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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疑云大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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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逾重新睁开眼睛时,浑身上下插满了输液管,透明的呼吸面罩扣在口鼻上方。
他试着动了一下手脚,还有反应,却完全使不上劲。此刻,他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见到荆松。
当获悉荆松离世的噩耗时,荆逾的世界彻底崩塌瓦解,未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也成为伴随他一生的遗憾。
他曾一次次地质问肇事者身在何处,无助的模样令荆梅和莫彦斌心疼不已,但也只能简单地搪塞一句“那个家伙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来安慰他。
荆松的葬礼上,荆逾不顾医生的叮嘱,执意要让荆梅推着轮椅带他出席,只为能见上躺在水晶棺中的父亲最后一眼,与他正式告别。
文瑜和荆松曾约定百年之后落叶归根,荆松顺理成章与文瑜合葬一处。
墓碑上方赫然嵌入夫妻俩的照相,依然是年轻的模样。
荆逾知道上面的相片框注定会补全,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早这么快在天堂重逢。
入院两个月后,荆逾痊愈出院,他火速赶往在B市就读的大学办理休学手续,回到爷爷在榕城的空置老宅居住。
他的心病远远重于身体的病痛,即便身体早已康复,他却对于热爱的游泳运动避而远之,在沉沦的日子里自我放逐。
理想和荆逾之间隔出一堵无形的壁垒,直到他遇见唤醒他对梦想追求的胡蝶。
“喂,年轻人,你站在上面干什么,我要运砖石了啊!”
不耐烦的催促打算荆逾的回忆,他睁开眼睛看向声源,才察觉一辆挖机不知不觉来到废墟旁,驾驶座上的中年大叔冲他大声喊话。
荆逾摆出不好意思的手势,未做任何过多解释,迅速走下砖石堆逃离此地。
他找到了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另一个动力:查明父亲交通失事的真相。
几经辗转,荆逾走进一家电子器材店,开口便向老板问道:“你们这儿有没有监听设备?”
老板爽快地向荆逾推荐几款热门产品,对比一番后,荆逾选定其中一款,付钱后装进口袋。
当荆梅一家三口回到家中时,不由得被焕然一下的家具深深震撼。
客厅的角落里,荆逾正一丝不苟擦拭橱柜。
荆梅大喜过望说:“哎呀,你怎么这么勤快,我都不好意思了,你快停下吧。”
“姑姑,没事的。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干,帮家里分担一点家务也很正常。”
荆梅快步上前接过荆逾手里的抹布:“好了,你去休息一下。”
荆逾借势放下手里的活,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莫海也跟着做到一旁。
简单扫过几个频道后,电视上出现关于交通事故的报道。
这正和荆逾心意,他顺着节目的话题说道:“这条新闻让我想起四年前我和爸爸经历的惨烈事故,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肇事者是谁,真的太遗憾了。”
简单的一句话,险些让喝水的莫彦斌被呛到。
荆梅迅速摆出警惕的姿态,故作笑容回应荆逾:“那件事过去很长时间了,你也不用太过执着于此……”
“我就是想知道,肇事者是谁。”荆逾斩钉截铁的语气打断荆梅的话,态度不带半点含糊,“我作为当事人兼遇难者家属,难道不应该知道答案吗?”
荆逾很多年没有提过车祸的事,今天一本正经的话让荆梅错愕不已,与不知如何是好的莫彦斌对视一眼后,她仓促说:“我不是说过了吗,肇事者早就不在这世上了,这上哪找去呢?”
荆逾挑眉追问:“连名字都不知道吗?”
眼瞅荆逾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荆梅和莫彦斌顿感棘手,荆梅只得含糊起来:“那家伙早就没了,谁还在意那么多啊。”
摸不着头脑的莫海插了一嘴:“咦,你们在讨论什么事情啊?是电视上的吗?”
莫彦斌见缝插针避开针锋相对的话题:“啊,没错,哥哥和你姑姑正在讨论电视上的事呢,莫海,你可以找你喜欢的动画片来看。”
事情到此为止,荆梅顺着台阶下离开现场。
荆逾仍然没有得到预想的答案,不过这没关系。因为诱饵已经抛出,就不愁没鱼上钩。
这天,荆逾主动向荆梅一家提出要搬到政府奖励给他的海边别墅里去住。
毕竟这么长时间都没怎么打理过,再空置下去都要荒废得杂草丛生,况且还有很多内部布局的事需要他去经手。
一开始听到荆逾的提议,荆梅先是感到惊讶,随后难过一点点涌过心头。
朝夕相处的侄子突然说要走,荆梅一家自然舍不得,这些年的相处下来,荆逾俨然成了他们的亲儿子。可纵然万般不舍,荆梅和莫彦斌还是答应了荆逾的请求。
第二天收拾好东西临走前,莫海牢牢抓住荆逾手腕,模样认真地问:“哥哥,以后我能去你的别墅里住吗?”
荆逾嘴角一窍,笑容英俊,轻轻摸起莫海的头说:“当然可以,我随时欢迎你来,你想住多久都可以,你的爸妈也可以来。”
“你也可以常回家看看啊!”望着荆逾拖动行李箱的背影,莫海双手做出喇叭状大声呼喊。
荆逾回首相视一笑,微微颔首,闪亮的眼中流转无限温柔。
别墅里本就存放着爷爷家中搬出来的老物件,荆逾只要稍作打扫,便能腾出可供生活的居所。
解决房屋内部布局是荆逾的计划,但不是全部。
他刚坐在擦净的竹编椅上,就迅速打开手机检查窃听器收集到的信息。
他在回家后打扫卫生的机会,悄悄在茶几下方安装了一个纽扣大小的窃听器。
虽然没有获取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荆逾表现得却异常平静,甚至还有些轻松。
摆脱了荆梅和莫彦斌的束缚,他有充裕的时间等到大鱼上钩。
笔迹鉴定的事很快有了结果,两处文字确实出自同一人之手。
荆逾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的猜测得到进一步的证实。但也正是他看似精心的操作,不经意间露出它的马脚。
第二天一早,郑菁与陈梓晔相约逛街。
陈梓晔走得有些累,径直走向身边的长椅上休息,郑菁紧随其后坐了上去。
“你口渴吗?”陈梓晔打开包询问郑菁,“我有电解质水。”
郑菁笑嘻嘻摆手说道:“不口渴。”
陈梓晔理所当然地轻轻一笑,打开包包准备拿出水瓶,没成想一面小红旗从开口中慢悠悠飘落下来。
在红旗接触地面前,郑菁眼疾手快将它一把抓住。
“乘风破浪,披荆斩棘。”郑菁读出红旗上的字,一脸困惑地问,“这上面写字是做什么用啊?”
陈梓晔有些不好意思回复:“我妹妹幼儿园里举办运动会,她让我爸爸在旗子上写标语为运动员加油呢。”
“我好像见过旗子上写的字迹。”郑菁手捧红旗,脸上的笑意渐渐收起。
见她又可爱又认真的模样,陈梓晔想要拿回红旗的手停在半空,不解道:“你怎么会看见我爸爸写的字呢?”
郑菁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界面定定说道:“前几天荆逾给我发来一些文字,托我让一个当刑警的朋友去鉴定笔迹,其中有一个字就是红色背景上写的,和旗子上的字非常像。现在我把那些字发给你,你自己看看吧。”
陈梓晔打开微信,纤细白皙的手指点开郑菁发来的图片一探究竟。
红底黑字的图片呈现在眼前,陈梓晔将上面的字与红旗上对比后,忽然大张嘴巴。
两处字迹一模一样,果然是陈军在红旗上写的字!
郑菁从陈梓晔震惊的表情中猜到结果,随即补充道:“红底的字是一处文本,其他白底的字来自另一处文本,你可以看看是不是同样出自你爸爸之手。”
陈梓晔迅速划过其他的“荊”字照片,震撼的光在眼中飞速汇聚,拿手机的手不自禁颤动起来。
以她对父亲的了解,她可以百分百肯定,这绝对是陈军的手笔!
郑菁小声发问:“荆逾是怎么得到旗子上写的字的?”
陈梓晔垂眸思索片刻道:“前段时间我去接妹妹放学的时候碰到荆逾,当时妹妹手里拿着这面旗子,荆逾就是在那个时候看见的。”
小酌一口电解质水后,陈梓晔继续说:“荆逾还特地对红旗拍照,说是要留念。”
郑菁细细品味其中的端倪,郑重道:“或许他那个时候就打算对比字迹,你妹妹手里的旗子刚好给他提高了材料。”
对于郑菁的猜测,陈梓晔没有直接表态,转而问:“你知不知道那些白底的字迹是荆逾上哪里弄来的?我能看出是我爸爸的笔迹,但是很奇怪怎么会被荆逾获取。”
“我去问问荆逾。”
郑菁脑子一热打算给荆逾发消息询问,被陈梓晔一把抓住手拦住:“千万别问,你要直接问就是在打草惊蛇,荆逾肯定会有戒心,我们必须谨慎。”
小不忍则乱大谋,陈梓晔的说辞言之有理,郑菁缓缓点头:“你觉得荆逾为什么会突然想去鉴定你爸爸写的笔迹呢?”
这句话无意击中长期困扰陈梓晔的谜团,白眼一翻无奈开口:“东京奥运会那阵子,每次电视上出现有荆逾的比赛时,我爸妈一看到就会迅速切换频道,好像不想看到他那样。”
“不会吧?”郑菁脸色一变,大声惊呼,“你爸妈就这么不待见荆逾?”
“不是不待见。”陈梓晔瞬间格外认真,“我觉得,更像是一种对他的回避。上次在乾陵山,荆逾辛辛苦苦把我背下山,我爸爸见到他以后没有感谢也就算了,还用一种非常嫌弃的语气和他说话,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郑菁点头:“没错,会不会你爸妈之前和荆逾有过什么交集?”
陈梓晔不知道,自己早已不知不觉触碰到浓厚乌云的一角,并将随着一场风暴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