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情书》玫瑰纸糖

29、第 29 章

　　李会长欲言又止，片刻后瞥了冯舟一眼，也匆匆离开。

　　.

　　【顾亦然：论坛的管理把之前造谣你的记录查明白了，确实是冯舟，皎皎，要不是事情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这人心眼儿这么黑。恐怕不是第一次了】

　　【江皎皎：去年金融学院退休学的那个女孩儿，也跟他有关系【】

　　先想办法把人哄到手，再pua，或者先造谣，对女孩儿造成实际伤害，再当施舍爱心的人。

　　冯舟的手段，还真是有一套。

　　江皎皎走到酒店大厅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影子立在眼前。

　　屋外的雨停了，但这人的衣裳却湿着，大抵是风雨兼程过来的。

　　“林添，你怎么来了。”江皎皎走过去，看着一脸严肃的人，对他道，“你知道吗，刚刚很多人都看到了，冯舟……”

　　“我知道，有人告诉我了。”

　　“是吗，你都没看到他的表情，以后这人恐怕再也不能对人下手了。”江皎皎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是真想公之于众，也是计划顺利推行的喜色。

　　冯舟却没有一点欣喜，只忽然将眼前的人揽进了怀里，许久才道：“皎皎，我知道你很聪明，下次不要瞒着所有人做这些事了。”

　　冯舟是个男人，江皎皎和冯舟之间的力量悬殊太大了，事情顺利还好，要是中间出了一点意外，林添不敢去想会有什么结果。

　　“我没事，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皎皎，你不能去揣测一个坏人的底线，如果真的有底线，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你得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都是非常危险的。”

　　林添的语气很严肃，江皎皎认识林添以来，不论什么时候，这人脸上都是带笑的，还从来没有这么让人生畏的时候。

　　“那你呢？”江皎皎忽然问了一句。

　　“我什么……”林添反应过来江皎皎问的是什么，忽然沉默了。

　　他倒是忘了，刚才那句话把自己包括在内了。

　　他也是男人，他也是坏人。

　　“我，我不一样。”林添理直气壮的声音陡然小了一些。

　　“有什么不一样，我看是一样的，林老板和我不是合作关系么，说这么多做什么。”江皎皎故意说了一句，从他怀里挣开。

　　林添看着江皎皎，在这人即将离去的时候，抓住了她的腕子。

　　“皎皎，我……”

　　“你什么，你不一样？这话我听过了，不用再说了。放开我吧，如果再继续纠缠，你和他又有什么区别。”江皎皎知道有些话林添不会说出来，这人本质上还挺倔的。

　　“不是合作关系。”林添忽然道了一句。

　　江皎皎听见这句话，忽然停了下来，她抽回手，看着眼前的人，没有说话。

　　“是夫妻关系。”

　　林添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原本还想着循序渐进，这会儿张口就是夫妻关系了。

　　他怕江皎皎觉得自己轻浮，又接着道：“不是一见钟情，我认识你，在你不认识我的时候，就认识你了。”

　　林添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只是想告诉江皎皎，自己绝对不是一时兴起。

　　他从来是个很长情的人，遇到江皎皎之前，满脑子只有开飞机，连网名都是战斗机的代号。遇到江皎皎之后，就满脑子只有江皎皎了。

　　他曾经也想说“喜欢”，但又觉得“喜欢”并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感受。

　　不仅仅是喜欢，是珍爱她更胜过珍爱他自己。

　　是希望她一个过得自在轻松，又怕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受到伤害。

　　林添知道江皎皎不是需要人这房挡雨的菟丝花，但他的心底萌生出来的爱意，忍不住将目光追随于她，更忍不住去去陪伴在她身边。

　　他想明白，既然他在意的一直是那个独立生长，不喜欢纠纠缠缠的江皎皎，就不能既希望这人展翅高飞，又希望这人能依靠自己。

　　既然江皎皎注定不会依附于什么人，不如他试着去依附江皎皎。

　　林添这些话，江皎皎愣了一愣，她没想到这人会这么激动。

　　“你怎么会认识我？”

　　“我就是认识你，我是折去翅膀的鸟，是被上帝抛弃的棋，是这个阴暗角落，只能看着别人风光的失意人……”

　　影协的人出来的时候，林添正在演讲曾经的中二到极点的话。

　　大雨很配合的落了下来，雨声夹杂着林添的声音，带着些莫名的悲壮。

　　有种公开处刑的感觉。

　　这些话将江皎皎一下带回了三年前。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是那个人的离开，让她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倚靠。

　　江皎皎永远都记得自己高考完回家的那一天，见到的不是等着她回来的母亲，而是告诉她，母亲已经因病去世的舅舅。

　　她的母亲，江婷，一个比她身体还要健康的人，居然“因病离世”了。

　　甚至离开前还细心整理了，江皎皎一年四季要穿的衣服，把要送她的礼物，摆在了房间的柜子里。

　　这样一个爱她爱到极处的人，怎么舍得离开呢。

　　江皎皎试着去寻找答案，但所有人的口径都是统一的，直到他的父亲再婚，带回一个两岁的小孩儿，江皎皎才终于明白了什么。

　　她难以想象江停当时有多么痛苦，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收拾女儿的衣物。

　　她那么爱她，却又那么心狠，离开了她。

　　高考之后，江皎皎就离开了家，离开那个再也没有江停的地方。

　　她申请了休学，用了一年的时间走出来。

　　在租到的地下室里，发了无数个视频，最开始这些视频都是录给江停的。

　　她知道江停喜欢这些，也知道如果江停看到她好好活着，一定会很开心。

　　在一个又一个视频发出去后，有一个人一直会出现在评论区的地方。

　　江皎皎起初并没有在意，但后来，直觉告诉江皎皎，这人一定在经历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

　　他提到死，提到了绝望。

　　这些都是江皎皎曾经的感受。

　　“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这是江皎皎给飞鲨的第一个回复，她不一定能感同身受，去体会别人的痛苦，但却尽自己所能，告诉他这些事实。

　　死亡是最快的解脱，但却永远失去了改变的可能，是亲者痛，仇者快。

　　是形与神皆幻灭，是苦痛与欢喜，一并消散。

　　再后来，这个人像是被她扯开了话匣子，话总是别样的多。

　　江皎皎在这一年里，除了录视频，就是沉默。

　　长久的沉默，让她忘记了如何开口。直到现在，能不开口，她也会选择沉默。因为没有欲望开口，更明白她说出去的话，没有人会真正放在心上。

　　但飞鲨不一样，这个人总是很认真的回复，不论是深夜，还是凌晨。

　　他是个知识储备很丰富的人，无论是生活技能，还是学识。

　　他会告诉江皎皎如何煮一碗面好吃，什么时候去超市买东西折扣最高，什么样的衣服，更适合什么样的身材。

　　在江皎皎从学校生活一下跌落苦痛深渊，彻底和社会脱节时，飞鲨像是一盏路灯。

　　他点亮许许多多人世间的角落，让一个画地为牢的人，开始往外探索，成为社会上往来行人中的一个，而不是孤孤单单的囚徒。

　　他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值得考虑的东西，也有许多需要学习的技能。

　　人既然都要活着，不如活得更好，更舒坦些。

　　他说A市的就业机会多，有机会、可以来看看。

　　所有江皎皎来到了A市，但那个人的账号却没有再活跃过。

　　她依旧是一个人，一个人享受了互联网的热度，又一个人回到谷底。

　　她以为飞鲨只是自己人生的过客，直到林添对她再次说出了这些话。

　　很中二，很离谱，也很熟悉，很安心。

　　时隔三年，那个曾在理想国自命不凡，哀声叹气的人，都可以为了生计奔波，活得如此努力，如此充满希望，她有什么理由继续画地为牢。

　　林添一股脑说了很多话，大半都是他想要埋葬在时光里的过去。

　　他曾经失落，失意，以最脆弱，最矫情的状态，出现在江皎皎的视野中。

　　他本来不想让江皎皎回忆起这么个人。但眼下，他想要直面这些过往，也想要告诉江皎皎，他不会永远需要人的安慰，也不会永远意志消沉。

　　如果江皎皎注定要成为一只飞向远方的蝴蝶，他愿意做她扶摇而起的那阵风。

　　林添的话说完时，江皎皎还没来得及反应，后头影协的人先鼓起了掌。

　　没来得及收相机的社员顺道记录下了这一场景，他们看不懂，但能从现在的气氛中，感受到暗藏的波涛，与不同寻常的感情。

　　“皎皎，我……”

　　“回家吧。”

　　天太晚了，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林添反应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声“好”，跟着皎皎往酒店外去。

　　她一定觉得他很丢人。

　　林添心下叹了口气。

　　.

　　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林添原本快要跳出嗓子眼儿的心被江皎皎的冷静，也带的平和了不少。

　　回去的路上江皎皎没有说话，一直到打开房门时，林添才开了口。

　　“你等我，我有东西要给你。”林添说完话，转身去了对面的房间。

　　江皎皎没有等在门外，而是进房间，找到了原本要给林添的东西。

　　“这个。”

　　两个人同时递给了对方，林添掌心是一个盒子，江皎皎的手上，是前几天定下的“秋日胡杨”。

　　林添知道这个颜色很难定，所以这台机子，一定是江皎皎提前订的，她从来都没有生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