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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共婵娟》
by/桉许栀子琛
“唱不完一首歌，疲倦还剩下黑眼圈。”－周传雄《黄昏》
二零一九年，五月四日。
那天，他收到了于婵娟的请帖。
没错，结婚请帖，一张喜帖。
那天下午，陈千里在上班，跟往日一样，坐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
“陈千里，你的信。”
他抬起头，看见小祝走到他身边。
他的同事，跟他一起进入公司，同甘共苦。
“不是我吹啊，这什么年头了还有人写信。”小祝嫌弃的把信丢到了陈千里桌子上。
陈千里手里的鼠标顿了下来。
小祝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他看见陈千里眼神惊慌，目光呆滞，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千里，喂喂喂，千里。”
他抬手，在陈千里面前晃了晃。
“啊……啊啊啊。”
陈千里回过神。
“你在干嘛，”小祝给他接了一杯水，“没事吧，你这工作狂脸上还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表情，莫名其妙的，搞的我很慌。”
陈千里没说话，笑了笑。
小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肯定的，当然不知道。
陈千里拿起那封信，迟迟没有打开。
他就那样拿着，眼睛直直地盯着，似乎下一秒就能把那封信灼烧。
他的双手在颤抖。
为什么颤抖？
［陈千里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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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熬到了十二点。
同事陆陆续续的回了家，小祝走到跟前，“千里，一起去吃饭吧。”
“嗯?不了我今天不怎么想吃。”
“那我回来跟你带点吧。”
“都行，谢谢。”
空荡荡的办公室。
陈千里揉了揉眼睛，搓了一把脸，打开了那封信。
［“陈千里，我想当你拿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知道是什么事情了吧。”］
他噗嗤笑了一声。
－
“于婵娟，出去玩啊！”
“哦不了，你们去吧，我把教室打扫一下。”
那年的二中正是鼎盛时期，没有哪个中学可以超过二中。
于婵娟，作为二中优秀高中生代表，荣誉满墙。
那年她17岁，正值风华正茂。
“于婵娟，跟我来一下。”
“老师有事吗? ”
她的班主任给了她一封表格。
［新生报名表］
“啊? 给我干什么? ”
“你先看看，”班主任拿出一支笔，“今年新生新规定，每个班要有一个人来照顾新生，你看下面有个监护人，要是你觉得没问题就你签了吧。”
于婵娟有点懵。
她翻开报名表，一下子慌了神。
［陈千里］
那是一张蓝底白衬衫照片。
少年眉眼弯弯，笑的很甜。
［理科高材生］
［体能优秀］
“嗯，我签了吧。”
她借过班主任手里的笔，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监护人:于婵娟］
“那行，一会你去门口接他吧，以后他的事全交给你了啊。”
班主任笑了笑。
她是班主任手里的王牌，对她是一百个放心。
校门口人还算少，没多少新生。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跟照片一模一样。
满面春风，意气盎然。
“你是陈千里? ”
他应了一声。
“你应该知道今年的新规定了吧，”于婵娟看着他，“每个新生都有一位老生接待，成为监护人。”
陈千里点点头。
“嗯，跟我走吧。”
“啊? ”陈千里疑惑。
“我是你的监护人，”她转头，“于婵娟。”
“诶诶诶，同学，”陈千里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于婵娟身边。
“我俩这名字……”
“诗意。”
“嘿嘿，”陈千里笑了笑，“千里共婵娟。”
“前面一句被你吃了吗？”于婵娟翻了翻白眼。
“我文科本来就不好，”陈千里骂了一句，“别拿你跟我比。”
“哦，”于婵娟轻笑一声，“那比理科吗？”
陈千里啧了一声，“别跟我比，你比不过。”
“试试看咯。”
“你先等会吧，我去找班主任。”
“嗯。”
于婵娟走在楼道里，思绪似乎有点飘。
“千里共婵娟。”
“老师，新生的桌椅呢？”
“你去储物室领吧，把他带上。”
于婵娟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已经翻了不知道多少个白眼了。
什么鬼啊，开学第一天还要自己带新生领桌椅。
早知道就不签了。
“走吧。”
“去哪儿? ”
“你想站着上课吗？”
陈千里疑惑的盯着她，“我靠，就说去领桌椅不好吗？凶的跟熊一样。”
于婵娟“。”
“唉，你别说我俩怎么这么巧……”
教学楼到储物室其实不远，也就绕过一个操场。
可是她觉得硬是走了一天。
陈千里话好多，跟电报机一样。
“陈同学，你能少说两句吗？”
他闭了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抱歉啊，我这个人话比较多，尤其是遇见你。”
于婵娟心里怔了一下。
陈千里看着不像是会说情话的人。
“老师桌椅能领一套吗？”
“高二的吧，那边那个拿走。”
于婵娟走过去，检查了一下螺丝的松紧。
“咋的，你是维修师啊？”
“闭嘴，抬走。”
果然长得高还是有好处的，直接抬起走人。
“椅子给我吧，我帮你。”
“行，你自己拿了。”
就这样走着，没多说话。
毕竟不熟。
“先就坐这吧，老师会给你调位置的。”
“知道了。”
她刚想走，陈千里叫住了她。
“唉那啥，你姓啥来着？”
“……”于婵娟心里一万匹草尼玛路过，“于，婵，娟。”
于婵娟坐到位置上，望着窗外发呆。
陈千里的位置就在最后一扇窗户那里。
她努力让自己看窗外，余光些许还是瞄到了陈千里。
他好像不是帅哥，但是长的干干净净，很让人舒服。
于婵娟有点回不过神，她有点慌。
不是吧，自己就坠入爱河了? ? ?
“喂，干啥呢? ”
“啊! ”于婵娟猛的往后一仰，重心失控，眼看就要摔了。
陈千里一把环住她，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扑通扑通——
是什么？
是心跳。
喜欢吗？
不喜欢。
啧，是心跳说谎。
“放开我。”
“啊……啊啊，”陈千里突然后退，于婵娟吓了一跳。
“你神经病啊，”她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傻逼。”
－
“然后呢？”
小祝喝了一口咖啡，“你俩就这么认识的吗？”
“是啊，”陈千里手里的那封信被他揉了又揉，快要烂了。
“操，大哥停手吧，信你还没看就要烂了。”
陈千里失笑。
“接着说接着说，”小祝挑了一下眉，“我真的超想听，你的，白，月，光。”
－
“一个个成什么样子! 下周就期中考了，你们就这样吗？！！！”
英语老师托着她又大，又尖的嗓音。
“陈千里! 你什么意思？”英语老师质问他。
他漫不经心的站起来。
“你理科满分文科倒数是什么意思？这么偏科吗？！”
陈千里“老师，英语就不是人学的，您就别逼我了。”
英语老师差点被他气出高血压。
于婵娟在旁边笑了笑。
“那你瞅瞅你同桌，人家偏哪科了偏啥了！！！”
“她是神。”
于婵娟／英语老师“。。。”
“多向你同桌学习！向于婵娟学习! 其他人也是，别搞的跟自己没关系似的。”
“同桌，看题。”
“不看。”
陈千里弹了她脑壳，“快点，下周考试。”
“你也知道啊，”于婵娟接过他手里的题，“这你都不知道? ”
“不会啊，看不懂。”陈千里说。
*******还挺理直气壮。
“你看啊，这个语法它……”
陈千里哪儿有什么心思看题。
马上放学了，夕阳西下，洒在于婵娟身上。
那么好看，题哪儿有这好。
“行了，这个你拿着。”
是一本笔记本。
“干什么? ”
“英语笔记，希望能帮到你。”
陈千里笑了一声，“噢。”
“于婵娟，一起回家吧。”
“嗯。”她背起书包往门外出。
“于婵娟! ”
她回头。
“如果我这次考到年级前二十，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于婵娟有点懵，但也有点羞涩。
“好。”
－
“唉那你考到了没？”
“你觉得呢？”陈千里咬了一口面包，“你哥我的能力，随随便便的好吧。”
“你就吹吧，”小祝说，“然后她做你女朋友了没？”
“肯定啊，她说话算数。”
－
“期中考成绩下来了! ! !”
一时间光荣榜前挤满了人。
“哇，好羡慕，于婵娟已经蝉联好几次第一了。”
“是啊是啊，那就是神人好吧。”
于婵娟站在光荣榜前，盯着自己的照片。
那张照片从未移动过位置。
她的17岁，霸占了二中第一。
她没急着离开，在第二栏停留着。
“15-20名……没有啊，”她有点失落。
“喂，看啥呢？”
于婵娟吓了一跳，骂了一句。
“看我呐? ”
“滚蛋，自恋。”
陈千里笑了笑，“我不在这啊。”
“我又不瞎。”于婵娟瞪了他一眼。
是啊，你没在这，我好像也没机会了。
“我在这。”
于婵娟顺着他的手指望了过去。
年级12，陈千里。
于婵娟的眼眶就湿了。
“啊我操，你咋哭了? ”
“滚蛋啊，”于婵娟打了他一巴掌，“谁哭了。”
“好好好，没哭没哭。”陈千里摸了摸她的头，“行了，宝贝儿。”
“谁谁谁啊，不许乱说。”
于婵娟脸好红。
－
“哇噻，千里你这么牛逼啊？”
陈千里笑着应了一声。
“那你俩我觉得很甜啊，”小祝摸了摸下巴，“最后还是分开了吗？”
“嗯。”
“谈了多久？”
“一年。”
“我操，就一年啊。”
陈千里摇了摇头，“一年，足够了。”
－
高三。
又是一年出状元的时候。
学校的期望压在了于婵娟身上。
高三那年，她几乎没时间，把一切能挤的时间用在了学习上。
当然，其他人也亦如此。
“陈千里，班主任叫你。”
她的心里揪了一下。
“陈千里，你是打算理科吃天下吗？”
他没说话。
“陈千里，说话。”
“嗯，”他目光挺呆滞的，“我不学文科。”
“陈千里，理科好是优点，但是文科也要好啊。”
“老师我都说了，我不学文科，别逼我。”
班主任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陈千里。”
他顿了顿。
“你为什么不学文科？”
“不喜欢。”
“借口。”
“随便你怎么想。”
他现在很不耐烦，恨不得马上逃离。
“你拿我当女朋友吗？”
…………
“嗯。”
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于婵娟咬了咬唇，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之后的日子还是那样，于婵娟一直背负着压力，陈千里文科睡觉。
“陈千里! 还给我! ”
“我不我不我就不。”
于婵娟刚进门，就看到了。
陈千里跟他的同桌打闹。
他的同桌没站稳，跌入了他怀里。
陈千里看到了门口的于婵娟，慌了。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随便你。”
陈千里爆发了。
“于婵娟! 你以为你是什么？金贵的玫瑰吗？！！”
“我他妈告诉你，老子不亏你！！！”
“我他妈怎么对你，你怎么对我! ! !”
“说完了吗？”
他一下子泄了气。
“我告诉你陈千里，我是人，不是你的玩物。”
“你不亏我，我也不亏你，我没必要骗你。”
陈千里慌了神，他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陈千里，我把你当什么，你把我当什么。”
于婵娟的眼里亮晶晶的，那是许久未见的眼泪。
“陈千里，我不是她的替代品。”
“什……什么？”
“我认识你，你的意难平是娅岚婷吧。”
陈千里一时语塞，好几次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
“三中谁不知道你们的故事啊，从初一到初三，谁不羡慕，”于婵娟自嘲了一声，“陈千里，我也是三中的。”
…………
沉寂沉寂沉寂。
陈千里的脑海里突然闪出初中的画面。
那个姑娘每天默默无闻，也是年级第一。
很没存在感，以至于陈千里自己不怎么有她的印象。
“陈千里，我是三中年级第一，于婵娟，你的同班同学于婵娟。”
“是啊，我就是金贵的玫瑰。”
她又苦笑一声，“你不学文科，是因为娅岚婷是理科生吧。”
陈千里没说话，因为这是实话。
“陈千里，就这样吧，我不想当谁的替代品，也不想毁掉你的意难平，谢谢你陪我。”
－
“我操，千里你个不是人的。”
小祝砸了他一锤。
他没躲，硬生生挨下了那一拳。
应该……算是对他的惩罚吧。
“你真不是东西。”
陈千里啧了一声，是啊，自己真不是东西。
“所以呢，你为什么迟迟不肯打开信封？”
“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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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陈千里，如果哪天我们分开了，结婚的时候就写信吧。”
“可以，但是我们的信肯定是我们发给大家的请帖。”
－
“所以她结婚了? ”
陈千里拿出里面的照片。
于婵娟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
她笑的很开，很幸福。
男人看起来也不是帅哥，就很普通。
他也笑的很开心，他没看镜头，眼里全是于婵娟。
她幸福了。
“千里，你什么感受。”
“没感受，很好。”
“啧，”小祝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你他妈眼泪都堆满眼眶了，眨眨眼吧，掉眼泪不丢人。”
陈千里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打湿了于婵娟的那张照片。
于婵娟的17岁给了陈千里，然后遗憾了18岁。
结局是，
于婵娟有了家，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而陈千里，终生未娶。
“黄昏的地平线，划出一句离别。”
“爱情进入永夜。”
－周传雄《黄昏》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晋江文学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