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朗朗月色映江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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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城的命令是从城外传来，江城郡守早早死在了齐朗的手下。
宁扶舟背着裴渊，两个人不知在江城还能去哪，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方府。
方府里一片萧条，一侧的门将断不断的挂在上面，里面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大部分的尸首都还横在地上，杂乱不堪的府衙，不值钱的人命。
讽刺的是，这场大战，城内的是叛军，攻城的一方反而是朝廷的人。
两个人躲进了方府的后花园里，裴渊很难受，是身体跟心理上的双重的难受，恶心感阵阵来袭，“我听到，那个莽夫跟你要血。”
宁扶舟垂目看着裴渊，歪着头笑道：“这是我的一个秘密，可以讲与你听，但现在不是时候。”
裴渊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多大呢，十七八的年纪，而自己这个温室里的青年，从小到大，按部就班，十几年的学业，清澈的愚蠢，茫然的活着，脑子里转来转去，身体不自主咳了两声：“这种话，一听就像一种再也开不了口的诅咒。”
宁扶舟愣了下，突然笑了起来。
两个人的玩笑话没有持续多久，裴渊在请人雾下的影响下率先倒下了，先是四肢无力，咳嗽，不停的咳嗽，接着眼前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直到一片漆黑，呼吸困难。
健康，是当它在的时候，无人在意；当它离开时，恨不得拿命去交换的东西。
“救....救我，”裴渊的话断断续续。
宁扶舟在破旧的方府里，忙前忙后烧水煎药，身上带的乱七八糟的药丸、毒，都被零零散散的拆解熔炼。
汗水顺着额头一滴滴滑落，裴渊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她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里自己变成了乞丐，捡破烂打工，没饭吃，又被一个老头经常拿眼神辱骂，人影在梦里晃来晃去，一个个黑色的剪影在眼前飘过，直到一个红色的少年突然撕裂了黑暗，破空而来，他笑着却又哭着，嘴里反复说着些什么。听不见，听不见，裴渊什么着急的喊着，为什么听不到他的说什么？！
“噗”裴渊半起身一口黑血直接吐了出来，宁扶舟身上的衣衫也都尽数湿透，连忙扶着人，直接用袖子擦了擦裴渊嘴角，松了口气：“有我，有我在，放心。”
夜半时分，江城突然变得十分安静。
江城内齐王的守军都据守在城门各处，湛台渡与墨江城的人在城内城外里应，火光突然从城外四处亮起。
临江仙二楼上，顾陵看着城外的火光：“晚了一步么。”
街尾处，湛台渡突然站定，皱眉看着突起的亮光，低声咒骂：“干！”
江城一隅的屋顶上，墨江城静静的看着城外的火光，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南城门上，齐王看着四起的火光，“闻致，这道皇命，可遂了你的心意？”
湛台渡此时人在城内，显然这道皇命不是将军本人接的，副将李从不得不从，无从抵抗。皇命昭告天下，千里加急直达江城：今江城内外围困，涉以疫病，其以神速扩千里影响，不得不除，得天地浩然，舍从而一，唯焚之，保我大安国泰民安。
齐王依旧披着那身斗篷，看着城楼下的人，火光从何而来？那一个个亮起的，是人影。
侥幸逃出江城的人，全都被城江军围困在了一起，有症状显现的人不安的抱团，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眼前的火光，是尸体，是尸堆燃烧晃动的生命。
那淡紫衣袍的青年又出现在了南城门下，什么话都没说，静静的注视着城楼上的齐王殿下，两个人的目光好像在火影中碰撞，一声“蠢货”从青年的口中传出。
齐王放生大笑，不再据守，直接下令：“开，城门！”
门外的城江军无人再动，有细细簌簌的身影闪入城中，经过时带着一阵阵火油的味道。
城门大开，残留的民众开始争先恐后的向外冲去，但是每一道出门的身影都倒在了城门口，当城门口堆积出一座小山时，火光再次覆盖。
裴渊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轻声的问：“为什么？”。
宁扶舟把裴渊从背上放下来，还没来得及说话，裴渊腿软迈向街道的另一侧，一个小小的身影被压在车轴下，手臂断开，一只小腿也断开，身上的皮肤发黑发灰，脸上的皮肤皱起，侧对裴渊，看不清容貌，她回头看着宁扶舟：“这个毒，无解？情人雾？她不是香香对不对，她不是已经出去了么，她不是香香对不对！”，裴渊突然开始哭喊：“你告诉我，她不是！她还那么小！”
宁扶舟也没想到，香香会死在这里，皱眉走过去看着地上的小孩，脱掉外衫，盖在了她身上，平静的说道：“她是。”
这个眼神，裴渊又再次看到了那种对生命的敬畏，对生死的冷漠，骨头里的传来的寒冷，让她觉得呼吸极度困难，好像大家都已经到了黄泉路。
可笑的是，她都不知道该替谁难过。
宁扶舟牵着裴渊，两人一点点往城中走，“焚城啊，是大灾，也是大过”，说着看向了一侧的城门，“齐王殿下，从始至终就没想过活下来啊，原来是想把我们都困死在这里。”
人性，是齐王抛出来的一颗引子，他将权位放在世人追逐的话头上，把刀架在吸引前来的人脖颈上，他要毁掉的是这个国家，做出毁掉决定的正是当朝的大臣、陛下，他自己不过是个为了追逐皇位而被人哄骗做错事的皇子。
还被拴在柴房的齐朗，透过一点点的亮光看着外面情况，也仿佛明白了什么，“真惨啊，连自己的活路也不留，连我也利用，果然皇家的人都不可信。”
齐王的算盘很响，死一个赚，死两个血赚，都没死，他也没赔。
墨江城，墨氏遗孤，少年将军，前途无限；
顾陵，神鬼军师，性格怪异，高深莫测；
齐朗，前朝皇室，手段通天，根枝繁茂；
宁扶舟，寒山传人，生死在手，医术斐然；
湛台渡，意外之喜，又折损一员大将。
齐王笑着看着眼前的场景，好似疯魔一般，这种又蠢又聪明的样子，让他自己很是着迷，安安静静的坐在城楼上，猜着是有人来抓他走呢，还是直接连他一起除掉，江城是他为大家新建的坟墓，华丽又热闹。
但是，很遗憾，齐王的这场豪赌，没赚到。
方府是一切的源头，请人雾来源也是这里，而毒起的地方，恰恰又是最能抑制毒的地方，城江军带来了自焚的自己，整个江城烧成了夜里的太阳。
墨江城，顾陵，齐朗，宁扶舟，裴渊，湛台渡，齐王几人全都在方府的秘道里碰头了。
卢运：“咳，这么巧？”卢老板很有先见之明，事发后紧急清了临江仙的人，该走走该送送该死死。
顾陵白眼：“怎么哪都有你。”说着讽刺的话，人却是看到墨江城与卢运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也不紧绷着了。
情人雾啊，缠绕在一城上方久久不散，宁扶舟因自身原因得以幸免，裴渊因为宁扶舟捡回半条命，她看着其余聚集在这小小暗道里的众人，能人百出。
城外的空气如此清新，每个人都奔向了不同的方向，湛台渡腰间别着一酒壶，“小墨将军，很久不见了。”
墨江城沉着脸没有应声，顾陵一肘子捅过去，接话道：“湛台将军好啊，没想到我们以这种方式再见面了。”顾陵将几人这些天在江城查到的，关于齐朗与齐王的事情都交代给了湛台渡。
湛台渡接着就与众人道别，扯着齐朗直接走了。
墨江城没有在与其他人说什么，只道是各自珍重，忙着收拾战乱后事。
顾陵揣着手望着墨江城离开的方向，笑着对宁扶舟几人说：“世人只道少年将军墨江城，不知都城儿郎实名昀。”
摇头晃脑的军师，拽着卢运，慢慢悠悠而去。
日光初上，白昼来袭。
宁扶舟：“在想什么？皱着眉头。”裴渊望着眼前一一离去的人，真的好像梦一场，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他们的责任、使命、痛苦、无奈、欢喜、快乐充斥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
裴渊：“你以后，会这样抛下我么？”
宁扶舟：“不会。”
“为什么？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什么...什么都不是”
“一见钟情，听过没”
“我不信，哪有什么一见钟情”
“你看，我说了，你又不相信我”
“那我，信？那我以后可以向你提任何的要求么？我能随心所欲的指使你么？”
“当然可以”
“如果，有一天，你不再钟情我，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做回朋友，哪怕是萍水相逢的陌生朋友都好，我什么都不会再要求你”
宁扶舟额头抵着裴渊的小脑袋，“好，那把银色的扇子是你的了，扇在人在，我是你的所有物，但你是自由的，随心所欲的自由。”
语言啊，是世间多么美好的东西，至少在这一刻，同频的心跳声配合着声音中美妙的语言，裴渊睁着眼睛看着宁扶舟，她多么希望这一刻能长长久久的停留下去。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朗朗月色映江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