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屿驯化》刹那芳颜

15、驸马1

　　谢在庭刚才正羡慕的看着韩慈那么个出了名冷面煞神都能照顾好自家弟弟——韩鹤唳坐下去没多久，韩慈就差人上了一盘十分精致的糕点放在韩鹤唳手边的桌子上，让韩鹤唳随时可以吃一点东西，可以打发时间。
　　虽说韩鹤唳自己拘谨，大姑娘似的，穿着一身棉袍，攥着双手，安安静静的坐在韩慈的身侧，比韩慈这个正经的大家闺秀要显得“闺秀”多了，大家也不知道韩鹤唳这么守规矩是真的还是韩慈“教导”的好，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韩慈还是对韩鹤唳十分看重的，细节一定不会骗人，韩鹤唳以后会是韩慈最大的软肋。
　　……
　　“……少帅让我们请副官回去，说是副官在外面转悠了两天了，也该回家了……”
　　韩公馆的门前，川流不息的街道，从枯萎的梧桐树上抖落的雪花，四周的叫卖声，管家微微弓着身子，一板一眼的说话声，传入谢在庭的耳中，他不置可否，只伸手掰着门口那对石狮子的牙齿。
　　“二少爷，这是韩家的东西，掰断了可是要赔钱的，您别掰了，抓紧跟我回去，大少爷还在家中等着您呢。”
　　管家为了骗谢在庭回去，干脆开始漫天扯谎。
　　谢在庭的手一顿，咳了一声，转头看向管家，“我哥真的说在等我？”
　　管家扯唇，笑了笑，“那是当然，我怎么会骗您呢？”
　　谢在庭是个笨蛋，除了他自己之外，全世界都知道，管家从小到大，骗了他成千上百次，每次谢在庭都会问，你不会骗我吧，然后被骗了之后又会忘记，真是活生生一个大笨蛋。
　　谢在庭上了马车，一行人慢慢悠悠朝着大帅府走去。
　　大帅府里面的宴会刚结束没多久，谢在庭一进门，没有去和自己的父亲谢延凯说一声自己回来了，便径直来到了后院，希望能偶遇到自己的大哥。
　　谢淳延穿着一身挺拔的少帅军服，站在花园处，公主冯瑾尧正在一脸含笑的把一块刚拧干净的冒着热气的布巾递给谢淳延。
　　“街道上灰尘多，淳延，擦擦脸。”
　　谢淳延倒是没有拒绝，道了声谢谢，接过了冯瑾尧递来的布巾，擦了擦脸，随手又被下人转身接了过去。
　　谢淳延不仅身姿挺拔，孔武有力，而年轻的少帅相貌亦是英俊逼人，同龄里面的世家子弟、贵族子弟，皆没有人任何人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他比韩慈大一些，但是这两个人，在源城都是圈子里面话题的中心人物，更是各家但凡有点机会，都想要结亲的对象。
　　谢在庭脚步一顿，看着花园里面十分般配的一对男女，本来激动地心情像是被泼了一瓢冷水，从头凉到底，不知道他哥哥什么时候在后院已经开始接待女人了 ？！
　　管家怕谢在庭惹事，赶忙凑到谢在庭的身侧，轻声说，“这两日的宴会，皇帝已经指派了我们少帅为以后的驸马爷，一会儿您在公主面前可别失了礼数。”
　　谢在庭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猛地冲了进去，一把拉开冯瑾尧，“离我哥远一点！”
　　冯瑾尧一个姑娘家，被拉扯的踉跄了一下，不知道是哪个盲流如此的不懂礼数，微微蹙眉转过身，却看见了一脸怒火站在自己的面前的谢在庭，对方瞪大眼睛，看着杀父仇人似的看着自己。
　　她身份高贵，是封建王朝的长公主，教养是这普天之下一等一的好，就算是因为被冒犯了有些愠怒，但是也没必要真的拉下脸同谢在庭计较，只淡淡的看了谢在庭一眼，随后不轻不重的说：“二少何事这么急躁，不管不顾的冲撞本公主？”
　　冯瑾尧穿着一身白色的皮草，面容娇美，明艳大气，是皇家贵族该有的模样和风流，脸上也没有真的责备，更像是给谢在庭台阶下，她以后要嫁进大帅府，便是谢在庭的长辈，着实没必要和谢在庭这个晚辈有什么矛盾。
　　谢在庭见公主如此大度，相比之下，自己才是那个小家子气的男人，连女人都不如，他瞬间红了脸，但还是硬着嘴说，“你为何如此靠近我家哥哥。”
　　冯瑾尧颇为有趣的笑了笑，看向谢淳延，“少帅，二少还挺有意思，二少，我和你哥哥已经订婚了，现在不仅可以接触，以后我们成婚之后，我还要住到你家里来呢。”
　　谢在庭只觉得胸腔里没由来的一阵窒息，日防夜防，防不住皇家赐婚，哥哥还是有了女人，他马上要结婚成家……
　　他张嘴刚要说话，谢淳延一脚踢在谢在庭的膝盖后弯，谢在庭吃痛，双腿一弯，猛地跪了下来，跪在了青石板路上，谢淳延冷着脸对他说：“在庭，给公主殿下磕头认错。”
　　谢在庭难以置信的看着谢淳延，他知道哥哥这几年十分厌恶自己，甚至寻常连话也不同自己讲，这个副官的头衔还是自己在父亲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才要来的。
　　即使死皮赖脸跟着哥哥在军中任职，哥哥却并不常常和自己独处或者是保护自己，只让自己被一个十分严厉的教官培训，他学东西慢，被辱骂责罚是时常的事情，吃尽了苦头不说，还被那些军官看不起，只说自己是找后门进来，少帅都嫌弃他。
　　现在，哥哥竟然还要自己给这个外来的女人磕头？
　　谢淳延低下头，蓝黑色的军官帽遮住了天光，让他的眼睛形成了黑暗阴影，他看不清哥哥的神情，只见哥哥薄薄的唇动了动，冰冷的话语从他的口中发出，“来人，拿马鞭来。”
　　谢在庭惧怕哥哥用马鞭抽打自己，之前他一不小心触犯了军规，谢淳延当众抽他马鞭，他被抽的皮开肉绽，胆子都被吓破了，辗转病榻莫约一个多月才好一点，谢淳延根本不会手下留情，也绝对不会因为他疼的惨叫多看他一眼。
　　强忍着眼眶中的快要滑落的泪水，赶忙对冯瑾尧磕头，“对不起，公主殿下，是我冒犯了，对不起……”
　　热泪忍不住从眼眶里跌落在青石板上，砸出小小的水花，转瞬即逝，谢淳延没说什么，只冰冷的站在一侧看着他，像是在观察他到底有没有诚心认错，倒是冯瑾尧赶忙拉住了谢在庭，“淳延，你干什么这么凶他，他才不到十九岁，犯错也是正常的……”
　　“他也就只能用年纪来找借口。”
　　“淳延，算了吧，他是你弟弟，不是旁人。”
　　谢淳延没有再说什，没有再看谢在庭一眼。
　　谢在庭抬起头，见谢淳延对着冯瑾尧浅浅笑了笑，然后接过厚厚的斗篷，披在了冯瑾尧的身上，“下雪了，公主殿下，请您注意身体。”
　　已经是隆冬，大雪小雪说来就来，小雪簌簌落下，落在了谢在庭的睫毛上，他看见哥哥，带着冯瑾尧远去，他呆呆地跪在原地，像是个傻子。
　　“二少，起来喽，以后不要这样冲撞公主，她以后是您的大嫂，长嫂如母，您这样冲撞她，大少肯定是要生气的。”
　　谢在庭在管家的搀扶下起身，膝盖有些隐隐作痛，也没有去吃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拿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热泪忍不住又流淌了下来。
　　房间里没有电灯，有些昏暗，他想到了很多，想起自己十岁的时候，他们还住在蜀州，母亲还没有病死，侵略军还没有来。
　　过年的时候，蜀州的春节十分热闹，只是过年之前，自己的功课没有学好，因此父亲不让自己出去玩，罚自己待在房间里背四书五经，责骂自己不学无术，连哥哥的一根毫毛都不如，还抽出皮带打了自己一顿。
　　被父亲皮带炒肉丝之后，自己哭着在房间里背书，外面是灿烂的烟花，所有人都在放鞭炮，小孩子们都在街上跑来跑去，放炮炸鞭吃糖葫芦敲麦芽糖，只有自己在背书，他想早点背出来，早点出去玩，就不怕父亲责骂了，只是越是着急，越是背不出来，眼看窗外的天色变黑了，还是没能出去玩。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谢在庭忍不住哭了出来，为什么怎么都背不出来，他脑子彻底的乱掉了，懵了，只想着他们都在吃元宵，在放炮，自己在背书，为什么自己要这么笨，总是不如哥哥，总是学不到东西。
　　哭的几乎要背过气的时候，哥哥站在窗户外面，轻轻地敲了敲窗户，谢在庭从无止境的哭泣中停止下来，看见哥哥朝着自己摆摆手，然后他跳下板凳，从房内拉开门闩，哥哥端着一大碗赤豆元宵走了进来。
　　“在庭，哥哥给你端来了赤豆元宵，还有一条炸鱼，都是你爱吃的。”
　　哥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谢在庭破涕为笑，迫不及待的打开门，哥哥坐在自己的身边，谢在庭凑到哥哥的肩膀边上，亲密的依偎着他，一口一口的把赤豆元宵喂到自己的嘴里，然后又把一块块外酥里嫩的、裹着蛋液的金黄色的炸鱼夹到自己的嘴中。
　　吃完之后，哥哥偷偷带着自己去河边看小花船，然后哄着自己，在他的怀抱中睡着，第二天一大早，哥哥早起，陪着自己的背书，很快就背出来了。
　　他浑浑噩噩又想到了韩鹤唳的姐姐韩慈，她那么好，长得漂亮，又疼韩鹤唳，也许……也许……
　　他不争气的哭了半晌，一会儿想着过去，一会儿憎恶自己笨的跟头猪一样，哪儿都不讨喜，一会儿又觉得，韩慈真好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因为刚才受了寒，又伤心极了，傍晚的时候，谢延凯见他没有出来吃饭，便叫下人去房间里喊他，还生气的摔了筷子，问他为什么这么懒散不知上进，成日里只知道睡觉吃饭看美女，当个街溜子！
　　一进门，佣人见他闷头睡着，喊人也不应声，便轻轻地掀开被子，却便发现他浑身冷汗，浸湿了睡袍，开始高烧起来。
　　头疼脑涨中，他感觉到房间里变的温暖起来，有人把他抱了起来，身上是自己院子里雪松的味道，他拽着对方的衣裳，呢喃的胡乱喊道：“哥哥，不要走……哥哥……”
　　继而是无奈的叹息声，轻轻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在庭，乖乖听话”。
　　对方擦拭他全身，抱着他在怀里，亲吻他的侧脸，抚摸他的头发，温暖的手掌在他冰冷的腹部轻轻地揉着，叫他浑身都舒服起来。
　　他第二天才幽幽的转好，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进来的管家对他说：“昨天下午，好几个佣人轮流照顾了您好一会儿，您才好些呢，以后可得多穿衣裳，军服里面也得穿个衬衣毛衣啊，不能穿着一件衣裳呀，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这样的。”
　　谢在庭咳了两声，哑声问：“哥哥呢？”
　　管家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收拾有些杂乱的房间，垂着眼眸对他说：“少帅昨日下午就去了皇宫里面，说是被皇帝陛下召见，一起商量什么时候成婚的事情。”
　　“多久回来……”
　　“皇城离我们源城还有点距离，估计也的要花费好几日的时间的。”
　　谢在庭浑身一软，摔倒在了床上，无神的眼睛看向头顶的帐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吱声，很快便吃了药，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