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别记·枯骨闻花香》长骨

13、梨花作信梅花引

　　裴渊不知该不该叫醒宁扶舟，又忍不住打开门去看门外的大公鸡。
　　大公鸡在屋门外来来回回的跑，看见有人出来就停下，人看它它也看人。
　　盯了一会儿，裴渊发现它的一只脚上好像绑着传说中的飞鸽传信用的竹筒。
　　裴渊：“…………”是我想的那样么？！
　　大胆的靠近，大公鸡顶着血红的鸡冠，一身红黑相间的羽毛很是神气，看见人靠近，还伸了只腿出来跟劈叉似的，正好是那条绑着竹筒的腿。
　　裴渊试着碰碰竹筒，大公鸡不叫也不跑，绿豆大小的眼睛里竟然透露出了些许嘲讽！裴渊将竹筒的盖子拿掉，拿出里面的纸卷，重新拧上盖子还拍了拍这小细腿。大公鸡满意的咯咯叫起来，直把裴渊又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上的纸卷扔出去。
　　眼瞅大公鸡蹦蹦跳跳奔向大门口，裴渊内心纠结：要不要跟过去看看这只鸡是从哪里来的，要不要把宁扶舟叫起来逮住这只鸡补充下伙食！
　　最终，裴渊放弃了孤身一人刺探大公鸡的深浅，慢悠悠打开手上的纸卷：吾儿亲启，江城危已，但不可丢弃。山海一关，有龙腾虎式。梅花作引，琴声为终。海市蜃楼，也可一搏。
　　裴渊：“？？？？”就看懂个江城危险，不能丢……
　　算了算了，裴渊回屋将纸条放在屋里的桌案上，又随手在旁边的书架上抽了一本杂志怪谈，坐在窗前看起来，大黄猫蜷缩在裴渊的脚下，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撩着裴渊的裤腿。
　　也不知过了多久，裴渊看得出神，宁扶舟何时醒来也不知道，一直到宁扶舟走到裴渊跟前问：“好看么，这个里面都是真的哦。”
　　裴渊点着脑袋：“太好看了！有意思！”
　　宁扶舟呲着小白牙，抱起大黄猫：“黄黄，你怎么又肥了？”
　　大黄猫还很是自豪的拿脸拱着宁扶舟，喵喵叫着，裴渊看见猫才想起之前的事，赶紧把大公鸡以及纸条的事告诉宁扶舟。
　　宁扶舟听闻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看完纸条时表情复杂道：“这……只公鸡是长公主与墨小将军传信的。”
　　裴渊：“所以呢，为什么这只鸡到这来了？”
　　宁扶舟：“大概是昨晚墨小将军到这来，它昨晚也到了，跑得慢了点，没赶上……”
　　裴渊指着宁扶舟手里的纸条：“你别告诉我，你还要去给他送回去。”
　　宁扶舟：“大概是要这样的……我也看不懂说得什么。”
　　裴渊想了想又问：“你们这里，用鸡传信？”我怎么记得之前是鹰和鸟来，鸡也可以？！
　　宁扶舟还在想该怎么让裴渊一起出门，裴渊就猝不及防的换了话题，一时没反应过来，“鸡？”
　　裴渊沉痛的点头，鸡传信，好破灭。
　　宁扶舟大笑：“当然没有，这只是长公主的私人爱好，这只大公鸡叫黑宝，很有灵性，长公主常用它来给墨小将军传信。”
　　……裴渊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对收信的墨小将军的反应一窥究竟，跋山涉水的公鸡？它一定有扇任意门。
　　宁扶舟拿了个新竹筒将信放入：“咱们不小心拆了人家的信，总要给人送到手，反正我们也没看明白，给他送回去就行。”
　　裴渊：“咱不能用鸟之类的给送么，还要是真人去送？”
　　宁扶舟愣了下：“对，我一时给忘了，” 然后问：“不过我没有养信鸽，你有送信的鸽子么？”
　　裴渊：……宁扶舟变坏了。
　　送信事件在信鸽身上夭折，所以两个人最终还是要腿儿着送信给这位墨将军。
　　停留一天不到，又坐上驴车，裴渊眸中泛着水光看着这美妙的地方离自己远去。
　　之前路过寒山镇，两人未做停留，现在需要在小镇上购买物资。
　　“老板，我又来了。”宁扶舟熟练的走进一典当铺，把银骨扇往老板面前一放一推，动作一气呵成。
　　裴渊：你是有多熟练。
　　胖老板笑呵呵：“宁小神医，又下山去？”收了宁扶舟的扇子，直接拿了一百五十两银票出来。
　　宁扶舟揣怀里，回：“嗯，多谢老板照应了，这就先走了。”
　　胖老板笑眯眯的看着裴渊：“客气客气，一路小心。”
　　裴渊内心惶恐，虽然胖老板慈眉善目。
　　“庞老板人很好的，我每次都是来他这里当我的扇子。”
　　“你不担心自己的扇子被别人赎走么？”
　　“不会的，庞老板也会帮我看管扇子的。”
　　“朋友，你把自己的武器当了，如果遇到危险我们怎么办？”
　　宁扶舟眨眨眼：“我武功不太行啊，银扇也只是一个勉强武器。”
　　裴渊：我仿佛会错了意，师傅师弟武学天赋极高，那师兄…
　　两个人出奇的和谐，宁扶舟身体还是不能久撑，又连着饮酒宿醉，这回儿子开始难受，裴渊只得披星戴月赶着奔波儿驴。
　　好不容易又原路返回，却发现早已没了军队驻扎的痕迹。
　　“我们不就走了一两天，他们怎么说撤离就撤离，这么快。”裴渊难以置信，走就走，还收拾得如此干净不留痕迹。
　　宁扶舟四处走动，来回张望了一圈疑惑道：“不应该，为什么这么快就换地方了。”说着眼神时不时瞅着当初那个秘密的洞口，又瞟一眼旁边的裴渊。
　　裴渊：“······”好的，行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几个时辰后，裴渊生无可恋：“还有多久到，我们已经在这个山洞里走了好长好长好长时间了，我估计天都要黑了，咱俩到底谁是伤患。”
　　宁扶舟也有累了，喘咳了两声：“快了，快了，我听到风声跟水声了。”
　　裴渊扬起卑微的小头颅，面无表情：“几个小，时辰前你就在这样说了！”
　　宁扶舟：“我怀里还有一些小果子，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一只手从肩膀处滑进怀里，拿出几个青色的小果子默默得啃着。
　　走过一段窄道，便是半个钟乳洞，洞顶很高，上面有些亮闪闪的蓝色萤石，莹白色的乳石倒挂在洞顶。
　　裴渊又抬起头：“你有闻到花香么？”
　　宁扶舟顿步，嗅了两下：“是梅花的味道，准备好，我们要出去了。”
　　裴渊提起精神，宁扶舟落后裴渊半个肩膀，半推半搂着又走了一段路程后双双挨到洞口，重见天日。
　　风城花香与歌闻，满楼芬芳合岁月。令人吃惊的是，密洞出口穿过小春山，径直到达的又是江城，而且是一处大宅的梅园，假山石水，煞是美丽。
　　“春玲，你说这大少爷这个时间冲喜，那新娘子也真敢嫁。”一个娇俏的女声突然从一侧传来。
　　宁扶舟半搂着裴渊侧身缩在假山的缝里，贴着山石偷听。
　　另一个更显活泼的声音回答：“怎么办啊，会不会害死我们，也不知道这个婚事办不办的成，李小姐可怜，大少爷可怜，我们更可怜，都怪齐……唔，”话的另一头被人及时捂住了。
　　“你可少说点吧，要是被人听了去，可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子，还活不活了！”第一个女声跺了跺脚，竟还有铃铛的声音传来。
　　没一会儿，两个人脚步声伴着铃铛渐渐远去。
　　裴渊看着宁扶舟，指指自己的喉咙：能说话了么？
　　宁扶舟又侧耳听了听：“走远了，我们现在要不要直接出去？”
　　裴渊：“请放弃原路返回！”
　　宁扶舟自然得牵起裴渊的手，蹑手蹑脚的从假山里出来，顺着回廊摸着房门一点点摸索。
　　这个梅园里的花开得过度艳丽了，这个时节，不应该是开花的时候。而且除了刚刚两个小丫鬟的身影，再也没有别的人气，安静的有点异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两人转了半天愣是没转出这个梅园，裴渊：“说实话，我不怕人，但是怕鬼……”
　　耳边一声轻笑：“哪里来的鬼，不怕，有我在。”宁扶舟牵着裴渊，推开了一扇房门，轻手轻脚迈了进去了。
　　“这个门口最干净，而且门锁门框磨损的最厉害，证明这里经常有人来，我们先进来看看。”
　　房内亮堂堂，是为一书房，一排排书架最是显眼，裴渊走近抽出一本书，翻了起来，还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宁扶舟从书桌前挪开，就着裴渊的手看：“……这，这是什么东西！”
　　难以置信，俏房夜夜欢？？！纸上两个惟妙惟肖小人面容不甚清楚，但是动作画得尤为仔细细致。
　　面红耳赤的宁扶舟啪的一声合上了书，低声哽咽：“阿渊！”
　　裴渊好笑回神，任他将书抽走放回原处，动作间从书上掉下来一片金色的梅花印片，依稀伴着一股淡淡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