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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神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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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我开了口便没有了怯意,我每日与练项扬到宗冥殿议事,也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早已习惯,我接着说:“母亲离世后,我接替母亲的衣钵,继续治病救人,行医时用的是‘椒罗’一名。”
我的话引起了小小的轰动,连练项扬听了我后半句话,眼中也掠过几分惊讶,我从未提起过这件事情,只是告诉他我这三年都是隐安身于市井医馆,实际上接收的都是武林各派受伤、中毒的人,在解决了好几个棘手的病人之后,神医椒罗的名号也便传开了,三年来经手的病人更是数也数不清。
有人窃窃私语道:“我听过神医椒罗。”
“何止听过,我师傅之前身受重伤,正是她救回来的。”
“我师兄也是,当时可只剩一口气了。”
“那神医的诊断一定错不了了!”
众人议论纷纷,我接着说:“紫玉丹霞自然是不好辨认,但我一眼便能认出,不是因为我饱读医书,医术高明,而是为万庄主制毒之人,正是我的同门师弟陆未之,只不过他在三年前已经被我母亲逐出师门!”
我将这一切和盘托出,练项扬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两下,看我的目光幽深了几分。
这时,两位年轻道士匆匆赶了回来,到长虚道长面前行礼道:“师祖,这崇剑山庄的禁地果然有问题,他们的弟子一再阻拦,还打伤了小师弟,我们闯入后确实看到了药人,大师兄还在救人,叫我二人先回来复命。”
事情到这里,已经水落石出了,长虚道长转身问万无涯:“万庄主,你恐怕得给大家一个交代了。”
万无涯自知事情败露,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这下反而不慌不忙起来,“哈哈”大笑了几声,道:“真是精心设计的巧局!”
先是由林牧新指控,再由王嫣然揭发,接着是萧玉白和虞遥作证,最后还搜到了证据,逼得这狡猾的老狐狸在武林各派面前,一层层丢掉了伪装,最后现出原形,说是一切只是巧合而不是蓄意,确实无人相信更何况也是工于心计、无比敏锐的万无涯。
万无涯这下无所顾忌了,说到:“话都被你们说了,老夫无话可说!”
他话音刚落 ,便听得长虚道长大喝一声:“小心!”
便见万无涯手上扔出了数枚火药般的东西,那东西重击在地上之后,马上爆开,升腾起无数烟雾。
“闭气!”练项扬反应极快,搂着我一跃而起,瞬间已经站到了场外的高地上。与此同时到我们身边的是一名抱着林恪的黑衣人。
随后林牧新也到了他们身边,向黑衣人点头致谢,这黑衣人武功极高,远在林牧新之上,危急之时竟首先将林恪救了出来,他没说什么,向我们这里看了一眼,那眼神……怎么有点眼熟?
场上顿时乱成一锅粥,有同练项扬一样,反应迅速的,逃了开去,但也有那没反应过来的人,吸了几口烟雾之后,便施展不开内力,倒在了原地。
所幸场内我们相识的人,都安全退了出来,站到了我们附近,毕竟对万无涯早有所防备,反应都比较快。就连兰姑,也在薛锦的帮忙下退了出来。
可这么一来,熟悉地形的万无涯与万立心父子,便趁乱跑走了,白玉、虞遥还有几位大门派的掌门立即追了上去,无虚道长留下来善后,他扫视了一下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他施展轻功,片刻间就到了我的面前,我眨了眨眼,还没从这如同腾云驾雾般的轻功中缓过神,他已经对我一拱手,道:“椒罗大夫,这里中毒的人,还有禁地里的十余名药人还要麻烦你给看看。”
他武功极高,看他刚才处理万无涯一事,不失偏颇,现在更是自然而然地出言求我救人,这才是真正将武林同道之事视为己任的侠义胸怀,我连忙还了个礼,说到:“椒罗义不容辞。”
我迈步就要走,忽然想起练项扬,不知他接下来有何安排,我又猛地收住身子,望向他,他并未有所阻拦,只说:“叫几人帮你,注意安全。”
禾艺和薛锦还有两名黑衣人跟了过来,我自然知道帮我只是其中一方面,保护我才是最主要的目的。这个时候救人要紧,我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便走。
身后长虚道长对练项扬道:“不论阁下是何身份,今日为我武林各派拔除毒疮,贫道替各位同道谢过。”
“道长多礼了。”回答他的,是练项扬云淡风轻的声音。
场内烟雾早已消散,中毒的人不少,好在并不严重,只是暂时无法施展内力,我让禾艺给他们服下我自制的药丸,适当休息便可。
但棘手的,是众人从禁地里抬出的的十五名药人。
早听闻他们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可真正看到的时候,众人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这些人蓬头垢面,如同从地狱拖出来的野鬼一般,全身长满脓疮,皮肤溃烂,有的神志已经不清,癫狂的痴傻的都有,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毫无生气。
与他们相较,兰姑的情况竟称得上是好的。
我眉头紧锁,想想这些都是陆未之所为,他竟然能冷血到这种程度,我的心里就痛惜不已。
人群中传来议论声:“师出同门,一个菩萨心肠,一个禽兽不如啊。”
“可不是吗?万庄主……呸!那姓万的不是好人,这姓陆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这姓陆的始终没出现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跑了。”
我凝了凝神,一言不发,竭尽自己全力救治。
天黑之前,我们离开了崇剑山庄,万家父子自上午离开后便好像消失了一般,任各门派的人怎么找都找不到,有人说他怕是已经离开崇剑山庄了,但这里毕竟是万无涯的地盘,保不准他会卷土重来。
练项扬自然是不会让我待在这太久,除了提防万无涯,我们还得守着身份的秘密,不可泄露,否则武林各派的矛头将“嗖”的一下便从万无涯转到我们头上,待在这里有双重危险。
十名药人已经脱离危险,但还有五人,毒进入五脏六腑,已是回天乏术。我非常惋惜,但也实在无能为力。
知道我手上事情已经差不多后,练项扬便带我离开,长虚道长带领众人驻守崇剑山庄,有条不紊地做着各项安排。
为了避免他人起疑,我们与林牧新父子,也没有交流,林恪眼巴巴地看着我离开,眼里依依不舍,我拿起脖子上他送的玉佩,向他微微扬了扬,他才露出开心的神情。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四周寂静,只听到马车车轱辘的声音。
一到车上,练项扬便没有再开口,我自然感受到了他的不对劲,我隐藏的身份,还有陆未之……他当时怕就已经心有芥蒂,只是在崇剑山庄的时候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提起半句,一切如常。
可如今我们独处,他这样一言不发,身上便有一种强大的气场散发出来,让马车内的气氛低沉得有些透不过气。
毫无疑问,练大美人生气了!
我偷偷地瞄了他一眼,再怎么样,自己惹的人,还得自己哄。
我有些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椒罗这个身份,没有提起,只是觉得这件事并不是那么重要,不是刻意隐瞒。”
也许在他这里,也是无关紧要,他更在意的是什么,我自然也知道,我轻叹了一口气,“至于未之……我曾经以为,母亲百年之后,我们会相依相伴。”
呃……好像更生气了,怎么办?
我有些犹豫地伸手,在黑暗中触碰到了他放在身侧的手,他的手温热,我的手冰凉,指尖相触的地方一种酥麻的感觉袭来,可他却被烫到一般,倏地将手缩了回去。
我手里抓了个空,心尖微微一颤,要说的话哽在了喉咙,顿时也沉默了。
安静了片刻,在我默默地要将手收回之时,练项扬却一个反手,将我手紧紧握住,他一把将我拉了过去,拉入他的怀中,黑暗中,他近在咫尺的双眸如星辰般璀璨。
“练练……”我自然地一手搂着他的脖颈。
他终于开口,低沉好听的声音带着不满:“说的,都是我不爱听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说:“我确实从知道颜堂主和虞遥中的毒是紫玉丹霞开始,就隐约猜到是他制的毒,之所以没跟你说,是因为……我最在意的两个人,是对立的敌人,我……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只希望是我猜错了,想等着确定后再说,后来在崇剑山庄,我与他碰了面,但大敌当前,也没有合适的时机说。”
练项扬似乎若有所思。
我又说:“你曾经说过,让我不要再想他,说实话,我俩一起长大,相伴多年,他曾经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无法不挂念,午夜梦回之时,情不自禁便会想起。看他走上歧途、疯魔至此,我很痛心,今后恐怕更无法释怀。”
我说到这里,情绪也不免有些低落,我又怎会不知道,这些话,练项扬还是不爱听的,但这却是我的真实想法我并不想对他虚以逶迤,有所隐瞒。
“你们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我一直把未之当做亲弟弟看待,没有其他。我希望与你推心置腹,坦诚相待,我们之间不要有嫌隙,好不好?”我柔声轻问他。
练项扬安安静静地看着我,眼里有复杂的情绪在翻滚,呼吸声渐重,应了一声“好”,便低头重重咬住我的唇,猝不及防的动作,让我吃了一惊,低呼出声,本能地想要退开,却被他自我腰际游移到后背,最后停留在我发间的大手紧紧缚住,退不开。
“练……嗯……”我的声音被他堵在喉中,最后化作一声无法抑制的低吟。
身体的反应,要比理智快的多,待我缓过神来,才想起这可是在马车上,一帘之隔便有车夫,我将他推开了几分,红着脸看了看卷帘。
练项扬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却反而不满地责备了一句:“不专心!”他低头加深了这个吻,我的气息顿时紊乱得一塌糊涂。
似乎有什么一触即发,且一发不可收拾,急切激烈的纠缠之下,我鬼使神差地勾紧着他的脖子,甚至微抬起下巴,以最适合亲吻的姿势,回应着他。
天雷勾动地火,我们都险些克制不住自己。
我们回到了先前照顾虞遥的那家医馆,下马车的时候,那车夫弯着腰站在一旁,头埋得很低,我见了他,不禁脸一热,匆匆地走了进去。
用了饭,又梳洗了一番。今日救治了不少人,又坐了许久的马车,我累瘫了般靠在练项扬怀里,他自然地伸手在我腰背上轻轻地揉捏。
那力度,太过舒服,我不禁到:“练练,你怎么这般好!”
练项扬低笑一声,反问:“我的好,你今日才知道?”
师姐却好像今日才了解我似的。
相似的语气,让我脑中突然想起来陆未之的这句话来,关系密切的时候,谁会想到会有这样疏离的一日,若我与练项扬哪天也像与未之一样,走到这般田地……
心中登时一沉,脸上的笑也凝滞了几分。
练项扬将我的神情尽收眼底,温热的手指爬上了我的脸颊,然后停在了我的眉间,轻轻地抚摸着我微锁的眉头,没有再开口。
我有些自责,抛去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说:“万家父子跑了,总让人觉得不安心。”
练项扬宽慰我:“累了便放心休息,他们现在犹如丧家之犬,成不了事。”
“他们会跑到哪里去?”我好奇。
练项扬没有思考,淡淡道:“应该会和七煞宫的人汇合。”
确实以万家父子目前的情况,已经没有其他容身之处。
我还在思索,练项扬又说:“郭长老和云飞在跟着他们,你不必操心。”
我愕然,“他们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