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事件处理所》素奶禾

5、血

　　楼道里的脚步声还在窸窸窣窣地响，那群东西越来越近了。

　　易砀忍不住在心里衡量，要是真的被包围，严齐能以一己之力跟群鬼对打吗？

　　两人紧紧拉着手，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什么陷阱。

　　他嘱咐易砀一定要每一步都踩在他走过的地方，这里是鬼魂制造出的幻境，行错一步都有可能产生差池，万劫不复。

　　易砀听地认真，这种跟自己小命有关的事情当然不敢出差错，他全神贯注的低着头，两只眼睛盯着严齐刚才在台阶上踩得是哪里，毫无差错地将自己的脚也吻合上去。

　　当安安稳稳地踏到台阶上之后，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就这么走了一段距离，突然产生一丝异样。

　　脖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轻微略过，如蜻蜓点水，短暂地接触了一下又瞬间消失不见，好痒。

　　易砀被这异样的感觉惊吓到，抬头张望，可头顶空无一物，只有越来越近的晃动楼顶。

　　也许是幻觉？感觉错了吧。

　　他在心里像是安慰自己般嘟囔一句，继续跟着严齐的脚印往上走。

　　可……又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轻轻和裸露的后颈皮肤接触了一下，带起一阵痒麻感，又迅速消失。

　　像是有人拿着狗尾巴草轻搔了一下后脖颈。

　　如果不是脖子上痒意还在，附带着一股粘稠的冰凉感，易砀又会以为自己是在出现幻觉。

　　这次他很警惕，东西刚刚落上去就迅速抬头，可头顶依然空无一物，还是什么也没有。

　　怎么回事……

　　易砀的神经已经紧绷到极致，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拉着严齐的手已经用力到指节泛白。

　　就算他看到头上吊着一只鬼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害怕，完全不能确定是什么东西在捉弄自己。

　　未知才最令人恐惧。

　　如果再搭配上充沛的想象力，那简直就是灾难。

　　此刻易砀脑海里已经闪过无数可能性，曾经见过的可怖的脸在脑海中具象化回荡。

　　想象力太强就是这点不好，容易自己把自己吓死。

　　易砀已经把自己的警惕值拉到最高，他沉默地跟着严齐继续向上走，时刻注意着下一次那东西落到脖子上会是什么时候。

　　这种感觉很奇怪，裸露皮肤上被东西轻轻抚摸过，感觉很轻很痒，持久不散，像是细微电流一样笼罩着肌肤。

　　但当你回过头，却发现身后并没有人。

　　你转身继续向前走，可每当放松警惕，那种轻轻的痒意就又出现。

　　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捉弄自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拂在自己身上，甚至不知道捉弄自己的东西藏在哪里。

　　四面八方仿佛都有，被包围着，监视着，捉弄着。

　　！！易砀瞳孔一缩，又来了，这次甚至那东西还停留在脖子上，他就飞速抬头查看，可……依旧是没有任何东西。

　　头顶上方只有一片空气，在沉默嘲笑着他。

　　易砀此时丧失了向上走的力气，他惨白着脸，将严齐轻轻拉停。

　　感受到身后人的恐惧，严齐询问：“怎么？”

　　他朝四周查探，并没有危险，可易砀这脸色显然是吓惨了。

　　“我我……”易砀浑身发冷，声音止不住颤抖，“我的脖子后面，总是感觉有东西落上去，但是当我感觉到之后一抬头，上面又什么都没有。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听完，严齐脸色一变，他抬头向上查看，同样什么都没发现。

　　上面是没有，可……

　　“易砀……”严齐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易砀。

　　突然，他注意到易砀肩膀上落了几根发丝，随着动作不断晃悠，很长，看上去像是那种女人的齐腰长发。

　　易砀的头发什么时候这么长了？

　　脑海里那种可怕的猜测此时确定了几分，但严齐并不准备直接告诉易砀，这会打草惊蛇。

　　他两只手握住易砀的肩膀，轻声：“一会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此时易砀只能信任严齐，这是他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听到这话立马忙不迭点头。

　　严齐向下走了一个台阶，站到最靠近易砀的位置，抬手，先是用手背轻抚过易砀的脸颊，时刻注意着那几根头发的位置。

　　万幸，丝毫没有变，甚至没有察觉到严齐的靠近，这似乎是个蠢鬼。

　　“你……”易砀犹豫皱眉。

　　他默默感受着严齐手指抚摸在自己脸颊上的触感，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至塞不下一个拳头，靠得太近，气氛略有些暧昧……诡异。

　　易砀不明白严齐的意图，甚至分不清是现在自己所处的环境奇怪，还是严齐的行为更怪。

　　在他沉默的片刻中，严齐的手已经悄悄地顺着修长脖颈，滑落到肩膀上，像是闪电一般迅速，捏住那几根发丝。

　　接着，就迅速命令易砀：“转身！”

　　易砀神经一直紧绷着，接收到严齐的命令就下意识般瞬间开始动作，一刻不缓，转身将自己的后背朝向严齐。

　　为什么要转身？

　　易砀很聪明，脑海里也浮现出一种可能性，瞬间，被吓得冷汗直流。

　　他只感觉到了有东西轻抚自己的脖颈，便下意识以为是从上面落下来的。

　　每次抬头看，上面都没有东西，全是空气。

　　甚至有一次，易砀感觉脖子上停着的东西还没消失，就立马抬头！

　　可依然还是没有……

　　他甚至都开始猜测那鬼是不是会隐身。

　　现在想想，他一开始的思路就错了。

　　不一定是从头顶落下来。

　　那东西扒在背后！！

　　紧贴着他的身体，跟随着他的脚步，与他一起走上楼梯。

　　偶尔抚摸一下他裸露的后脖颈。

　　身后，严齐一直沉默着，他不知看到了什么，从易砀转身到现在，一个字都没有说，甚至没有任何动作。

　　“严齐……”易砀声音颤抖，身后没有任何动静，他不确定对方还在不在，毕竟他们所处在鬼魂制造的幻境，发生什么都不意外。

　　将两个同行人分开，再挨个折磨杀死，正是鬼魂们惯用的手段。

　　叫了一声却没有回应，易砀更害怕了：“严齐你还在吗？”

　　“在。”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平稳声线带给易砀一丝安慰，“你先别动。”

　　易砀努力克制着自己扭头的动作，问：“我的身后是什么？”

　　严齐难得犹豫：“我可能要掀开你的衣服看看。”

　　那几根头发被他抓住，死死捏在手里，如活物一般扭动延伸。在皮肤上面死死勒出红痕，划开伤口蠕动着往里钻，像是吸血触手。

　　手指皮肤被缠绕。划开细小伤口，鲜红血珠从里面渗出来。以鲜血为生的怪物感知到血气，扭动地更加兴奋，聚集在一起冲向血珠，像海绵一样将鲜血吸收到自己体内消化。

　　可这血对他们来说可不是食物。

　　血珠入肚，那几根在严齐手里活蹦乱跳的发丝即刻枯萎，像是被烧焦一般变成一捻就碎的黑灰。

　　可头发不在易砀的后背上，起码不在外面。

　　头发是从T恤里延伸出来的，是藏在里面，和易砀的皮肤紧紧挨着。

　　薄薄白色T恤下，一团拳头大小的漆黑东西正在不停扭动，看起来很欢快，扭动着，涌动着，像一颗马上就要顶破衣服的黑色肿瘤。

　　这头发缠在自己的手上尚且想勒出伤口吸血，严齐不敢想现在易砀后背会是什么样子。

　　得到允许，严齐立马将手伸上前，拉住T恤的一角，慢慢向上揭开。

　　头发，易砀一整个后背都是蠕动蔓延着的头发，盘踞在后背正中央，像是根系一样向四周延伸，牢牢扒着皮肤，想把自己往温暖的身体里钻。

　　漆黑发丝将一整个后背都覆盖住，甚至有往前胸蔓延的趋势。

　　严齐看不到头发下的情况，但能从一些发丝缝隙中看到，被久久勒住的皮肤已经泛红，鲜红到像是在渗出鲜血。

　　可易砀脸色平静，看起来完全没察觉到一丝疼痛。

　　没有多想，严齐提起自己的镰刀，将袖子卷起，露出一段精壮小臂，举到易砀后背上方，刀锋划过，鲜血如水一般涌出，淅淅沥沥流到易砀后背上。

　　那头发接触到严齐的鲜血后，一开始还贪婪吸食，可在下肚之后，立马明白过来这是毒药，可已经晚了，只能在血液的作用下变成黑灰。

　　刀口划得深，严齐对自己几乎是下了死手，照着胳膊动脉划。

　　一开始血液还如泉水一样喷涌而出，将易砀后背染得通红，但没过两秒就慢慢地开始减少。

　　严齐胳膊上的伤口在飞速恢复，愈合，刀口贴合在一起，皮肤光洁，完全看不出这处受过伤的痕迹。

　　可怪物还没有完全死亡。

　　他面不改色，像是早就习惯了疼痛，抬手又是一刀。

　　温热血液再度喷涌而出，落到怪物身上。

　　这次是完全死了。

　　顺带着还将他的血吸了个干净，易砀后背一片干净洁白。

　　严齐眼神扫过地面上堆起的黑灰，语气轻松：“解决了。”

　　易砀这才敢放下衣服，转身，惊魂未定：“怎么回事？我刚刚怎么闻见一股血腥味？”

　　严齐的伤口又是完全恢复，小臂光洁，他慢条斯理地放下撸起的袖子，朝地上撇：“血腥味？估计是这怪物的吧。”

　　“这是什么？”易砀这才注意到地面上堆起的小小黑灰。

　　严齐：“怪物，已经死了。我们继续走。”

　　“哦。”握着严齐的手，灼热体温透过掌心传递过来，易砀突然感觉十分安心。

　　他摸摸脖子，继续跟着严齐向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