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通行》枕歌

2、归人间（2）

　　“愚蠢！愚蠢至极！！！”

　　耳旁突然传来一声不屑，那妖物看着徐斯亮朝着他靠近，他庞大的身躯立即迎了上去，每走一步，恍若地动山摇：“你们这些愚蠢的守门人，想要把我们永远关在那个界门之中，任我们自生自灭自相残杀，而你们，却妄图偏居人界这一隅，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就要高我们一等！”

　　他咆哮着，用力一吼，巨大的声音响彻整个荒山，若非有阵法隔绝，外界一定会以为这里在炸山开矿。

　　徐斯亮朝着他走去，神色冷淡，不以为意道：“这人界……你们本就不该踏足！”

　　“那是以前，而现在界门系统已经开始缓慢崩溃，界门关不住我们了！一年前那场大乱捅出来的篓子，已经导致界门系统的漏洞，就凭你们这些守门人，想要堵住层出不穷的缝隙，简直就是自不量力！除非无渊那个疯子，没人能做到！”

　　不知为何，这个妖物还有闲心和他说这些，但徐斯亮，显然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他这狂妄不可一世的说辞了。

　　他伸手往后一捞，以肉眼不可查的速度，从后背抽出一把大刀来，乘其不备，凌然决绝地一刀砍了过去。

　　这一刀，直接砍裂了那妖物的半边身体，而那颗心口的妖灵也在这一刀下，裂成了两半，最后溃散成了无数光点，缓慢黯淡了下去。

　　那妖物难以置信地露出痛苦的面目来，嘴里念着：“怎么可能？你是怎么看到的……”

　　徐斯亮整个人笼罩在妖物身躯的巨大阴影下，他抬手扶了扶眼镜，眼神冷漠，根本没有给他一丁点的解释，旋即转身，朝着池越那边走去。

　　池越看着那边的妖物轰然倒地，身体瞬间开始消散，最后沦为烟雾散落在这山林之中。他忙跑了过去，“我以为你是要问什么！”

　　“不用问了，他应该没见过，他身上没有他的气息！”他所说的气息，也就是属于人类血液的气息。

　　如果人界之人不幸进入妖界，一定会被妖物攻击，一旦发生恶斗，必然会流血，妖物嗜血，所以如果刚才那个妖物沾染上过那个人的血液，就不可能没有痕迹。

　　刚才他靠近妖物的时候，没有在他身上嗅到任何的气息，也就说明这个妖物，和人类没有产生任何联系。

　　他突然有些失望，收起连狂刀往背后一甩，刀身立即隐进了他的后背。

　　池越看着神色落寞的徐斯亮没有说话，眼珠一转，看见那个还没有关闭的界门道：“我去善后。”说完，他赶紧起了封印阵以免会有其他异界之物跑出来。

　　徐斯亮有些疲累，也就没有继续帮助池越他们，他走到一旁，靠在一棵树上，准备歇一会儿。

　　近段时间界门频繁出现，他的确有些力不从心。若不是太累，他刚才可能已经从那个妖门中进去了——进去看看，里面会不会有那个人。

　　但是他太累了，他知道这种情况进去，无异于找死。——可一年前推开自己一个人进去的那个人，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呢？

　　——是被妖物啃食殆尽连骨头不剩，还是侥幸存活在异界之中？

　　可是异界之中，真的能够活下来吗？

　　他曾经不顾一切去过几次，一进去，无数妖物就会朝着他扑来，人类的鲜血对他们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他们想要人类的血，促使他们进化，进化成和人一样拥有意识的个体。

　　——因为拥有意识，便可以灵活控制他们的力量，进阶为高阶异界之物，这样他们便可以拥有人的形态，并隐藏在人界之中。

　　所以异界之物对人界总是虎视眈眈的。鬼噬魂、妖嗜血、魅灵吸□□气等，无一不是朝着人类来的。

　　或许就是这样，当初无渊大师才会布下界门之阵，将各界隔绝开来，其目的，应该也是为了所以保护弱小的人类吧！而作为身负异能的守门人，他们必然要为这些弱小的人类拼尽全力。

　　可拼尽全力，却仍有不济之时，未来会是什么模样，谁都无法预料。本来一年前的异样有了一丝线索了，但不知为何，后面那异样突然消失了，线索也就突然断了，而且，是在那个人消失之后，一起消失了。

　　所以徐斯亮觉得，那异样或许是和那个人有关系的。

　　只是是何关系，他现在都没弄明白。

　　“陈童……”徐斯亮靠着树干，曲着一只脚，一只手无力地搭在膝盖上，细长手指自然下垂着，他仰头靠着，抬眼看着透过密林层层叠叠的树叶透出来的清冷月光，苦涩道：“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

　　妖界，黑雾弥漫，一袭破烂衣衫的男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很快，身后突然冒出来另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影。

　　“你又灭了一个？”少年模样的男子说起话来语气带着一股稚嫩，“这是你进入这里后，杀掉的第多少只妖物了？”

　　“不知道！”男人扭动了两下肩膀，“没记过……有吃的没，我饿了！”

　　“你不是刚刚才……”少年疑惑道。

　　“没有，我没有动他，他的味道不好，而且低阶妖物的血对我们来说作用不大……”他说着，突然停下了脚步。

　　“这是？”少年跟着停下了脚步，“界门……”

　　前方突然出现了虚空一般的裂缝，从那幽深的甬道之中，传来了明明灭灭的光亮——还有人声。

　　男人神色凝结在了脸上，他难以置信地立在原地，却久久没有动。

　　“你还愣着做什么，出去呀！”少年二话不说，推了推他，“你等了一年，在这漫无天日的妖界龋龋独行，不就是为了现在吗？你可以回家了，走呀！”

　　被少年一推，他才惊觉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凝结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突然用力握住了少年的手腕，看着那闪着光亮的界门，难以置信道：“一年了，我终于可以回去了吗？……小屁孩，我带你去人界吧！”

　　话音一落，不等少年回应，他便拉着少年朝着那个甬道猛冲而去。

　　***

　　“这个妖门的力量未免也太大了！”池越的封印术几乎已经快要到极限了，但还是差一点，他总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与之对抗着。

　　“什么情况？”

　　突然，一股巨大的猛冲而来，封印的力量在急速虚弱，紧接着，一道巨大的光芒从界门之中迸发而出，紧随其来的，是两道一高一矮的人影从界门之中闪现而出，直直落在了池越的眼前。

　　那人影落定后，看着眼前的池越不由欣喜如狂，他将自己额前凌乱的头发往后一拨，整理了一下后，冲着对面一脸惊恐的池越挥了挥手：“嗨，好久不见！”

　　但他自以为还算不错的整理在池越和池默面前显然没有达到任何效果，池越见来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像个鸟窝一样的凌乱长发胡乱披在身后，胡子拉碴、一脸肮脏，不由地满眼疑惑：这个叫花子模样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妖物吗？怎么人模人样的？高阶妖物？

　　池默的想法却是和池越相反。

　　他以前失去过声音，所以耳朵对别人的声音很敏感，他一听这声音就觉得：这声音很耳熟……

　　而在另一边的徐斯亮听到那句“好久不见”时，本是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循声看了过去，见到不远处那个一身狼狈，但脸上却洋溢着笑意的人时，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冲着那人奔了过去。

　　“陈童！”

　　池越还未来得及问个一二，一道飞速掠过的人影就朝着他眼里的“叫花子”冲了过去，更加劲爆的是，那道人影二话不说就把“叫花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池越瞠目结舌，当场惊掉下巴：“…………”

　　“阿亮……你……”

　　“哥，是陈童！”一旁的池默在看到此情此景时冷静道，“他回来了！”

　　“陈童？！！”池越惊醒了过来，“他小子还活着？！！！”

　　而野人一样的陈童猝不及防被徐斯亮这样一抱，整个身体都僵直了起来，他茫然地立在那里手足无措起来。徐斯亮这个举动，着实太不像他了。

　　从前这个人总是冷冰冰的，看谁都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为什么现在会这么情绪激动地抱着自己？

　　这种时候，自己是应该回抱住还是用力推开？

　　“那个……”陈童迷惑了起来，他悬在半空的手迟迟不敢落下，他感受到了怀中人肩膀的微微颤抖，还有隐约可见的哽咽之声，还有……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他的脖子里面，“班长大人，你在哭吗？”

　　未等到任何回应，突然两股巨大的冲力就又朝着自己冲击而来。

　　“陈童，你没死真是太好了，我们都以为你在界门里面被那些妖物撕碎了连骨头都不剩了，太好了，你回来我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池越兴奋地抱着陈童，“知不知道，你消失的这一年里面，我们有多想你吗？”

　　陈童：“……”

　　“尤其是阿亮，为了找你，你不知道他有多不要命……”

　　“班长……？”陈童不可思议地垂眸，这一刻，他无比想要看一眼徐斯亮的脸。

　　徐斯亮这样的人，竟然会为了找自己而把命都豁出去？这怎么可能呢？陈童觉得，这一定是池越的玩笑，绝对不可能是真的。

　　“你能回来，真好！”只是在陈童的疑惑中，将头埋在他左肩的徐斯亮却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出来，让本就一头雾水的陈童越发不解起来。

　　“那个……你们能不能先把界门封印了再来上演琼瑶式的久别重逢？”

　　突然出现了其他的声音，池越抬头看了过去，看着站在陈童旁边的那个少年疑惑地眨了眨眼：“你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