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奴》刘媚娘

2、往事（二）

　　青王微微笑了笑，“准奏”。这是他最爱的小皇子，才九岁，可是言行举止俨然是个大人，这个小皇子，聪慧可人，彬彬有礼，深得他的喜爱。青寒羽眼睛一转说到：“父王，儿臣想挑一个奴隶带走。”
　　“你的下人还不够多吗，再说，这些奴隶要是伤了你怎么办？”
　　“多一个也不多，父王放心，她不会伤我，”说着走进人群，把地上的小夕拉起，“我要了她。”小夕的手被他拽着，看到所有人正盯着自己，慌得赶紧低下了头，身子也打起颤来。
　　青王看他不过挑了个五六岁的小娃，便也不担心了，允诺下来。就这样，青寒羽拉着小夕穿过厚厚的的人群走了，他没有看她，只是手握得很紧。
　　青寒羽吩咐人带小夕洗澡更衣，又拨了间最好的厢房给她，小夕始终低着头不曾说话。晚上，青寒羽来找她，只见她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她已经换了衣服，干净清爽了许多，身上终于没有刺鼻的血腥味了，她的头发没有梳，很自然的散落在胸前，在灯光的映照下，居然泛着点点蓝光。青寒羽走上前，在她面前蹲下，手忍不住去触摸她的头发。小夕抖得更厉害了，嘴里喃喃地喊着“妈妈，妈妈……”。青寒羽看她如此，料她定是受了刺激，家里人估计都死了吧。他从小受父母疼爱，兄长呵护，自己心里却很想有个弟弟妹妹去保护，看到眼前这个惨白的小人儿，怜惜之心大起，竟不顾皇子身份，一把搂住了小夕。小夕被人这么一抱，全然回过神来，经历了那一夜后，不知怎么的，一到晚上，她就全身发抖，胡言乱语。此刻，被人这么搂在怀里，说不出的温暖与安心，小夕郁结在心里的难过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她倒在青寒羽怀里，嚎啕大哭起来。青寒羽一愣，呆呆地看着她，一只手摸到她的脸上的泪，又放到嘴边舔了舔，咸的，还有些苦涩。
　　“这就是眼泪吗？”他自言自语道。青寒羽是无泪之人，出生时也只有哭声并无眼泪。掌管占卜祭祀的国师说过，他的第一滴眼泪，只会为他心爱的女人而流。
　　小夕哭累了，抱着青寒羽睡着了，青寒羽不舍得惊动她，就这样靠在墙角睡了一夜。
　　青奴想起那个晚上，心里也觉得好笑，从那天开始，她就离不开青寒羽了，夜夜都缠着他要他抱着睡，大家都笑话她，说她把青寒羽当成妈妈了。还好，青寒羽把她当成妹妹一样疼爱，只是赐给她这么一个名字“青奴”——青国的奴隶，她当时只默默地点头，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他是在提醒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可是，为什么他又要对她这么好。
　　青寒羽醒来的时候，青奴刚好端着水盆进来，今天照例有早会。青奴给青寒羽换上了青色长袍，上面盘卧着一条深青色巨龙，在青国，“青色”是国色，而青龙则是皇族的象征。
　　“我不想再拖下去了，这次的仗我一定会赢，海国会死很多人，你会恨我吗？”
　　青奴帮他梳头的手停了停，转而叹了口气道：“我不过是个奴隶，还有资格恨么？”
　　青寒羽走后，青奴独自坐在案前，一双眼已是通红。她怎么会恨他，他是他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她只求这一辈子跟着他，服侍他，并在心里偷偷地爱他。
　　他一个人，也很可怜。青奴来了三年，青寒羽的两个哥哥便相继战死，海国人虽少，但是凭着水上功夫和对海域的熟悉，一直和青国死拼着。青国内主和的人原也不在少数，可是两个王子死后，老皇上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灭了海国，以祭两位王子在天之灵。皇后痛失两个儿子，伤心至极，一病便没再起来。老皇上也是身心具疲，强撑着身子也只熬到了去年。 、
　　青寒羽那时候才十八岁，握着父王的手跪在床前，他一连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开自己，心里悲苦得很，自己又是无泪之人，这心中的悲苦，又只能自己体会，一点也排遣不出。这些年一下子成长很多，没有了往日的笑容与风发，越来越阴郁沉稳。
　　老皇上把王位传给了这唯一的儿子，并要他发誓，一定要灭了海国，他完成不了，他的后代也要继续完成这个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