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山海一关潼沙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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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安元年初，安御帝驾崩，太子遇刺身亡，二皇子，四皇子，六皇子，八皇子，割据四洲，从各领地日夜兼程回都，四方争霸，天下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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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风那个吹，小雨那个飘。凉凉的触感一下下刺激着神经，有个衣着破烂的小乞丐，躺在不遮风不避雨的破庙窗口下，紧闭双眼，嘴角轻抿，时不时翻个身继续蒙头睡。
抬手抹了一把脸，全是雨水，“又下雨了。”小乞丐站起身来才发现，并不小，瘦瘦高高，眉眼清秀。在窗户上探头看着外面的雨，太阳刚露头，还有层薄薄的晨雾笼罩在眼前。
“阿渊，阿渊，快起来了，今天是庙皇节，有不少贵人，咱快去折点竹灯鲜花，一定能卖很多钱！”人未到，声先到，破锣嗓子一声吼。
小乞丐叹口气，“别嚎了，我起来了，青桐，城江军还没破城么？”
叫青桐的小少年，跟小乞丐一个穿衣风格，风风火火的闯进来，拉着小乞丐风风火火的往外冲，边冲边说：“不知道，快了吧，好像城江军在城外呆了很久了，一直没打进来呢，先不管了，咱再不去赚钱，就没地吃饭了，快点，去晚了，竹节都被抢没了！！”
被拉着跑的小乞丐，裴渊，于七天前，莫名在这个名为大安的国家醒来，魂穿，她没有任何关于此身的记忆，唯一的好处是，她是个乞丐，无父无母无任何社会关系，不好之处是她是个乞丐，脏地要死，饿地要死，瘦地要死，总之就一句话，要死了……然后在强烈的求生欲望下，抢劫了一个小孩的包子，按裴渊年龄来说是，按小乞丐来说，她比人家矮一些，比人家还瘦小一些。好在，小孩青桐，是相当的慈母心，看裴渊饿地紧，连反抗都没反抗，甚至热情的带着裴渊一起混生活。
两人一路跑到窄巷，时辰还早，只有三三两两的买家，青桐兴奋地搓搓手，颠颠一手提的竹筐，给裴渊背上，“阿渊，背好了！”两眼放光的往窄巷上冲。
“你……何时拿来的背篓？天呐，又要搓一天竹灯么？”裴渊无助的呻吟。
生活在底层的小市民，不，小乞丐，除了乞讨，青桐算是比较高等的乞丐，有一门手艺，搓麦秆折竹灯，这并不是很难的手艺，只是特别耗费时间，但也是件抢手的生意，只要做地好，大部分小乞丐、小贩都会当天清晨抢购充足的材料，做最新鲜的竹灯，没错，一次性产品。三月初三庙皇节，就是这一次性产品最大销售量的时候，家家挂红灯，街巷熙熙攘攘，行人出门都提竹灯，进山庙，点竹灯，看灯湖，总之，今晚一切的活动都与竹灯有关，有钱的大户人家又是竹灯最大的客户。
窄巷是小黑商户聚集的地方，一般只有在凌晨两三点开市，用这里的话说，是丑时开市，辰时毕市。平时卖什么的都有，到庙皇节这天，便会聚集大批竹节……批发商。现在刚好是卯时初，竹节批发商新采了当天的嫩竹，当季的麦秆，刚刚上市开始一声声卖力吆喝。
“老板，这个这个，还有这捆都要了。”青桐摸着下巴，数了数手里的铜板，“阿渊，你看这些够咱能做几个了？”
“差不多了，还有钱么，再买两捆，十个竹灯，在弄两个竹花，多了忙不过来了。”
“好嘞！”青桐愉快的把货物装进裴渊的背篓里，“走走，嗳，前面那家，那家新鲜，快快。”’推着裴渊愉快的前进。
裴渊笑出了声，忍不住呵了一声，真好，旺盛的少年精力啊！
两人收获满满，回到破庙就开始搓搓搓，折折折，顺手回来时采的花泡在水里，与泥土一起浸泡，直到夜幕降临也是鲜嫩如初。
夜色开始漫延时，两人同时伸了个懒腰，把竹灯挂在一个大大的架子上，两个人抬着架子，赶着月光，慢慢的晃荡着赶去城中主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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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瞧瞧，新鲜出炉的鲜花糕，有桃花，梨花，杏花，喇叭花喽～”
“嗳，公子买个簪花给夫人呗，看看这颜色这款式，多配啊～”
“竹灯喽，花灯喽，走一走，看一看，保准您满意～”
一串串吆喝声不断，还有各种杂耍卖艺叫好声，好不热闹。
裴渊跟青桐两个人，挑了个桥边窝着，架起木架子，上面挂着两人一天的劳动成果，裴渊直接席地而坐，盘着腿一手撑着脸，一手撑在膝盖上…
一朝穿越，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小麦怎么样了，那家主题馆一定有猫腻，哎，裴渊第数不清的叹息声穿进了青桐的耳里。
青桐转头，裴渊立马懂，双手捂着耳朵：“你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没说。”
青桐好笑不已：也不知小小年纪的阿渊为何总是不断的叹气，没有一点活力四射的样子。想着还看了看自己瘦小的臂膀，暗戳戳比量了一翻，也忍不住想叹气了。
“呦～呦～呦～看看呦～这里的竹灯千百化。”青桐深吸一口气，卖劲吆喝起来。
裴渊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算了算了，现在人生的需求与曾经的自己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人世熙熙攘攘不过是二两碎银，一顿温饱。
“嘿，有意思啊，这小哥嗓子不错哦，够粗矿！”一老头着青衫，抄着双手，笑眯眯看着青桐，“怎么卖啊，给我拿两个竹灯，手艺不错嘛。”
青桐嘿嘿的憨笑，“您拿着，给，一个十五个铜板，头两个给您个优惠，二十五个铜板，要是好，请您的朋友一起来买啊。”
“挺会做生意，小兄弟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兴趣跟着老夫学武功啊？”小老头前倾上身，看着青桐，一手伸出按着他的肩膀，还时不时啧啧两声。
裴渊看大戏一般，上来就收徒，按武侠套路，这青桐难不成是大智若愚郭靖？！
裴渊脑海里在演戏，现实中，青桐兴奋的双手握住小老头的手，喊到：“师父！”
裴渊扭曲的思维跌落回现实，手肘从膝盖上骤滑，险些闪了自己的脸，赶紧爬起来，一把拽过青桐，“你，也不怕是人贩子，给倒卖了！”
“可是，这年头，人命都不值钱了，卖了干什么，卖去充军么，嘿嘿，那我也是挺乐意的。”
“你....！”裴渊松开手，看着老头。老头也不说话，一撩衣袍笑眯眯地也席地而坐，“成，等你卖完这些灯，就跟我走吧。”说着瞄了眼裴渊，盘着腿神神叨叨的：“我可不带你，资质太差。”
“我……”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师父，不行啊，没了我，阿渊会饿死的。”
“……”我谢谢你。
“……”小老头正腰盘坐，眉眼斜视裴渊，道：“没有饿死的人，只有懒死的人，等你卖完再说吧。”
青桐想了想就高兴的应了声： “好嘞！”
青衣老头跟裴渊排排坐着，裴渊双目放空，老者闭目养神：“将死之人，命线重现……”
“ 嗯？你说什么？”裴渊回神，并没听清小老头在耳边的声音，再转头，只看到一个闭眼打呼垂头睡着的糟老头……
“这个竹灯，再来个灯花。”玄衣玉冠，剑眉星目，瓜子脸，腰间剑锋出鞘的俏公子。
“给，您瞅瞅，还行不，十五个铜板加五个铜板，共二十个铜板。”
玄衣公子撑着竹灯，点了竹芯，有小火苗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里闪烁，低声：“嗯”，提着竹灯消失在人群里。
“主子，您瞧瞧，这个竹灯怎么样，咱买了就回去吧，不然等爷发现了，又要罚您了。”深蓝外衫青布衣，小厮重宁，领着一位着深紫色外袍，气势逼人的年轻人走向青桐，指着架子上的竹灯，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紫衣主人，抬了抬眼睑，并无半点兴趣的脸上，面无表情，平白使这张艳绝的面容，挂上了些许清冷的味道。
重宁一瞅，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来，小兄弟，两个竹灯。”拿了竹灯的紫衣主人，笑眼弯了一瞬，转身即走。
裴渊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小哥哥的背影，“有意思。”
“阿渊，说什么呢，咱快卖完了，等卖完，跟师父一起我们去吃点好吃的，再逛逛吧～”青桐又搓手，半蹲在阿渊的跟前。
裴渊伸出手笑着拍了拍青桐的头，说好。从来到这个世界的每一天，裴渊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干什么，能干什么，又为什么，大约只是活着而已。
一个巴掌从天而降，砸到裴渊拍青桐的手上，“男人的头不能乱拍，懂不懂，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成何体统。”小老头坐在一旁，一腿打弯另一腿竖立不断抖动着！
裴渊也不计较，就是甩了甩手，又抬手揉乱了青桐头发。
似乎来到这个异世，没了任何顾忌牵绊，裴渊骨子里的一些不羁与冷淡开始一点点渗透出来，说难听点就是随心所欲的放纵，像是成为了一个无心看客，远远的遥望别人的红尘百态。
“唉，唉，阿渊，别闹，师父，没事的，嘿嘿。”青桐小伙子护住自己的头，随手扒拉两下，整整了就又站在桥头吆喝起来了。
裴渊喏喏低声：“你真的要收他为徒？”
“你倒管的不少，关你何事。”
“幼不幼稚……老大不小的人了”这老头好像莫名就对她带着一份敌意。
“嘿，谁老大不小了！老夫今年才三十八！”
“姑娘我今年，应该还不满十八。”裴渊看了一眼青衣老头，腹诽道：三十八？确定不是八十三？
“……哼”
“两位施主，刚才可曾看到一位穿着绛紫色衣袍的公子？”青衣白底的……和尚？
裴渊跟小老头同时看向他，宽眉大眼，当真是俊俏，裴渊一笑：“见过，旁边还有位穿蓝色衣服的小伙计。”
小和尚眼眉一挑，欣喜到，“施主可看到他们往哪去了？”
“这个，当然是看到了，不过，你瞅瞅我家竹灯好不好看？小师傅双手空空独自游街多少有些孤单，你说是不是？”
“……”
“……”
“……好的，可小僧，身上并无钱帛，这，你看这佛珠可行。”
青桐赶紧插到两人之间，拉着小和尚走远两步，“小师傅，我看那公子往南边去了，你快去找找吧，刚走不远，兴许还能看到点影子。”
小和尚伸着脖子回头看了眼裴渊，“这……”又走了回来，“施主与佛珠有缘，小僧既已出言，必不会收回，还请这位施主递给小僧一个竹灯。”小和尚伸出一只手，低垂眉眼，笑意吟吟，佛珠是红棕色的，还有淡淡的香气。
裴渊抬手拿起佛珠，戴在自己手上，“谢谢，那位公子提着竹灯去那边了，主右街，你可以去临江仙看看。”虽然对戴在手上的饰品产生了一点过激反应，但是佛珠！辟邪！
小和尚单手行了个佛礼，道了声谢，就匆匆的离开了。
“阿渊，你怎么知道他们去了临江仙？”
“绛紫衣袍，非富即贵，不是你告诉我的么，临江仙又是这附近最大的酒楼。”
“哦！阿渊好厉害，可你怎么肯定他们一定会去酒楼的？我刚才听到，那小兄弟说是要回去的呀。”
小老头嗤笑一声，“你家阿渊不过是听到那小孩肚子饿，腹鸣而已。”
青桐默默的看着裴渊，裴渊泯着嘴笑而不语，“阿渊，你又拿我寻开心。”
一只手，突然探上青桐的肩膀，脑袋随后探出，又伸出另一只指着小老头，“天呐，玄，玄，玄真道人！千幻外变，青衣在身，白发黑鬓，青铜短剑！”
在场的三双眼睛齐齐看着小老头，裴渊此时才抬头细去看那老者，之前的疑惑随着这一声戏言才有了真的解答：说老者也不对，三十八岁的青年，可单看面容这人至少要五十岁以上了，眼角处皱纹横生，两颊的皮肤也松弛不堪。而这是真的江湖，千幻外变？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易容！
“哦呵呵呵，好眼力的小朋友，这个样子都被你认出来了。”好不谦虚的玄真道人，眯着小眼，看着那位红袍小哥。红袍小哥一笑就露出两颗小虎牙，“兄弟，给我拿两个竹灯，给，不用找钱了！”
青铜还沉浸在刚刚的对话里，瞪着眼看着玄真道人，裴渊则是低头瞄了眼红袍小哥的钱袋，忒扎眼了，瞧这花里胡哨的配色，跟这位小公子风格格格不入。小哥话音刚落，一道鞭影，隔空袭来，娇喝声随之而来，“宵小之辈，尔其何敢！”
“青桐！！”眼看鞭尾要扫到木架，裴渊连忙又喊到，青桐一听，快速抬起架子，后撤两步半转了一百八十度，堪堪躲过鞭子，抬手擦了下虚汗，胆战心惊。
小老头赞叹地拍着手，“好，好！”
红袍小哥……早不见了人影，只剩下地上一个瘪瘪的钱袋，上面绣着两个畸形的……蜈蚣？！！
杏衣小姑娘，红着耳朵，捡起钱袋，脸都没敢抬扭头就冲进了人群里。
“这可真是，无奇不有，这姑娘的审美也是一绝啊。”裴渊一脸赞叹，“青桐，他给钱了么？”一眼看过去，架子上又少了两个竹灯，赶紧让青桐看看自家的钱盒。
“给了，给了，”抱着木架的青桐把钱盒拿出来，直接给了裴渊：“阿渊，你先拿着吧，放这儿要是被偷了，我们都不知道。”
几人坐罢，人来人往的看着架子上的竹灯渐渐减少，守着自家的架子开始昏昏欲睡，没一会便听见后方传来甜甜的声音：“西西，我想要那个竹花。”不到一米高的小姑娘，牵着身边高高大大的小少年，站在河边的大船上，看着掉了向的木架上面的竹花，一脸渴望。
“在这里等着。”小少年的声音很好听，没有属于于少年的明亮，反而低沉有韵味。
裴渊皱了下眉，看着远处小姑娘，她的手腕上有锁链，在船灯下闪着银光，而眉骨处隐约有个囚字。太昏暗了，实在看不清，是纹身图案？还是，当真是个囚字？
青桐又卖出去了一个竹灯一个竹花，显得高兴极了，今晚的行情十分要好，这样一会儿两人也能逛得久些了。
“眉骨囚，山海犯，大概是山海关的流犯。”小老头难得面部表情稳重了一些。
青桐看看了裴渊，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阿渊，没事的，山海关是江城的护城门，如果城江军真的要破城了，他们不会伤害我们平民百姓的。”
江城，是此时裴渊与青桐所在的地方，也是大安都城的重关之地，有俗称江城破，朝代更，占江城，守大安。而山海关，又是江城的重要关口，易守不易攻，四洲民进都城都要过山海关。
裴渊对这个朝代一无所知，更是一个历史盲，抬起胳膊架在青桐的肩膀上。
啪的一声，玄真道人一巴掌拍在了青铜的后背上，“成何体统！”
青桐踉跄了一下，委屈地看着新认的师父。裴渊毫不在意，继续又盘腿坐下，当然，拍到的又不是她，小老头的手劲是真大，嘶，听着都疼。
“小公子，这个竹灯？”
裴渊抬头，看到一位青年公子，墨色斗篷，玄衣红带束腰，黑红相间别一把大刀，大刀用黑布缠绕了起来，看不到真实样貌，背上背着个锦衣小公子，明眸皓齿，一身蓝白相间，玉色生辉。
青桐：“公子看看，这个么？”拿起竹灯，递给小公子，小公子冲着裴渊二人友好的笑了笑，道了声谢。
至此，所有的竹灯与竹花都卖尽了。
“小伙子，跟老夫走吧，带你争霸武林！”玄真道人搂着青桐的肩膀，拐着青桐踉踉跄跄的就往外走。
青桐使劲抱着桥边的柱子， “师父，还有阿渊呢，我把木架子收起来，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又冲着裴渊叫魂：“阿渊，阿渊，阿渊。”
裴渊抬头看了看天，默默的自己动手把木架子收起来，“走吧，先去吃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山海一关潼沙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