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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情知不知所起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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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农历来计算,韩慈的生日在每年的十月底十一月初,正好是初冬时节,古人讲究天人合一,这个时节正代表着一个人垂死的老年时期,正是一个人所有的一生快要走完,积淀了长久的生命岁月的时刻。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所以韩慈一贯思辨而深沉。
韩慈而很少过生日,若是说他迄今为止明确的爱过谁,那便是他死去的母亲,她结局悲惨的香消玉殒,是导致韩慈憎恶韩顷并且最终弑父的最主要原因。
韩慈虽然行事冷酷,但是如同世上绝大部分孩子对待自己母亲的态度一样,韩慈非常的孝顺。
所以在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母亲死亡的至暗时刻,他才会心中仍旧满怀着爱意和温存,依偎在母亲的胸膛,像是婴儿吸食母亲的乳汁那般,最后一次,获取母亲最后的陪伴和温柔,又变成了小小的婴孩,陪伴着母亲,轻轻地攥着母亲的手,安抚她走向生命的灭亡。
而孩子的出生日便是母亲的受难日,韩慈以这种方式让自己的母亲活在自己的心中,他爱母亲,从幼年直到如今。
每年这个时候,他不是过生日,而是到墓前为自己的母亲献上一束鲜艳的郁金香,代表他永恒的、无尽的爱。
漫长的夏日和短暂的秋天很快便过去,快要进入隆冬,这日和往常一样,管家早早就准备好了花束和祭品,准备陪伴着韩慈去给自己的母亲祭拜。
源城每年都是从十二月份开始下雪,然后再到农历新年的时候,会开始下铺天盖地的大雪,这一年就算是到头了。
“大爷,咱这都准备好了。”
管家站在门外禀告。
韩慈没有回答,韩鹤唳的声音倒是从外面传了出来,“我和大哥一起去,你就留在家里,其他的事情不要操心,下去吧。”
管家知道现在只要韩鹤唳发话了,自然是已经征得了韩慈的同意,他回了一句便退了下去。
“你不需要跟我去,他是我母亲,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韩鹤唳帮着把一件黑色短款的时装外套披到韩慈的肩膀上,韩慈下意识的就摊开手臂让对方给自己穿上。
韩鹤唳也从善如流的给韩慈穿上外套,“我是庶子,宋珩雪是主母,自然就是我的母亲,每年祭拜我的母亲也是应该的。”
“你的母亲?”韩慈冷笑一声,“别来那些有的没的,你的母亲,正躺在花园的下面,已然成了一具枯骨,若是你没有失忆,那么你应该记得,是我亲手杀了她。”
“我的母亲只有一个,那便是韩家的主母,宋珩雪。”
韩鹤唳对只见过两次的所谓“母亲”没有任何感觉,他只是个被对方抛弃地孤儿,韩鹤唳以前对她有些怨恨,后来时间冲淡了一切,便接连着怨恨也没有了,更别说爱与尊重。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任何感觉都不会再有的时候,便是他们彻底断了关联的时候。
无论韩慈说什么,也没办法刺激到他。
“走吧。”
韩鹤唳为韩慈整理好,韩慈即刻朝着门外走去,韩鹤唳也跟在了韩慈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源城有专门的墓园,宋珩雪的墓碑就在这里,这是韩顷在去世的那一年,亲手给她选的地方,旁边还亲手种了一棵桃花树,桃花树上常年都扣满了美丽的彩带,如同鲜花四季常开。
宋珩雪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母亲在她年纪轻轻就已经病死了,所以直系亲属便没有了。宋家大小姐现在唯一存活于世的直系血亲,便是只有韩慈。
轿车安静的停在墓园里,四周零零散散有一些祭拜的人,韩鹤唳随着韩慈来到宋珩雪的墓前。
“爱妻宋珩雪之墓。”
看到上面鲜红的几个大字,还有墓碑上年轻女人美丽的容貌,韩鹤唳第一次看到了宋珩雪年轻时的模样,韩慈果然与她生的十分相似,都有着一张极为貌美的脸。
韩慈把郁金香放在宋珩雪的墓前,走上前去,低头亲吻宋珩雪冰冷的墓碑,心中默念,妈妈。
韩鹤唳把纸钱在墓碑前点燃,然后给宋珩雪磕了头。
大妈,我美丽的母亲,谢谢您把大哥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我从童年时期就在泥沼中艰难生存下来,才有了最重要的意义——来到他的身边。
韩鹤唳要在韩慈的母亲,他的大妈面前,告诉她,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是长辈,她是他们共同的母亲,她有这个资格知道。
韩慈用绢布把墓碑又擦试了一遍,然后磕了头,站在宋珩雪的墓碑前看了半晌,盯着自己母亲的照片,沉默的抽了一支烟,两人一起在桃树上系了彩色的缎带,才同韩鹤唳一起离开墓园。
临走的时候,他给守墓人上了一些钱,交代对方一定要为母亲多多打理墓碑,守墓人是个很老实的残疾人,左眼失明,不敢看着韩慈,只敢低着头不停地点头,拿着钱也小心翼翼。
得到对方恳切的回应之后,韩慈才安心的离开。
上车的时候气氛很低沉,韩鹤唳伸手把韩慈拥在怀里,“大哥,今晚我给你准备了一场宴会,同我一起去,哥哥。”
韩慈这么久倒是有点习惯了韩鹤唳总把自己当做所有物的一种状态,他拨开韩鹤唳的手,蹙眉看他,说话的语气也冷漠起来:“我从来不过生日,我相信管家已经告诉你了。你不要再擅自为我做决定。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韩鹤唳。”
韩鹤唳之前就主动提议要给要给韩慈过生日,管家把这些年的情况告诉了韩鹤唳,以及为什么韩鹤唳从来没有过过韩慈的生日的真实原因,全部都讲了一遍,倒是没有隐瞒。
韩慈冰冷的态度对于韩鹤唳来说倒是不算什么,他还是伸手有些强硬的把韩慈拥在怀里,这几年下来,他渐渐地不再是那个敏感的少年,逐渐就蜕变为一个趋近成熟的男人,不仅把家里面打理的井井有条,对于韩慈这很早就形成的烂脾气,也颇为包容。
“母亲虽然年纪轻轻去世了,但是大哥还有我,母亲若是知道大哥总是为了思念她难过,想必也不安心,一定会怪我没照顾好哥哥。晚上哥哥跟我一起去参加宴会,这次宴会不是以大哥的名义,只是为了让哥哥开心开心,我保证。”
韩鹤唳凑过去,韩慈冷着脸赏了他一巴掌。
听见巴掌声,叼着棒棒糖在开车的楚秀眼睛抬起来看向后视镜,却见韩鹤唳把另一半的脸伸过去,嘴角噙着笑,“只要哥哥开心,多打两下,喏,左边还没有抽巴掌。”
看着韩鹤唳把左脸凑过来,韩慈气得笑了,却一把被韩鹤唳压在靠背上,死死地吻住嘴唇。
楚秀看着韩慈的手指从死命攥着韩鹤唳的手臂,到慢慢的松开,楚秀坏笑着转过脸,松开一只握着方向盘的手,拿着棒棒糖在手里面认真的舔。
韩慈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向面前的男人,不知道是他适应了韩鹤唳还是他的身体,韩鹤唳亲吻引得他微微情动,他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低声问他:
“你是什么身份,你就想管我,恩?”
韩鹤唳抬起手指,捏着韩慈尖尖的下巴把玩,“还能是什么,哥哥不是说过,我是你的仆从,奴才为主子分忧,有什么错?”
韩慈反手抱着韩鹤唳的脖子,把人拉近自己,又同他吻在一起,分开时,眼角已然是带着有些女气的媚态,如同妖冶的魔物,细长的手指抚摸韩鹤唳结实的胸膛,“你说得对,我的小奴。”
韩鹤唳按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胸膛,然后把人死死地搂在怀里,如同禁锢住对方,脸颊靠在韩慈的头顶,虽然与韩慈调情,他的眼中却不染情谷欠,只沉声说:“哥哥,希望母亲在天之灵能保佑我们。就这样,我和哥哥一直在一起,哥哥永远是我一个人的。”
韩慈一愣,只觉得这段时间很不寻常,他刚才甚至没有真的生气,若是往常,谁敢擅自为他做决定,只怕他要一枪崩了对方。
他想起昨天半夜醒来,咳了几声,觉得有些口渴干燥,韩鹤唳因为他的咳嗽声即刻便跟着醒过来,睡意朦胧中还在关心他,“哥哥,怎么咳嗽了,哪里不舒服吗?”
韩慈又咳了几声,“我有些口渴,好难受。”
韩慈以为他会叫醒守夜的丫头来倒水,没想到韩鹤唳并没有叫守夜的丫头,而是掀开被子,自顾自下了床,打开灯,然后去暖炉上拎了水壶下来,走到桌边倒了杯热水,尝了一口不烫才喂了韩慈喝了下去。
“这些够了吗,哥哥?”
昏黄的灯光中,韩鹤唳似乎是十分温柔的问他,韩慈看着男人因为半夜起床而有些疲惫的面容,点了点头。
韩鹤唳这才关了灯上床,睡在了外面,为韩慈盖好被子,又在韩慈的脸颊边上亲了亲才开始入睡。
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以往韩慈只觉得是理所当然,只是昨日,他借着窗外皎洁的月色看看睡在自己身侧的男人,他闭起眼睛的时候,眉眼那么沉静温柔,总是少了一些平日里的严肃冷漠。
他下意识的凑了过去,靠在韩鹤唳的肩膀上,对方也自然而然的伸出手臂,让韩慈枕在自己结实的肩膀上,像是可以为他遮风挡雨的港湾。
韩慈只觉得心中涌起一阵无法言说的滚烫,只是这种感觉是什么,他却并不知道,他还未遇到过,这是第一次。
而现在被对方这样抱着,便又无端端的涌起一阵温热来,他自少年时期便对自己的情绪把控的极为优秀,现在却被对方左右,他直觉着这不是好事,便要挣脱,韩鹤唳却死死地把他箍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