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屿驯化》刹那芳颜

55、岛屿驯化

　　窗户从花园初，陡然被推开，裹挟着花园里得芳香，露露高大的身影突然在房间里出现。
　　听见声音的韩慈蹙眉，坐起身，竟然看见了两年多未见的露露。
　　她本来就长得特别高，身高接近190，整个人又瘦削，两年过去了，她看起来沉稳了许多，大概是着急过来，没有修整容貌，下巴下面是邋遢的胡渣。
　　韩慈看着她，他消失许久的仆从。
　　“你还知道回来。”
　　露露跪下，低着头，恭敬的喊了一声:“主子”。
　　“你竟然有胡子？”
　　韩慈突然发现。
　　露露难堪的挠了挠脑袋，“主子不知道，我一直有胡子，就是一直都刮的很干净，几乎看不出。”
　　说完，她想起今天有正事，赶忙说:“主子，现在韩鹤唳和周慧的人在长安北街正在巷战，你要不要去看看？对了，这是他让我递给您的信。”
　　韩慈总觉得之前韩鹤唳让自己离开不对劲，像是在同自己告别。
　　这样的念头从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猛的站起身来，走向露露，拿起了信封，拆开，放在眼前看了看。
　　真挚的内容心脏如同坠落的雨滴，随着天空下坠，彻底的碎裂！
　　他把信封缓缓的放下，折叠起来，收在了柜子里，转身对着露露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召集府兵，迅速前去支援！”
　　露露眼前一亮:“遵命！”
　　周慧手下的人在这一天出其不意的伏击韩鹤唳和陈嘉洛，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很快，韩鹤唳和陈嘉洛便受伤，藏匿在了巷子里，对方火力大过他们许多，他们这群人自然不是周慧他们的对手。
　　绝对的火力压制面前，任何技巧都没有用。
　　陈嘉洛身受重伤，捂着自己的腰部，吃了一颗子弹之后，那里已经鲜血淋漓。
　　韩鹤唳也不太好，肩膀上中了一枪，和陈嘉洛靠在一起。
　　陈嘉洛脸色苍白，外面周慧的人还在搜寻他们。
　　她对着韩鹤唳笑了笑:“寒哥，我们以后没办法假扮夫妻，一起跳舞了。”
　　韩鹤唳往后面的阴暗处藏了藏，转过头看着她:“嘉洛，坚持住，刚才小宇跑了出去通风报信，一会儿陆衍之的人应该能过来。你别睡过去。”
　　陈嘉洛脑袋往后仰了仰，苍白的嘴唇扯出一抹笑容，眼睛依旧明亮。
　　“寒哥，我以前觉得，我会怕死，可是事到如今了，我反而不怕了，寒哥，如果我这次牺牲了，你一定要去找到爸爸妈妈，告诉他们，他们的女儿没有白白死去，我是为了我们的国家而死的。我是个英雄。不要为我淌眼泪！”
　　她摸索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条红头绳，递给韩鹤唳:“寒哥，还有一件事恐怕要麻烦你，告诉我们村头的阿牛哥，告诉他，不要等我了，我参加g命，走的很远！再也不回去了！下辈子、下辈子，我再做他的妻子，吃他做的烧饼和油条。！”
　　脑袋越来越重，眼前看东西也越发的不清楚。
　　“寒哥，等国家解放的那天，你记得，写信告诉我啊……”
　　天空有雨丝降落，陈嘉洛缓缓的闭上眼睛，疲惫靠在了韩鹤唳得肩膀上。
　　“嘉洛，不要睡！我带你出去！”
　　韩鹤唳拍了拍她的脸，只是人还没叫醒，而露露从墙壁上爬了下来，弯腰抱起陈嘉洛。
　　她看着韩鹤唳，愧疚的说说:“韩鹤唳，那次刺杀不是主子的主意，你别恨他，真的是我干的，主子根本不知情！我本来叫人教训你因为主子因为你吃醋嫉妒，我看不下去。我道歉，你和他好好的。”
　　在这种情况下知道真相的韩鹤唳难以置信的看着露露，随后苦笑:“你总是捉弄我，教训我，师傅，我还是你的徒弟吗？”
　　露露恨恨的说:“你别当我是个人！我就是个畜生！只要你对我家主子好，不让他吃醋难受，我再也不欺负你！”
　　韩鹤唳没有说话，想撑着手臂起身，偏偏失血有点多，双腿无力，只能无力的用后背抵在巷子里的墙壁上。
　　“你再坚持一下，我先带她走。她浑身都很冷，失血过多了。”
　　露露看了他一眼，蹬两下抱着人跳墙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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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子外面，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的韩慈长发披肩，手上拿着枪支，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周慧，四周都是他训练了多年的府兵，战斗力并不比专业军人差。
　　“你不该来杀他。你们之间，这一开始就是你的错。”
　　周慧红眼看着他，“你知道这怪谁？都怪你，你抛弃了我！”
　　韩慈冷漠的看着她:“我从来没在乎过你，你自己知道的。你自始至终都知道。”
　　陆衍之也来了，站在一边，视线幽幽的落在了韩慈的身上，他如同炮火连天后的废墟里的最后一朵白玫瑰。
　　曹秀英不顾别人的阻拦，跑了过来，跪在韩慈的脚下，哭着哀求说:“这位大小姐，求求您了。小姐，您饶了慧姐姐，她是好人，求求您……”
　　没有看她，韩慈扔掉枪支，看着周慧:“你说得对，这件事是我的错。终究是我辜负你，今日我还给你，以后我们两清。你动手吧。我欠你的，我还给你。鹤唳欠你的，我也替他一并还了！”
　　周慧死死的看着韩慈，今生的最后一眼。他不是个好男人，她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她心中始终有幻想。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对于爱情的一味追逐，造成了她不可挽回的结局。
　　而曹秀英怕她做傻事，还在哭着阻拦她:“住手吧，慧姐姐，我们离开这里。慧姐姐，我求求你……”
　　周慧突然冷笑，抬起手，轻轻的松开，仿佛抛弃了她所有的过往，她所执着的一切，她心中无边的怨愤，扔掉手上的枪支:“刚才韩鹤唳已经被我打中一枪，我们两清，他欠我的已经还给我了。我欠他的，我也讨回来了。韩慈，我们之间没有谁欠谁，从头到尾，这就是错误。”
　　周慧踉跄离开，韩慈转身，走进巷子里，因为失血又蹲下的韩鹤唳抬起头，他看见灰暗的天光中，轰隆震耳的枪炮声中，那人沾了一身血色的白裙，踩着高跟鞋，如同浴血绽放的花朵，一点点的走向自己。
　　韩鹤唳看着他，慢慢地绽放一抹微笑。
　　锦州城外炮火连天，战士们冲锋陷阵；百姓们抬起头看向慢慢从乌云中现身的明月；相恋的人在废墟中紧紧得相拥，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彼此熟悉又陌生的脸孔，沉默的亲吻。
　　细细的雨丝落下，周慧转身摔倒在空旷的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奔走得行人。
　　脑袋里天旋地转，她眯着眼睛，任由着雨水落入自己的眼睛中，冰冰凉凉，然后如同泪水一样滑落下来。
　　她开始明白，或者说终于明白，女人的一生，绝不只是囿于情爱，绝不是沉迷缠绵悱恻，女人，绝不是没有力量的群体，并不需要依附男人。
　　她生而为女人，她有浑厚的爆发力，她有深邃的愤怒，她也有足够的力量为自己讨回公道，她可以生活的很好，如同一棵小树，经年以后，地下生根，慢慢的成长为参天大树。
　　这便是作为女人的意义。
　　绝不是依附，而是笔直的矗立在人世间。
　　她疲惫得闭上眼睛，后背慢慢的溢出鲜血，染红了地下的土壤。
　　曹秀英惊慌失措的哭着喊:“慧姐姐，救命啊……救命……”
　　一队华国妇女援救队的成员经过，赶忙凑了过去，放下急救箱查看周慧的伤势。
　　“快，这位妇女同志受伤了，快来帮忙！……楚秀……你有力气，帮忙抱上担架！……楚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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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2日 农历8月初7
　　“胜利了……胜利了……！！”
　　漫山遍野的欢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谢淳延纵马在山林间。
　　男人的面容沉寂，有属于军人特有的威严，只是此刻，他面颊微微含笑，眉眼舒展，英俊非凡。
　　经过两年多的鏖战，锦州军大败小日帝国，引起了小日帝国在整个北方的全面溃败，继而是南方解放的好消息传来！
　　而电报里面说，明日，就是小日帝国签署投降协议的日子。
　　谢淳延骑马走在林间，身上揣着谢在庭写给他的几百封信，来日方长，他要慢慢看。
　　突然一阵激烈的枪响声在林间爆裂而起，谢淳延感觉一阵刺痛钻入心头。
　　眼前很快便坠入黑暗中。
　　昏厥之前，他在想。
　　明日祖国便要解放，天光大亮，海晏河清，明日……要见到他了啊。
　　9月3日 农历8月初8 天气晴好
　　大街小巷响起了鞭炮声，大帅府的大门被打开，谢在庭跑了出去，打开门，刘恒红着眼睛，捧着淳延的一套军服，还有一封信，站在门口。
　　谢在庭难以置信的看着刘恒，跪倒在地上，再也无力起身了。
　　“解放啦……”
　　“祖国解放啦……”
　　所有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传来欢呼，呐喊，开心的哭泣。
　　韩慈沉沉睡去，韩鹤唳走到韩慈的身侧，为他盖好被子。
　　谢在庭抱着谢淳延的衣服，脸埋在上面哭泣，转头看着月亮，轻声说:“哥。你看啊，解放啦。这是你热爱的国家。哥，你没有辜负任何人。”
　　周琪被露露拽着朝房间里去。
　　陆衍之正在讲课，雁门大学的大会堂突然灭了灯，一片漆黑中，他点燃烛火，站起身来，看向夜空中的灿烂烟火。
　　身后的年轻学员们，纷纷仰头看向窗外的天空，看着布满星空的盛大花火。
　　陆衍之双目漆黑，却又灼灼火光在其中跳跃，燃烧，爆裂！
　　年轻的少年们，他们曾欢笑，曾流泪，曾分别，又相聚，终究摸爬滚打，走出了漫长的黑夜，擦干泪水！迎来了璀璨的黎明，走向更远的远方。
　　梦中，韩慈来到了宁静的地方，他变成了一条花色斑驳的蟒蛇，孤独的栖息盘旋在树枝上。
　　突然有一日，一只奶奶的小黑猫睁着圆圆的，雾气似的眼睛，来到它面前。
　　它试探着舔舔它的身体，不在乎它的始终冰冷，蜷缩着身子，钻入韩慈冰冷的躯体中，一下一下，舔它，奶声奶气的在它耳边喵喵叫。
　　孤单的岛屿终于被驯化。
　　END刹那芳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