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事件处理所》素奶禾

3、夺舍

　　“砰！！！”

　　几乎完全没过脑子，易砀用那只没被抓住的手猛地挥出一拳！！

　　胸前一直挂着的山鬼铜钱终于在此刻派上用场，他将铜钱包裹在掌心中，奋力朝水鬼的脑袋挥出一击。

　　嘴里默念着，刻印在铜钱正面上的雷霆杀鬼降精，斩妖辟邪永保神清。

　　当初把铜钱卖给他的人可是说这开过光，能辟邪。光是念上面刻印着的咒语就能有无上威力。

　　易砀咬着牙想，要是假的，看我不把你跟水鬼一样揍得脑袋开花。

　　伴随着咒语声，拳头在空中划出破空声，落在水鬼的脸颊上，把他打得一个踉跄，噗地吐出几条小鱼，里面还夹杂着几颗被拳头打掉的牙齿，脑袋瘪下去半边，水花四溅。

　　“你……你……”水鬼完全没想到易砀看上去文文弱弱，居然有胆子打自己。

　　正常人见到这种场面，早就被吓晕。

　　可易砀一边害怕，一边接连向水鬼面门挥出几拳，用尽全力，把手骨都震得发麻。

　　他不敢停，强撑着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挥出一拳。

　　砰砰砰——这下水鬼的头彻底凹陷下去。

　　水鬼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却发现被揍得头发晕，眼前全是星星。刚一站起身，就全身无力，晃悠悠重新倒在台阶上。

　　一个活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水鬼挠破了脑袋也没想清楚。

　　他抓着易砀的手当然是早就松开，现在没了桎梏，水鬼又几乎被打晕，易砀也顾不上送外卖了，钱哪儿有命重要。

　　他扔下手里一直提着的那份面，减轻负重，撒丫子转身往楼下跑。

　　身后传来水鬼的怒吼，歇斯底里还伴随着砸墙的声音，显然被易砀锤了几拳很伤面子。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受害者，易砀只顾着闷头往楼下冲。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在漆黑的楼道里逃窜。

　　更近了，越来越近了。

　　楼道口传来的亮光，在他眼前像是摇晃的烛火一样，一点一点……一点一点靠近……

　　该死！！

　　在一层楼梯上奔跑了十秒钟也没落地的易砀反应过来，又遇上鬼打墙了。

　　外面的世界近在眼前，可他无论如何努力奔跑，都无法跑出这片将自己束缚住的黑暗。

　　脚步声和体力透支的粗喘声一起在楼道中回响，他已经没力气跑了。

　　易砀停在原地，双手支撑在膝盖上，狼狈地大口喘气，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

　　肺喘得像是破旧风箱，连带着胸口也一起疼起来。

　　他实在是没力气再去跑了

　　可是……

　　“咕叽——咕叽——”

　　头顶响起湿鞋子声，一步一步朝易砀逼近，声音仿佛就在身后。

　　那只水鬼追上来了。

　　易砀瞬间扭头，朝身后望去，空无一物。看来是还有一段距离。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在鬼打墙楼梯里又向下奔跑三四楼才又停下来。

　　完全支撑不住，狼狈地跌在原地，坐在台阶上休息。

　　按亮手机屏幕，至少还有一点光，可上面显示的时间让易砀心凉了半截。

　　11点59，快要中午12点，到了这个时间，自己逃出去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在大众的认知里，一般会认为中午十二点正是阳气最旺盛的时候，是完完全全的极阳之时，什么邪魔妖怪敢在这个时候作祟？

　　可易砀知道，中午十二点不是极阳，反而是鬼怪最喜欢的——极阴点。

　　正所谓阳极生阴，阳气旺盛到了极致，其中就会蕴含着极阴之气。刚才十一点的时候还好，阳气虽然旺盛，但还不算满。

　　可一旦到了正午十二点，阳气旺盛到满溢状态，便会生出极阴，完全可以称为一天内最阴的时辰。

　　这期间，是鬼怪们唯一可以在日光下活动的时间。

　　生人最好避开，躲在房屋内。

　　等过了午时，就会平安无事。

　　该死的，现在正遇上鬼打墙，时间又偏偏来到正午十二点，难道今天是老天爷注定自己要交代在这里？

　　易砀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心里暗骂。

　　无数巧合碰上，让他怀疑是不是今天就注定是自己的死期。

　　这鬼打墙里的楼道灯也还没修好，不知道使用了多久的灯丝还在坚强地工作着，忽明忽暗。

　　易砀坐在楼梯台阶上，体力逐渐恢复，空旷楼道内就只有他一人的呼吸声。

　　“嘿嘿，追上你了。”隔着水音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他扭头，就看见那水鬼把脑袋塞进楼梯扶手的间隔里，望着自己，嘴里口水滴落。

　　易砀颤抖着声音抬起手：“你tm拳头没挨够是吧。”

　　可拳头还没挥出去，就被水鬼钳制住，抓得死死，移动不了半分。

　　他只能看着那水鬼，像一摊液体一样，从楼梯扶手的缝隙中挤过来，五官变形，又在自己面前恢复成原样。

　　“真是一副好身体，真是一副好身体！！”水鬼嘿嘿笑着，声音中满是贪婪和狂喜，“这么好的身体，以后就要归我了。”

　　他边说，边往易砀身体内挤，紧贴着易砀的皮肤，他现在每呼吸一次鼻腔内就充斥着潮湿腐烂的气味。

　　恶心的要命！！

　　水鬼越往易砀身上靠，易砀就越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被逐渐挤出这具身体，他是想夺舍。

　　意识一点点模糊。

　　看来今天真的是自己的死期。

　　易砀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他还有问题要问：“你为什么会有影子。”

　　对，影子。

　　易砀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人脚下有影子，才把他误认为活人，可他明明只是个已经死去的水鬼！

　　“影子？你是在说我吗？”水鬼肩膀上探出矮小的漆黑身影，那是另一只鬼。

　　他跳出来，嘲笑易砀。

　　“哈哈哈，我们配合得真好。”

　　“第一次这么骗，就骗到一具这么好的身体，真是赚大发了。”

　　黑影配合着水鬼，在墙面上变换出一个又一个造型，和水鬼的动作一致，看上去就像是他的影子。

　　艹，被这种烂把戏给骗了。

　　但……就这么死了还是不甘心。

　　易砀绝望地笑：“你们两个鬼分我一具身体？够分吗？”

　　两个正在嘲笑易砀的鬼纷纷浑身一怔，愣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

　　黑影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但显然没有水鬼智商高，听到易砀的发问，他愣愣说：“对啊，老大，就一个身体不够我们分啊。”

　　水鬼眼神阴毒，瞪着易砀：“别急，等我变成活人，就出去给你找一具身体。”

　　“老大对我最好了。”黑影没想太多，欢欣鼓舞地围在旁边崇拜水鬼。

　　易砀简直想笑：“他这是骗你，这水鬼明明就是想独占我的身体，到时候自己出去，把你一个鬼扔在这破房子里。”

　　不管水鬼本身怎么想，易砀就是要把他往坏里说，挑拨离间。

　　不知道黑影有没有听进去，他环绕上水鬼的脖子：“老大，他说的是真的吗？这人长得真好看，你让给我呗。”

　　水鬼很不耐烦，抓起黑影就砸到地面上，嘴里骂骂咧咧：“肯定不是，平时说你没长脑子你还真傻，该信谁说的话都不知道了？”

　　黑影委屈地在地上蜷缩：“老大，我想要这具身体，我……”

　　易砀还想再说点什么，给这两只鬼中间添把火，就见水鬼不耐烦地往地上吐了一滩口水，抓起黑影扔到嘴里就咔吧咔吧嚼了。

　　“就你话多。”水鬼不满地咀嚼，黑影在他嘴里化成一团能量气体，被咕噜咽下去。

　　完蛋，让他们内讧自己好逃跑的计划落空了。

　　易砀这下是彻底绝望，只能被按在墙面上，感受灵魂一点一点被挤出身体，容斥进另一具冰凉潮湿的灵魂。

　　这种感觉很奇妙，和死亡不同，充斥着无力感和挤压感。

　　嘻嘻嘻嘻，耳边响起一串轻快尖利的笑。

　　同时，水鬼被一阵巨力薅起，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彻底离开易砀的身体。

　　“嘻嘻嘻嘻，真是一具好身体。”一阵窸窸窣窣的爬行声，易砀看见一只浑身青黑的鬼婴停在自己面前，两只空洞的漆黑大眼睛，正对着打量自己。

　　他往易砀的身体上趴，努力把自己往里融，笑声尖利，像是在用指甲划黑板：“嘻嘻嘻，归我了，这具身体归我了，我马上就能活了。”

　　熟悉的笑声，这就是给易砀制造幻觉的鬼。看起来他实力比水鬼强大地多，刚才一下子就拎着水鬼的后脖颈把他甩飞出去。

　　水鬼爬起来，阴森森地笑，但并未靠近：“平时我们都有自己的领地，谁允许你们进六号楼？”

　　“你们？”鬼婴还在吃力地往易砀身体内挤，对水鬼的话表示疑惑。

　　可并未疑惑太久，他身边就冒起一个又一个鬼影，七手八脚地将他从易砀身上扯下来。

　　“是我的！！”

　　“活人！！居然有可以夺舍的活人！！”

　　“是我的！！！”

　　“谁敢跟我抢，这家伙的身体是我的！！”

　　“我的我的！！”

　　“要不要来打一架！！”

　　无数的鬼魂在耳边尖叫，争抢着易砀的身体，每只鬼都想把自己往这具身躯内挤，阻止别的鬼得逞。

　　好让自己重返世间。

　　可争抢的鬼太多，很快就胳膊腿横飞，他们互相撕扯着对方，把对方的肢体往自己嘴里塞，恨不得现在就完全吞噬下去，好让这个活人只归属自己。

　　耳边充斥着尖利鬼叫，鼻尖全是尸体腐臭味。

　　被如此多的阴性灵体环绕，他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窟，冻的他想发抖。四面八方都有鬼魂想挤压进来，他们甚至伸手撕扯易砀的魂体！！

　　此时，他全身已经缠上了无数双鬼手，拉扯着，争夺着，环绕着。

　　易砀意识模糊，完全睁不开眼，耳朵里什么声音都听不进去，尽是嗡鸣。

　　死得真难受……

　　模糊视线从已经不能完全睁开的眼睛缝隙中探出，几道黑光，如风一般划过身边缠绕着他的鬼，拉扯感瞬间消失。

　　鬼魂们尖利的嚎叫声似乎也从耳边消失殆尽。

　　可还是好冷……好冷……

　　似乎又有点暖？

　　耳边传来某人焦急的呼喊：“易砀！！易砀！！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吵，易砀想让他闭嘴。

　　声音似乎和他有心灵感应一般，停下，只有些许滚烫的水滴，打在易砀裸露的后颈皮肤上。

　　听觉逐渐恢复，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可没了记忆中的骄纵热烈，包含着无尽颤抖和庆幸，如守护珍宝般将易砀牢牢搂在怀中：“还好，你还活着。”

　　最后，是一声喟叹：“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