喜欢假面超人。”闷闷的声音从膝盖中间传出来。
“我觉得无论什么年纪，愿意相信英雄和正义的人都不应该被嘲笑。”
好像安抚成功了，诸伏看着豆袋里的球动了下，一点点打开。
从膝盖间抬起头的青年摸了摸鼻子，小声说，“之前的问题，有没有担心过你是坏人什么的……”对当事人坦诚自己的怀疑感觉很奇怪，不过他还是承认了，“开始是有的。”
诸伏当然知道他前两天找松田私下告状的事，自己从安全屋拿回来的东西绝对吓到他了——其实他可以编一个完美到听不出破绽的理由，但是房东先生内心波澜壮阔表面还努力粉饰太平的样子实在太有趣了，他忍不住恶作剧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不久前才被捉弄过的人对他心里的念头一无所知，兀自踌躇着，烦恼该如何组织语言：“萩原先生说他加入爆处班后一共处理过47枚炸弹，松田先生更多，除了最后那枚，他们没让炸弹伤害到任何一个人。”说到这里，他的眼睛闪闪发亮，“真的救了很多很多人啊，是和假面超人一样了不起的英雄。”
“所以我想，被他们信任的诸伏先生也不会是坏人……”
哇哦，诸伏想，可惜没来得及录下来，他是真的很有兴趣看看同期们听到这段话的反应。
“……忍受了这么漫长的寂寞坚持到现在，一定还有很多放不下的遗憾吧？‘诸伏先生未来会如何’之类的假设太遥远了，我是那种日程计划最多只做三天的人，知道你现在不想死就足够了。”说完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了句稍等就进到房间里，出来后往诸伏手里塞了张名片，“我之前的心理医生，美籍日裔斯坦福博士。她在派遣给驻伊美军的医疗队里干过，专门应对士兵的抑郁问题并进行自杀疏导，诸伏先生有需要可以直接打这个电话。”
诸伏摩挲着手里的名片，再次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房东向他确认了一遍，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把薯片递了过来，“真的不尝尝吗？”
“敬谢，在下是原味派。”
“……听起来有点像变态。”
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意识到说错话的人强行转移话题：“上次补魔的时效差不多快到了吧？”
没错。
最先感受到的是身体被逐渐蚕食的虚弱，接着咽喉会开始发痒，汹涌的渴望如同连绵浪潮般拍打着绷紧的神经……
每当时效临近，异样的感觉便逐一袭来，仿佛一步步升级的警铃。
诸伏其实有点想试试，如果一直不补魔会怎么样，可惜现在并不是满足好奇心的时候。
“还有两小时二十六分，”他对了下手表，“五十八秒。”
“好的……我先去刷个牙。”
“……我也一起。”
于是他们挤在窄小的洗手池前一起进行清洁。漱完口，他侧过脸，诸伏手撑在镜子上，他们的唇舌谨慎而克制地纠缠了一秒。
这是名为诸伏景光的租客与房东先生的第一个吻。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房东观察日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