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与虚假之间》木山樱

4、雨夜惊魂（三）

　　等到宋天和带着一众警员赶到的时候，章小军还在抢救室，一袋一袋的血往抢救室中送着，孟远死死地按着那名凶手，牧槿就站在他的旁边，满手是血。
　　手铐咔嗒一声落下，孟远站起身，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我不好，这事不怪你，小木……”
　　宋天和从地上捡起牧槿的手机，屏幕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他将手机递过去，没有安慰，而是命令道：“小李，把犯人押回队里，小江和小孟，留下来调查监控和目击者口供，等待章小军的家属和抢救室消息，随时汇报，剩下的人，收队。”
　　牧槿走在队伍的最后，鲜血喷溅而出的样子挥之不去，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只是个小设计师，别说杀人凶手了，他就连车祸现场都没见过几回，血腥味在鼻腔中难以驱散，他终于忍不住抱着大树哇地吐了。
　　宋天和在旁边点了支烟，淡淡地道：“这样的事你还会经历无数回，那些你救回来的人第二天就会被你遗忘，可你救不回来的人总会伴随你很久很久，就算过了十年，你还是记得他，振作一点，等回了警队，你跟我一起审讯。”
　　烟草的味道勉强冲淡了几分黏腻的血腥味，牧槿咳嗽着吐干净了胃里所有的东西，等他喘着粗气跟上去的时候，只剩下宋天和在等他。
　　“你在医院里的这段时间，我们调查了范围内所有人购买雨衣与签收快递的情况，结合之前的线索，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张语，而我们下午去的那家打印店的老板娘名叫李秋花，是张语的母亲，已经被一并传唤到警局等待审讯。”宋天和驱车向着警队的方向驶去，一边向牧槿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牧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心里去，他扭头看着窗外的月色，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关卡里他其实没出太多力，从进入关卡到现在甚至一天都没到，他本意是想先谨慎一点，跟着警队走走线索，只要能通关就行，现在看来，通关是没问题了，大概问题或许就出在，他是否能提前想出调查雨衣的购买记录以及及时注意到老板娘所受刀伤的问题，如果可以的话，章小军这个关键证人应该是可以活下来的。
　　是他的谨慎影响了结局的发展，也导致他们没能救下章小军。
　　第一个关卡是在用这种方法提醒他，如果是更艰难的关卡，他这样的态度或许会导致关键线索的消失，整个关卡彻底成为死局。
　　牧槿攥了攥拳，调整好呼吸，望向宋天和：“对了宋队，十三年前的事情调查清楚了吗？”
　　宋天和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答道：“还没有，但是有一点，我们查到张语的父亲是十三年前去世的，以这个为突破点，应该很快就能查到了。”
　　果不其然，等他们回到警局的时候，张安已经抱着打印好的资料走上前来，不带任何感情地详细讲着十三年前的情况：“我们联系了张语出生地的派出所，调查清楚了十三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张语和父亲母亲住在暮云市云山县里，因为县里一个电子厂的破产，父母相继下岗，母亲在家里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父亲到街上贩卖一些批发小商品为生，只是每个下雨天，他父亲都会去车站卖雨具，雨天的收入也是最多的，每次卖了雨具赚了很多钱，张语的父亲就会给他买小人书回来给他看。”
　　“八九月份进入了雨季，张语一家的收入明显变好了，但也就是这个时候，有天张语父亲出去卖雨具，不慎跌进深沟里再也没起来。”
　　“这件事跟那四名被害人有关系吗？”宋天和皱眉。
　　“要说有关系吧，也是有，但是这件事已经没办法调查了，当时的监控没有保存，现在也不可能再查看，只是听派出所的老所长说，当时的张语去报过案，说他父亲是被几个年轻人推进水沟的，只是无从查证，当时查了监控，也只是看到有几名年轻人与他的父亲起了争执，究竟是怎样的情况现在也无从查证了。”
　　讲到这里，牧槿大概明白了，如果章小军此时活了下来，那凭借这些线索，他应该可以回忆起当时的事件，能够填补这部分缺失的故事，可惜这段真相只能深埋过去，就连张语本人都不可能得知那天的情况了。
　　审讯室中，张语的神情非常平静，他释然地看着桌面发呆，就连牧槿与宋天和走进来都没能影响他的心态。
　　“名字。”
　　“张语。”
　　“年龄。”
　　“二十四。”
　　“这几个人是你杀的吗。”宋天和拿起几张照片，在他眼前亮了亮。
　　张语抬起头，明显已经是有人帮他处理过眼睛上的伤口，白色的纱布遮住了一只眼睛，他就用另一只眼睛盯着在一旁打字的牧槿：“是，这位小警官应该都看见了吧。”
　　牧槿记录之余看了他一眼，他没有从张语脸上看出什么恐惧或者懊悔，只有平静与淡漠。
　　“为什么杀人。”宋天和只当没听见他那些没用的话，继续依照惯例问着。
　　“为我父亲报仇。”
　　“张语，你父亲死的那年你才十一岁，那天你并不在现场，监控只拍到他们几人起了争执，你为什么断定他们杀了你父亲。”宋天和放下照片，以凌厉的目光注视着张语。
　　“监控？我们那个路段的监控确实拍不到什么东西，你们和当年那些警察一样，只信这些板上钉钉的东西，当然，这也不是你们的错，我自然是有办法知道真相，可我不会告诉你们，你们只会说我无理取闹，说我凭空想象，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去医院杀章小军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我将会迎接自己的死亡，十三年了，我终于能睡一个安稳觉了。”张语闭上了眼睛，不愿再说一句话。
　　李秋花那边的询问顺利得多，是由其他两个警员负责的，不过，李秋花也不清楚自己丈夫死亡的真相，她想要阻止张语，但她也不想自己的儿子坐牢，所以她只会用自己的方法阻拦张语，并没有报警。
　　“你的名字。”
　　“李秋花。”
　　“年龄。”
　　“52岁。”
　　“你知道张语做的事吗。”
　　“知道。”
　　“为什么没有报警。”
　　李秋花望着地面发呆，眼眶有些红：“警官，我知道小语做的事不对，可他是我儿子，我怎么能亲手把他送进大牢呢。”
　　“你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他杀人的时候我去拦，不小心划伤的。”
　　“十三年前你丈夫死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警官，我问过他，他不告诉我，他连我都不告诉，他说我知道了也只会拦他，只有他自己能去报仇。”李秋花有点哽咽，“今天下午，他在小巷子里杀人，我正好撞见，我上去拦他，他那一刀捅歪了，让那个人跑了，警官你说，要是我不去拦他，他是不是也就不会被抓了。”
　　“法网恢恢，我们并不是因为这个人才查到他身上的，你一直不报警并不是帮他，只会让他一错再错，最后无法挽回。”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朦胧间能看到月亮已经升到了最高点，整个城市都在雨中沉睡。
　　「恭喜玩家木槿花通过关卡，下面将对完成程度进行评分。」
　　「支线任务完成情况：未完成」
　　「剧情还原情况：A」
　　「线索收集情况：A-」
　　「技能与道具熟练度：B+」
　　「综合评分：A-」
　　「获得奖励：抽取一次技能或道具」
　　一阵白光过后，牧槿回到了那个白茫茫的空间中，金色戒指自动变为二十面骰子的形状，上面的罗马数字1被镀上了一层银色，熟悉的屏幕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提示他可以在技能与道具中选择其一。
　　技能的效果更强，但有冷却时间，道具没有冷却时间，但效果却要依据使用者自身的情况，牧槿一个不怎么会格斗的，果断选择了效果更强大的技能。
　　【技能：风卷】
　　技能等级：1级
　　技能属性：元素
　　技能效果：可以在视野范围内任意一处召唤直径为一米的风漩涡，将持续对五十米内的所有人产生吸力，持续三十秒，在漩涡中的人不可以使用技能或道具，使用两次后进入冷却，冷却时间两小时。
　　虽然还是控制类的技能，但这个技能不仅能连用两次，还是较大范围的群体技能，牧槿眼前一亮。
　　终端的声音适时地出现：“木槿花，你的第一关用时十二个小时，一级难度关卡休息时间与使用时间相等，你获得的休息时间为十二个小时，请在倒计时结束前进入第二关，如果时间用完将被强制拖入关卡。”
　　终端的声音消失后，电子屏前突然多出来一张沙发床，相比是终端准备的休息区域，牧槿坐在上面在心中对于这个关卡做了简单的复盘，很显然，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关卡，哪怕是跟着警队一路走下来，应该也是可以顺利通关，大概率只是为了让他们适应情况和熟悉环境的。
　　就像是终端最开始说的，在第一关和第二关想死很难，就以他这个关卡而言，容易送命的点就两个，一个是章小军撞上来的车祸，还有便是与张语搏斗时了。
　　这么看来，第二关的难度应该也不会差距太大，只要不是特别大意，活下来都是容易的，只不过不能再像这回这么被动了，完美通关意味着更多的奖励，以后的关卡只会更难，必须从现在开始做准备才行，从第二关开始，要尝试完美通关。
　　他一定要从这里活着出去。
　　想到这里，他打量着手上的金色戒指，召唤出了终端：“我想知道，第三关之后我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说过了，现在告诉你没有意义，等你通过第二关才有资格知道。”终端冷冷答道。
　　“你说NPC是这个世界的居民，他们也拥有技能吗。”牧槿回忆着第一关的情况，继续问道。
　　终端沉默了许久，才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你所说的技能，他们并不拥有，这份技能是终端给你们这些玩家的，别浪费时间了，等你通过第二关才有资格了解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还是保留体力准备接下来的关卡吧。”
　　终端回答之后便恢复了金色戒指的样子，牧槿颇为好奇地打量着这枚戒指，即使他不下达指令，终端就可以自己变成本体，又随时恢复成戒指的模样。
　　想不通的事情还有太多，但是也不能放任自己一直思考下去，刚刚通过关卡消耗了不少体力，他还是需要休息，通过终端定好了闹钟，牧槿躺在沙发床上沉沉睡去，精神紧绷太久，他实在是太过于疲惫，困意如潮水般将他推向了梦境。
　　这个梦并不美好，他看到了章小军，从颈动脉中喷涌而出的血液遮盖住了整个世界，他看到了父亲和继母，还有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三个人其乐融融，只有他站在一旁，好似一个局外人，最后，猩红色一点点散开，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站在大片大片白色木槿花丛中，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牧槿睁开眼睛，冰冷的空间回到视野中，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召唤出终端看着自己的名字发呆。
　　木槿花，这是妈妈最喜欢的花，也正是因为这个，他的名字才叫牧槿，木槿花的生命力非常的顽强，可是为什么……
　　“玩家木槿花，你的休息时间还剩半个小时，请注意时间。”终端的电子音打断了他的思考，也打断了他的消沉。
　　这是他提前上好的闹钟，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一觉居然睡了这么久。伸了个懒腰，活动着僵硬的肢体，牧槿召唤出终端，深吸了一口气：“终端，带我去第二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