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魔）再一次选择》乐拾柒

74、Part 74 你不是卡尔森

　　Part 74 你不是卡尔森
　　保鲁夫拉姆的脚步是被一道强力结界拦下来的，一并困在其中的还有身后沉默许久的卡尔森。
　　黑暗中他什么都瞧不见，可有些时候人的感觉却无比精准，从有利那紧张试探的脚步声陡然消失开始，他就知道，身后之人那不明的意图渐渐显露出来了。
　　“卡尔森，你究竟想做什么？”
　　说这话时，保鲁夫拉姆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连碧色清透的眼眸里都汪着几许痛意。是他太过天真，从来没有怀疑过卡尔森，甚至还认真的考虑过他们的未来，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付出全部的信任之后换来的竟然是欺骗和利用。
　　“你如何知道是我？”
　　空旷的空间里传来熟悉却又透着陌生的回答，语气很是生硬，说话的方式也跟平常不太一样。
　　保鲁夫拉姆迅速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同时向旁边迈了一大步，一手握上腰间的剑柄，警惕地望着黑暗的前方。
　　“你，不是卡尔森！”
　　“呵呵呵…”
　　对方略微尖锐的笑声如同池水上泛起的波纹般在这个结界里一圈圈的扩散，耳边仿佛还能听见声波撞上无形墙壁被反弹回来的颤音，可是保鲁夫拉姆心里却觉得无比轻松，甚至还觉得有几分雀跃，太好了，卡尔森没有背叛他。
　　那么——
　　“你是谁？你把卡尔森怎么样了？你伪装成他的样子把我们引入这里有什么目的？有利又被你困在哪里？”
　　保鲁夫拉姆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凌厉的气势一点也看不出他对目前的境地和眼前的敌人有什么惧意，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在强撑，越接近城堡深处他心脏的骚动就越加明显，身上魔力流失的速度也快了近一倍，再这么空耗下去，他挺不了多久的，必须快点找到有利，当然，他也不会丢下卡尔森不管。
　　“真王的后人，你的问题太多了。”
　　“你果然跟真魔国有关！”保鲁夫拉姆笃定地说，随后向那人问道：“知道我是真王的后人，你也是魔族？”
　　假卡尔森笑得十分嚣张，“魔族？不，我不是魔族，很久以前就不是了。”随后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有多久呢？几百年还是几千年？我也记不太清了，只觉得等待的日子是如此漫长，而在这永无止境的绝望里，除了怨恨我再也体会不到其他。”
　　对面人的声音随着脚步在慢慢向他靠近，退无可退的保鲁夫拉姆微弓着身子抵在结界上紧张地戒备着，可还是防备不住下一刻突然掐住他脖颈的冰冷手掌。
　　那只手的力道简直就是想杀了他，脆弱的喉咙被死死扼住，让保鲁夫拉姆想挣扎都动弹不得，尖薄的指甲生生陷进柔软的皮肤里，带来针刺火灼般的疼痛。
　　“我被关在一块‘石头’里不见天日，这一切都得‘感谢’你的祖先真王，拜他所赐，我的灵魂永远都不能完整的凝聚在一起，”阴郁愤恨的声音响在保鲁夫拉姆耳边，“他的后人，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他的‘恩德’呢？”
　　呼吸极度困难的情况下，保鲁夫拉姆的思绪开始变得混沌，身上所剩无几的魔力又被面前的男人吸得一干二净，即使再不甘心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曾想过有一天他会披着身披盔甲战死沙场，也曾想过他会在没有有利的世界里孤独老去直到死亡，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没有一种是现在这种束手无策无力抵抗的窝囊模样，这样死去他真是不甘心，他还有事情没做完，他还要找到贝利艾斯问清楚为什么要杀他，他还要…
　　保鲁夫拉姆意识即将沉进黑暗的最后几秒钟，狠狠扼在脖子上的力道陡然消失了，随着几步之遥的地板下面传来的一声大吼，一道荧蓝色光芒猛地从地面激透而出，暗黑空间如同被撕裂开一道狭长的口子，又被迅速扩散的光亮所吞噬，最终整个房间被照得有如白宣。
　　身后的结界消失了，保鲁夫拉姆一瞬间跌坐在地上，手掌拄地支撑着身子抬头看向光源最初出现的方向，一脸担忧与焦急。
　　“有利…”

　　精疲力尽的有利将莫鲁极夫紧紧握在手里，而剑尖则深深插进脚下的地板里，魔力自身体里源源不断的流出，庞大的气势几乎要掀了整间屋子，而刚刚缠在他身上不知数量的扭曲灵魂早已被魔力灼烧的飞灰湮灭。
　　对不起，有利在心里默念，虽然只是短短的时间，可是自他们身上感受到的痛苦就如同影片般直直钻进他脑海，他在一个个悲痛的灵魂记忆刺激下，魔力爆发了。
　　这些无辜死难的人们正是那个家族一夜间失踪的族人，百余年的绝望等待在这一刻得到解脱，虽然没有轮回转世，可他们依然想摆脱这座城堡的桎梏获得灵魂的自由，现在他们终于如愿以偿。
　　没时间感慨了，神色凝重的有利用力将莫鲁极夫拔出，必须在魔力耗尽之前找到保鲁夫拉姆，卡尔森究竟要做什么？有利在心底发誓，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保护好他。
　　环视四周，他由衷的感叹，双目视物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最后看了一眼矗立在墙角的棺材，有利转身直奔他刚刚掉下来的地方，他跟保鲁夫拉姆就是在那上面走散的，想找人也要从那里找起。
　　“保鲁夫拉姆，你怎么了？”
　　脚步刚迈入大厅，有利就看到蜷着身子靠坐在墙边的保鲁夫拉姆，当下就慌了神，心急如焚的向着半晕厥的少年走去，忽略了不远处站着的男人。
　　“你就是新任的魔王？卑微的半人半魔？”
　　有利这才发现‘卡尔森’的存在，但这会儿他一点也不想理他，他要先确定保鲁夫拉姆的情况，有没有受伤，所以他不予理会男人轻蔑的话语，径直伸手想将虚弱的爱人抱起来，却在靠近时发现，一层无形的结界阻止了他。
　　可恶，又是结界！有利在心里狠狠的咒骂一句，愤怒地转身对上那个对此局面心知肚明的男人，“瓦诺·卡尔森，你究竟想干什么？亏得保鲁夫拉姆那么相信你，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
　　“小子，你太愚蠢了，那个家伙竟然会选你当魔王，真魔国真是要走了尽头了。”
　　这番嘲讽的话说得有利一阵怔楞，随即才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这语气…
　　“你不是卡尔森？你是谁？”
　　虽然是卡尔森的模样，可是他的称呼、语气甚至表情都不是那个人惯常的风格，而且能选定魔王的人只有一个，难道他也认识真王？
　　认识真王的人十有八九都认识大贤者，所以说村田在信里提出让他过来看看，根本不是猜到了什么，而是本来就知道是什么！这样来说，保鲁夫拉姆也是因为村田的指示来的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村田那家伙想干什么？没有任何提示就让他们冒着风险闯进来，他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他们！
　　该死，保鲁夫拉姆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脸色那么苍白，为什么趟在那里一动不动？该不会被那个家伙控制了吧？
　　“你对他做了什么？”有利愤怒得如同一头被侵占领地的雄狮。
　　“这么紧张他？你喜欢他？”
　　“我当然喜欢他。”无视对方调侃的语气，有利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的感情。
　　“可是依照他的记忆来看，你并不喜欢他，怎么，反悔了？”‘卡尔森’的言语间颇有种等着看好戏的意思。
　　“他的记忆？什么意思？”有利眯起眼睛。
　　有利等着对方的回答，对方却回避了这个话题，指指自己说道：“我这个没用的后人也很喜欢这孩子呢！呵呵呵…他的后人还真是像他，当年也那么多人围着他转，连那个孤傲冷漠不可一世的大贤者都不例外，总是给他收拾烂摊子。”
　　“你究竟是什么人？和村田，不对，和真王、大贤者有什么关系？”
　　有利嘴上回着不痛不痒的话，暗地里心思急转，这个人能控制卡尔森应该是血脉的原因，可为什么能够读取保鲁夫拉姆的记忆呢？那会儿保鲁夫拉姆的昏迷是不是跟他有关？
　　“算是故人吧！”‘卡尔森’模棱两可的说。
　　“那也不会是普通的故人！”在心里默默问候了一下被困在真王庙的真王和那个不知所踪的好友村田，末尾又加了一句，交友不慎呐！
　　“你还是操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吧！新魔王，你的小情人时间可不多了！”
　　“你做了什么？”有利急切地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请他睡上那么一会儿，至于能不能醒过来可就不一定了。”
　　“你这个混蛋！”向来温和有礼的涉谷有利按捺不住满心的愤怒，冲着‘卡尔森’大吼，“快把他放了！”
　　“放人可以，但是有个条件。”丝毫不将对方的滔天怒火放在眼里，假卡尔森一派闲适自如。
　　“什么条件？”
　　“把你体内的魔力全部给我。”
　　“就这么简单？”有利质疑地问道。
　　假卡尔森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随即转成一个类似嘲讽的高深笑容，“对，就是这么简单。”
　　真王啊真王，看看你选出来的魔王是什么样子！纯真？善良？还是愚昧？无知？太可笑了！
　　“如果我不答应呢？”
　　‘卡尔森’无谓的抿抿唇，将目光落在一旁安静无声的美少年身上，“你还有得选择吗？”
　　几秒钟的沉默。
　　“说话算话，魔力我给你，你放了保鲁夫拉姆，如果你没做到，我绝不放过你！”随手将莫鲁极夫插在脚边，有利紧盯着‘卡尔森’一脸坚毅的说道。
　　“你对这个金发小子还真是情深，可惜他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不然我都想劝他原谅你了。”‘卡尔森’迈开脚步慢慢向有利靠近，“你放心，我只是要你的魔力，不要你的命。”
　　冰冷的手掌触碰到脖颈上温热的肌肤，一瞬的刺痛让有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拼命压制着想反抗的冲动，闭上眼睛引导着体内的魔力向那只手传递过去，随后他清晰的感受到身体里的魔力在流失，连力气都在跟着被抽离，荧蓝色的魔力如一道光束般直直冲进‘卡尔森’掌心腾起的红黑色光团中，随即导入他体内。
　　“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像对付保鲁夫拉姆一样对付我，强行吸取我的魔力，为什么还要用他做要挟？”有利试探地发问，想找出些端倪来判断现在的状况，这人吸收了他的魔力后要干什么他不知道，但根据那些灵魂的记忆来看，绝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可即便知道，他也要这么做，保鲁夫拉姆在那道结界中昏睡不醒，即便他用尽魔力能毁了那道结界，也不见得能唤醒，更何况炸毁结界产生的强劲力道会伤了毫无防备的保鲁夫拉姆，这点他决不允许。
　　“这具身体可是单纯的人类，即便我依附在他身上，能控制的也只有那个跟他亲密无间的金发小子。”
　　亲密无间！
　　有利顿时像遭雷劈一般僵在那里，内心涌上来的情绪纷杂澎湃，之前保鲁夫拉姆的不断拒绝他可以安慰自己是因为保鲁夫拉姆还不肯原谅他，可是今天见到的保鲁夫拉姆对他并没有太多的抗拒，有的只是冷淡和疏离，还有那一句句不再含有情感的冷酷拒绝。
　　“那个曾经肯为你舍命相护的人，即使睡梦中都在担心这具身体的主人，新魔王，你也够悲哀的，连自己失去了什么都不知道。”‘卡尔森’冷冷的追加一句。
　　“不可能，保鲁夫拉姆爱的是我！”有利立马出言反驳，“他曾经那么爱我！”
　　“你也知道是曾经？呵呵，真是可笑！”
　　心仿佛一寸一寸冻结成冰，有利畏缩着身子紧紧的贴靠着后面的墙壁，这间阴森森的屋子里好冷，冷得他浑身打颤。
　　保鲁夫拉姆，你真的爱上这个人了吗？真的一点都不爱我了吗？
　　那我呢？我该怎么办？没有你的人生我要怎么继续下去？
　　有利还是太过稚嫩，他内心的痛苦和纠结完全展现在面部表情上，一丝一毫都没能逃过对面之人的眼睛。也许是情至深处关心则乱，也许是太过惧怕午夜梦回里失去爱人的剧痛，总之他现在根本无法冷静下来，也因此错过了那人眼底一闪而逝的阴狠。
　　‘卡尔森’的表情隐藏在墙壁的阴影里，让人瞧不分明，他看着有利兀自在那展露心中愈发聚集的负面情绪，不动声色的收回接收魔力的手，那团光晕也渐渐黯淡下来，最后全部收进了他的体内，一双泛红的眼睛里早已失了最初的纯净蓝色。
　　有利靠墙支撑着软弱无力的身体，还陷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殊不知没有充足魔力在身的他，早已经被‘卡尔森’身上的邪恶力量所侵蚀，首当其冲的，便是失去爱人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