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入学之旅 ...
-
“哎我说，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呢？外骨皮相，美则美矣。蛇蝎心肠，世集大丑。你觉得我不可理喻胡言乱语，我还说你是非不分三观不正呢！”
“光凭你身上那浓郁的血气，小爷我就知道你杀了多少个无辜之人。还想凭这个证明自己的美貌，你怎么不收拾收拾和太阳肩并肩呢？”
“都是眼睛鼻子一张嘴，谁比谁高贵？你要真觉得自己盛世美颜人皆爱之，就请多看看Nekline的每期杂志，人家那才叫环肥燕瘦百花齐放，不比你这昙花一现的锥子脸网红颜强得多？”
“再说了，小爷我可是至诚至性之人，真要被你惊艳到了，我会不夸？呵，就算是冒着被追杀、死掉、散架的风险，小爷我也绝不会说出违心背己脱离现实的话！”
玉白的骷髅架子身着古老华服，眼内鬼火幽幽燃烧。指掌间攥着一把玲珑剔透的紫玉扇，站在遮阳伞下，语气愤懑。
裂口女眉头紧锁，怒火熊熊燃烧。
“你放屁！我这可是时下最新型的柳眉杏眸秀鼻，肌肤赛雪冰肌玉骨，连头发都投了金誉保险，男女老少哪个不迷恋？也就你个瞎了眼才看不清楚！”
“说话就说话，你人身攻击干什么？还我瞎眼，我是佛身骷髅，又不是下界的死骷髅，你带着个口罩我能看清才怪！”
“投了五险一金你就很骄傲是吗？知不知道什么叫骄者必败，人在做天在看？你这头发浸了血气，压根就是个邪物，你敢把它放太阳底下晒吗？你敢吗你敢吗你敢吗？——头发灰都给你扬喽。”
裂口女气极，张嘴就要骂。这时，她注意到对方脚下喷着蓝色气焰的飞行器。
从21：00追到现在，又是高空高速飞行，这东西现在应该快把燃料烧尽了。
“哼……”裂口女闭嘴。
她就不信逮到了对方还能这么嚣张。
伴随着愈加猛烈的雨势，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
“啧，不妙……”玉白骷髅总算停下了火力全开的语速，晃了晃手中的扇子。
裂口女口罩下的嘴角缓缓上扬，不紧不慢说，“怎么？终于不说了？我看你不如现在赶紧改口，免得等会追上你，姑奶奶心情不好下手重了，你还得哭爹喊娘求饶——”
“呸呸呸，你不会说话能不能别说话！小爷我铮铮傲骨，宁死不屈，字典里就没有求饶这个词。你放大话也得有个限度好吧？别成天白日梦里会周公——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裂口女的脸色蓦然沉下来。
骷髅扇子一拍，语气有些惆怅，“唉，小爷我当代文曲星转世，怎么运气差碰上你这么个倒霉玩意儿。这下好了，丢下美酒美人不说，竟然还浪费时间跑起了追逐战。不妥，实在不妥……”
他放下大喇叭，左右环顾了一下，裂口女突然产生一股不详的预感。
“不跟你扯了，小爷还有正事要干。”
裂口女加快速度，再次逼近飞行器。
喷发的蓝色气焰渐趋短小，焰色也不再明亮。冰凉的雨丝刮过遮阳伞伞面，噼里啪啦蒙起灰沉水幕。
骷髅长臂一划，身边凭空出现另一辆崭新的飞行器。稳定的三角架构，灰色外壳光滑如镜，线条流畅，在斑斓中折射出苍茫冷光。
骷髅满意地拍了拍，一条腿迈进去，还转过头朝裂口女挥了挥手，“大姐，听说过钞能力吗？看在你这么充满毅力的份上，小爷我就跟你提一下我是怎么通过扶老太太过马路最后破获跨星际人口拐卖案顺手赚了一笔巨额赏金的……”
没等说完，裂口女已经忍无可忍地扔出了剪子！
这家伙从头到尾嘴里就蹦不出一句好屁！
“你再敢喊一句大姐试试！”
骷髅“哎呦”了声，也是反应够快，麻溜地钻了进去。
“哐叽！”
异形剪甩进飞行器里，切开狭长豁口，暴露出内里错综的红蓝电线。
电流噼啪乱过，雨滴落进机箱，又顺着线管下滑。
虽然这飞行器统共也没入手多长时间，但就这么被别人打坏了，骷髅一时也来火。
“见过提要求的，没见过提这么奇怪的——行啊，小爷我今天还就跟你杠上了，不掰扯清楚谁跑谁孙子！”
骷髅手掌往外招了招，新飞行器开动点燃，尾端喷吐紫蓝色幽焰。
裂口女脸色阴沉，周身的不可见气场愈发暴动。
嵌进合板的巨大铁剪颤动起来，划出犀利冷弧，剪尖直指飞行器的后座。
裂口女瞳中猩色明灭，巨剪刺透雨幕，直直扎向正下方。
眼见头顶上有寒光落下，飞行器内隐约传出一道惊呼，“嚯！这玩意怎么还带遥控的？”
闪着厉芒的利刃蛮横扎透舱内仪器，两架飞行器纷纷失去动力，冷焰回缩，机身泛灰，摇摆着就要往地面旋去。
白色细烟升起，裂口女放慢了脚步，抬眸望向半空中的更高处。
天际阴沉森然，浓郁的墨色遮天蔽日，扬起暴烈雨阵。飘然白羽纷纷扬扬，拂起圣洁晨辉。
失控的机器被羽毛托起，下坠滞缓。
更多的羽毛则被吹来覆盖住冒烟的位置，止住了更进一步的爆炸。
被提溜着后脖颈的某位“呸呸呸”几下，骨如土色，“好家伙，毛掉成这样，保养不到位啊……”
裂口女单指一转，巨无霸剪子突的飞来调转刀向指向了对面。
“一伙的？”她语中还有未消去的怒气。
天使随意一撇，神色冷淡。
表面稳如老狗，内心喘的一批。
打个比方，人类用腿跑步和“天使”用翅膀飞，消耗的力量是一样的，产生的疲惫感是等同的。
只不过“天使”的力量更强，带来的影响更小也更不易察觉。
——可这跟天使有什么关系呢？
祂只是一个常年被资本压迫，身体仿佛被掏空，走三步都得喘两下的社畜罢了。
跟前面脸不红心不跳还有力气对吵的两位跑了一路的马拉松，祂能有力气撑起翅膀都算是最后的倔强了。
谨以此，表达对资本家最深切的问候。
天使面无表情：“不，我是一个乐于助人的路人。”
裂口女顿住，脸上浮现出狐疑，“乐于助人到追了我大半个街区？”
豁，她发现了啊。
也对，天使体能忒差劲，跑也跑不过，只能缀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裂口女要是不动手，祂就得先腿软迫降了。
天使回想起车厢上对方投下来的那一撇，反问道：“不然呢？”
“哈！”裂口女嗤笑，食指上挑，剪刀开阖逼近。
“多管闲事。”
天使挑眉，差点下意识倒退一步。
不妙。
缀在后面听他们对吵，再加上女人大风衣、黑口罩、长剪刀的经典装束，很难不让天使联想到某文明中流传甚广的一个都市传说——裂口女。
用口罩撑着爆裂嘴巴的女人，会在午夜街头随机挑选一名“幸运儿”询问自己是否美丽。如果得到的答案是“美”，她将很高兴地拿剪子在你脸上戳两道，让你变得跟她一样“美”。如果回答“不美”，那很抱歉，你就得被她戳死了。
天堂的外勤工作永远是最苦最累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被随机召唤到哪个犄角旮旯。
天使下凡诏谕的范围包括但不限于——核灾变的平行宇宙、□□基金会（超自然生物收容组织）系列、宇宙大爆炸的世界尽头……
面对多如牛毛的不可名状，天使沉默了。
某些信徒作死向来很可以的，祂确信。
如果不是信徒们多少还算个人，叠buff一样凑了个多神麻将桌，天使都不确定自己年底业绩会不会呈断崖式下跌。
眼前的裂口女说到底不是祂曾经应付过的邪神眷属，打起来也算五五开。
——前提是不算天使手里提着的人的话。
天使默默将目光投向喋喋不休的骷髅，“嘿，你这人怎么回事？非得见不得别人好？接受过真善美教育吗？知不知道什么叫五讲四美三热爱？——关注皮相美的时候能不能注重点心灵美，自己没有记忆点自己都不会反思的吗？”
这兄弟用力过猛了吧？裂口女脸色都跟天上云一个色儿了。
银光飞射，天使瞳孔微缩，疾退向后。漫天白羽飞舞，闪烁着锋芒的双刃狠狠闭合，犹如绞住猎物的毒蛇。
裂口女神色阴冷，森森朝天使一笑，“我美吗？”
天使挥动翅膀，脸色有些怪异。
……这是可以说的吗？
骷髅被吓了一大跳，“哎呀你——”
“先别说了，我们得避过她。”天使低声说道。
巨剪携着破风之势袭来，天使双膀内收，身体骤然下落。
“我美吗？”
裂口女阴寒森哑的声音如影随形，倾盆大雨滚落，摩天楼顶滑出视野，前卫的科技风被霓虹炫彩代替。
天使从翅膀中探出头来。
女人的长发被厉风扬起，风衣猎猎作响。她歪头，诡异一笑。
翅膀的间隙里跟着探出一个脑袋，骷髅颌骨微张，惊诧问道：“这家伙是蜘蛛精转世吗？”
女人纵身一跳，犹如最敏捷灵巧的蜘蛛，稳稳落在墙体上。墙面化作柔韧的蛛网，任由对方疾行追踪，步步逼近挣扎的猎物。
天使把白骨脑袋按下去，“不知道，抓紧我的胳膊，我要变道了！”
油柏路面越落越近，天使凝神。流逝的时间在此刻被慢放解构，房顶上、地面处掉落的雨滴迸溅炸开朵朵水花，空中雨幕折射出霓虹世界，构筑着小小的城市群落。
气流微微凝滞，恰似流云逸散。
天使身体微顿。
时间恢复正常，白翼蓦然张开，大片逆流涌起，掀动一阵强劲乱风。
纯白的身影像是迅疾闪电，循着大道直线突发。
裂口女紧随其后，身影落地，砸出凹陷大坑，皲裂网纹向外蔓延。
“我美吗？”
她甩甩胳膊，拔出陷进地面的剪子，抬腿要追。
突然，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浮上心头。来不及细想，裂口女本能朝旁边一避。
“啪哐！”
身后的垃圾桶被猛然抽飞，铁桶撞在墙壁上，垃圾倒了一地，散出难闻的臭味。
“又是谁？！”裂口女暴躁开口，身体摆出防御姿态。
“监管局。”
交通信号灯上，猫首少年随意蹲坐，细长的黑影从腰部垂下，轻微摆动着。雨水噼啪，打在对方肩头的黑伞，浇下淅沥水流。少年直起身，兜帽里的黑色脑袋显露出来。
他反握伞柄，淡金色瞳眸扫向她。
“裂口女，我们经举报得知，你接连犯下破坏公共设施、扰乱社会治安、杀人未遂等罪行，现令你放下武器，自觉投降，配合监管队的工作。”
他朝某处望了一眼，“若能主动认罪，可争取宽大处理。注意，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监管队将依法执法，公正不阿，坚决打击一切黑恶势力……”
他卡顿了下，敷衍道，“算了随便吧。”
“缴械投降进监管局还是我把你打废了再进监管局，配合点，选一个。”
“监管局？”裂口女神色有些迷惑。
“不知道？”少年反问。
正经怪谈谁关注这个啊。
裂口女微妙的沉默说明了一切。
“不知道你还乱杀——”
黑猫少年皱眉，神色冷淡下来，“就是因为你这种无知又爱捣乱的家伙，外勤工作才会这么忙。”
他俯身跳下，影子被光拉得纤长。
“我一分钟几十万上下，你赔得起吗？”
裂口女：？？？
危机感持续警示，裂口女理智压过了怒火，“等等，我可以……”
“不，你不可以。”黑猫少年说完，消失不见。
裂口女神色一僵，摆开剪子护在身前。
她警惕四望，在视线中捕捉着残影的痕迹。黑色身影魑魅诡秘，腾挪变幻，于夜色中游离猎杀。
一只锋利猫爪破开虚空抓向裂口女面门。耳边发丝扬起，裂口女钳紧刀把，双刃闭合，钢铁相撞声响起。刀把空隙处探过来一只拳头，重重砸在了裂口女腹部处！
裂口女上颌微绷，嘴角泄出诡异笑意。剪刃背面的荆棘尖刺节节增生，暴烈突长，在双柄间交叉织就荆棘囚笼！
黑猫少年果断抽手，向后跳到了一间杂货店上。
此时夜已过半，贫民区的普通人家大都节省电费早早歇灯，只有街灯的亮光混杂着雨水浇在地面上。
少年身影隐在光照不到的黑暗里，盯着裂口女思索道，“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他双手揣兜，尾巴晃动了下，“你爆了两次种。”
也就是说，监管局收到的举报没有错。
“嗯，很好，我暂时觉得丢失的那几百亿不是那么亏了。”
裂口女扯掉口罩扔在地上，脸上的清丽与扭曲交替。她裂开血盆大口，神情既兴奋又可怖。
“过来，看看我美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入学之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