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想》非嫣然

29、十五、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一）

　　一觉起来已经快中午了，本应是初秋的青黄时节，却莫名的艳阳高照。我满足的看着这个三十平米的小卧室，转过身静静地看着身畔的他，饶有兴致勾勒起他的下巴，近乎挑逗，他的下巴太尖了，简直可以做杀人工具。
　　“几点了！？”眼前人忽然睁开眼，蹭的坐了起来。
　　我拿起手机看看，“十点半啊！”
　　“啊！？哎哟，怎么不叫我啊！！”人触电般站起来，风一般的穿上衣服就往门外跑！
　　“你去哪啊？”我微微扬起嘴角，有些幸灾乐祸。
　　“还用问！上班啊！！”
　　“去哪上班啊？”他忽然愣住，错愕的盯着我，神情复杂。“你……你没事吧？”
　　我终于还是绷不住笑了，“今天星期六你上哪门子的班啊？”
　　看见我笑，他犹如大赦，一把将我揽在怀里，轻轻在我耳旁吹气，“别吓我，我再也玩不起了……”
　　不知不觉中这个人已经陪了我四年多了，在这四年中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了。
　　我与泽宇留在了Z市，杨昊与赵菲还是分手了，米纳与白彬去了日本，君少留学去了法国，就连楚烨也背井离乡去了一个比这里安逸万倍的桃源净土……
　　我轻轻地从他怀中挣脱，认真的看着他：“今天天气不错，我想去看看楚烨……”其实我没敢说今天是楚烨的忌日，这个词对我对他都太过敏感……
　　他只点头没有多余的动作，“行，我开车陪你去！”

　　开车到市郊也就是十多分钟的路程，可就在这十多分钟里过去四年的种种宛如昨天般历历在目！绕过一棵垂杨柳就到了楚烨的那片安乐土，这墓地是后来我同泽宇买的，就是希望楚烨死后能有个好归宿。
　　走上石阶，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立在楚烨墓前，手里捧着束白兰花。我仔细辨认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强压着胸口的激动，尽量平静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子谦？”
　　他回过头，神情间有些萧索。“……我是来接楚烨妈妈去法国的，她这些年身体好了点，勉强能坐飞机……”
　　我叹口气，低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静默许久，我又沉闷开口：“这些年过得怎样？”
　　他苦笑：“能怎样，混天是一天吧……”
　　泽宇看我俩情绪不对忙上前接口：“这儿，这儿哪是谈事情的地方，张琛，我们换个地方给子谦接风！”
　　“不，不用！”他客气的拒绝，“下午两点的飞机……”说着拿出一个纸袋递给我。
　　“多谢你们俩这些年照顾楚烨妈妈，还给楚烨找了一块好地方！这点东西不成谢意……”
　　我还没开口婉拒，他赶忙又说：“放心吧！里面不是钱，我知道给你钱是看不起你！里面全是我照的照片，背面是菜谱。听说你俩和好了，也没来得及祝贺，这个就权当礼物吧！”
　　说着放下那捧白兰花，轻轻抚摸着冰冷墓碑上那张黑白的模样，转身离去，不带丝毫眷恋。

　　坐在星巴克角落里，我翻看着一张张风景照，有碧海蓝天，有繁闹街景，有日落黄昏，有青山绿水……每一张都格外的清晰，可每一张却又似都饱含一种淡淡哀伤。仿佛这痛是伤在灵魂上的，即便是轮回也要与他永世相伴！

　　泽宇看着照片有些漫不经心：“你说君子谦怎么刚回来就急匆匆的要走？这么多年没回来了，也不多呆几天，四处看看？”
　　我猜想可能是楚烨的死给他太大打击了，若不是要接走楚烨妈妈他或许今生都不会再回来了。
　　“谁知道！”这话即便知道我也不想提，翻过照片背面果然有食谱。
　　不过每一种菜的名字都特别的奇怪。有什么“仇蜜饯蛋糕”，什么“谢红碧树汤”，什么“大蚂蚁面包”，什么“叩金酥”！不中不西，不伦不类。我正想调侃他这些年在法国怎么变的稀奇古怪，可对面的泽宇有些不对劲！
　　他低着头一脸严肃，飞快的翻弄手中照片，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嘀咕，好似中了魔障！忽然他猛抬眸死死地盯住我，脸上阴晴不定。我被他看的发渗！赶忙问他怎么了，他疯了似地一把夺过我手中照片，在桌上肆意摆弄！过了一阵总算停了下来，可脸色却越来越差，我被他的异常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好奇的盯着一张张菜谱怪肴，摸不着头脑！
　　猛然间我也怔住了，看着这些菜谱第一个字，险些吓得没站起来！
　　上面分明写着是：“大仇已报，还谢大恩！今生不再归国，万望保重！罪人子谦叩首！”
　　我诧异的盯着那一行诡异的字迹问：“这，这怎，怎么回事！”
　　泽宇惊魂未定，口中喃喃道：“或许赵波已经死了……”

　　我忽然间恍然大悟，这才是君少回来的真正原因，原来这些年他之所以不敢回来，并非是惧怕面对过往的是是非非，而是惧怕面对楚烨！这个曾经他深爱却不能爱的人！终于他竟然还是做到了，做到了我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甚至不着痕迹。面对他送的这份大礼，我确实有些受宠若惊，或许这才是君子谦，杀伐决断，快意恩仇的君子谦……
　　饭后，我与泽宇不约而同的想到再去看看楚烨，可刚到那里的时候我二人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撼！
　　赵波竟然双眼流泪趴在楚烨墓前，一只手高高抬起想去够墓碑前那捧白兰花！我猛然有种作呕的感觉，泽宇一把扶住我，小心的走上前去，轻声问：“赵老板？赵老板？”可赵波却是充耳不闻，双眼依旧痛苦的瞪大，面容被人折磨的近乎扭曲！泽宇大着胆子探他鼻息，摇摇头！想必已经死透了……
　　我真好奇那捧白兰花里有什么，本想看个究竟，还是被泽宇拦住了。他说得对，既然一切已经发生，我们就应让他就此了结！我与泽宇都不愿多生枝节，匆匆开车离去。

　　这么些年过去了，我与他都变得有些麻木怕事。纵然生活已然将我们锤炼的毫无激情，但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仍在我心里却还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坐在房间里我又开始回忆起曾经，曾经那一段段悲情的往事……

　　“谢谢，大家这么长时间的照顾！”我站起身，“喝完这杯，也就算与大家道别了……”
　　站在学校附近的湘菜馆吃告别宴，我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身旁的杨昊小心拉拉我的衣角，示意我不要太煽情！因为桌子上的一群女人已经哭的哭，叹气的叹气！我苦涩一笑，想到自己下午就要离开这个弹丸之地，一时间胸中抑郁难以言喻！
　　“东西都收拾好了？”桃子姐声音有些干涩。
　　我点头。“其实也不用这么急着走，兴许这事情还有转机……”我知道这不过是安慰我的话，若是真有转机也不会连白彬都压不下来，不过还是承她谢意，“是啊！我就是想先回家呆着，要是有什么转机第一时间回来！”
　　“小琛……”叶婷姐擦了眼泪，问：“你还有见过白彬么？”
　　我心中一震，没有，或许我二人不会再相见了！
　　她看我神情黯然，忍不住哭着说：“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你不知他为你……为你……”为我怎么，我的神经又一次绷紧，实在承受不了他为我做的任何事情！
　　“糖糖！”橘子姐赶忙喝住，“行了！今天给大家囧……兽践行，都开心点！别哭……哭有什么用！要是哭能解决问题我也哭！！！”其实她的眼圈已经红了一圈。
　　“橘子姐……”我轻轻的唤了声她，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菊长！来我陪你喝一杯！！”虫虫突然站了起来，擦了眼泪。一扬脖子，杯中酒已经下肚，我咬着牙也一口饮尽。接着又是无尽的沉默……
　　这顿践行饭注定不欢而散，我本想一醉方休可硬被杨昊拉住！他知道我此时有多难受，难受的不仅仅是过去，还有将来！将来如何面对父母，走向社会……
　　火车站前，橘子姐他们又一起来送行，桃子姐本来说好过来，都走到半路了，被学校一个电话叫了回去，好像是出了什么急事！
　　我和杨昊走进候车厅挥手与他们告别，这时候应该不是什么旅游旺季或是返乡热潮，可候车厅里还是人山人海的。
　　喧闹中唯有他的声音独好，“张琛，你回去跟你妈怎么说？都想好了吗？”
　　我苦笑，能怎么说？说我和一个男人当街热吻被人拍下了下来还贴在学校宣传栏里，学校一怒之下把我给劝退了？唉，这话根本没法说，只能等学校替我捅破窗户纸！
　　我无奈摇头。
　　“那要不这样！”杨昊看着我眸子中闪闪发亮，“你学姐不是说可能还有转机么？你先到我那住着呗，我在外面租套房子咱俩合住！说不定到时候真有转机了呢！”
　　我忍不住笑了，他总是这么异想天开，面对他，我心里也不知道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有太多事情不该发生在杨昊的身上，例如他和赵菲发生的事。
　　或许说不介意他俩那是自欺欺人，或许就是因为这种内心深处的芥蒂与矛盾让我既想接近他又想疏远他。结果可想而知，伤害的是三个人的感情。与杨昊的暧昧还是到此为止吧……
　　我揉揉他的脑袋，心中隐隐作痛。“行了，别瞎想了！这事情瞒不了几天，我早认了！”
　　他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我，欲说还休。

　　“开往X城方向的K407次列车已经到站，请您携带好随身的行李物品准备上车！开往X城方向的K407次列车已经到站…….”

　　站在火车前我的心又一次开始抽搐，只觉得在这里我还有太多的未完成，未完成的学业，未完成的友谊，未完成的兄弟情分……可讽刺的是我唯一完成的竟只有那段累到支离破碎的爱情，或许应当说所谓爱情！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感谢那是你，牵过我的手，还能感受那温柔……”
　　看着手机我有些紧张，是桃子姐。
　　“桃子姐……”我话还没说出口，她已经急得喊了出来：“还没上火车么？”
　　“啊？在车站……”
　　“刚好！！赶紧回来看看吧！泽宇这小子领着你们寝室的人在行政楼聚众闹事！！怎么拉都拉不走，学校准备叫保卫科的人插手了！赶紧回来劝劝他，不然这事情闹大了可不好说！！”我急得连连点头，想都没想就赶紧就往回跑！可杨昊不知所以，忙拉住我问：“怎么啦？”
　　“泽宇个白痴聚众闹事！”
　　“因为你？”我猛的一愣，犹如当头棒喝，怎么又是因为我？可这节骨眼他还能因为谁？难不成是为了白彬？
　　我自嘲苦笑，不敢直视他，最近的他变太敏感了！
　　“谁知道为谁呢？”我嘴里含糊。
　　“那她为什么非拉你去不拉别人？”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小子的嘴变的这么厉害。他看我说不上来一把拉住我：“张琛，既然不是为你，就别去了，火车快开了！我们走吧！”
　　“不，不行！”我忙推开他，“要是真为了我，我，我就太不是东西了！”不知道怎么我竟然有些心虚！
　　“那他为什么为了你这么冒险！他喜欢你？”我近乎要被他问得窒息。
　　“杨昊！”
　　他眼中泪光闪闪继续自言自语：“所以你也喜欢他！你一定要回去是不是？”
　　“你这是什么逻辑！！”我目光躲闪，不，我不可能喜欢泽宇！对，在我的理论里帅哥是用来看的！他那么自恋，那么犯贱我怎么可能会……
　　“别瞎想了！我就喜欢你一人，行了吧！”我烦躁的赌气！
　　“你骗我！你为什么总要骗我？张琛我被你骗的还不够么？”他说着连连后退，我不知怎么被他说得心里害怕，忙拉住他。
　　“好了！大不了我一辈子不喜欢别人，就守着你和赵菲！！！”我说着甩开他，转身就走！
　　他突然如梦初醒，惊慌失措的拉住我！泪眼汪汪的跟我道歉：“对，对不起，我不该发疯的。可，可就是控制不住……”
　　我强打精神摇摇头，“不该怪你，应该怨我……”
　　杨昊的敏感与脆弱本就不是与生俱来，他曾经那么单纯，单纯的甚至有些迟钝！迟钝的天真无邪！可现在……活像个无事生非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