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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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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球飞到墙壁的琉璃烛台上,骤然点燃满屋的光亮。
薛离玉守着眼前的一盏油灯,并未在意周围风动,专心致志地写字。
其实他的手很漂亮,瘦长枯白,骨节分明,手背青筋秀气青白,像执笔惯写文章的当世大儒,也像握剑搅风霜的济世仙君。
可他不会写字,不会舞剑,亦不会仙法,甚至还是个很笨的炉鼎。
他多少觉得沮丧,但并不气馁,学习之事总要耐着性子,慢慢来的。
谢扶华无声走过来,看着他写的“龙飞凤舞”的字,眉心一紧,从身后靠近他,握住他的手,悬起手腕,低声道:“薛公子,你拿笔的姿势不对,放松些,随着我的力气走笔。”
薛离玉嗯了一声,手被他冰冷的掌心握着,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下字。
气氛过于安静,让他不忍打破静谧。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他接连会写了基本的笔划,也会写了“永”字。
和他稚拙的字体不同,谢扶华的字体苍劲嶙峋,笔锋所到处自成风流韵味,属实是难得一见的美景。
谢扶华握着他的手,又写下三字,“薛离玉”。
“这是你的名字,”谢扶华微微俯身,侧脸不小心擦过薛离玉耳廓,但他似乎并非刻意,鼓起腮帮吹了下未干的笔墨,“虽然复杂了些,但是慢慢练,总能学会的。”
薛离玉道:“多谢仙君。”
谢扶华却不觉得有异,恭谦直起身,拉过他的手,按例放血。
“得罪了。”
薛离玉闭了闭眼,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这次没喝自己的血,那双狭长锐利的丹凤眼隔着眼帘抬起来,盯着眼前病容脆弱的脸。
薛离玉并没挣扎,其实他一直也没挣扎过,神情也安静,像枝头一捧随意就能融化了的洁白的雪,柔软宽松,稍微一晃就散碎了。
放完了血,谢扶华又点着他的额心,输了不少灵力,见他唇色复又红润起来,才道:“我知道有个灵气鼎盛的地方,能让你丹田里的三世天雪莲长大一些。”
薛离玉晃晃悠悠站不稳,不由咳出血,好不容易才说出话:“什么……三世天雪莲?”
谢扶华默默望着窗外天边星海,广袖一挥,一片水镜浮现半空,庄严阔丽的神殿现于眼前,天柱流云,犹如仙境,流水之下莲池盛开朵朵雪白,圣洁柔美。
岸边一只凤凰栖于梧桐之上,长尾垂落,如绚烂流星,恍然如梦。
薛离玉静静地看着,对那只凤凰出神。
他觉得眼熟,但其实他根本就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物种。
谢扶华淡淡道:“那日在冰泉池中,我探到了你的炉鼎内丹,乃是雪山神殿前的一株雪莲落凡尘,非天上水不饮,非仙灵境不生,与那只沉睡不醒的凤凰一样,极娇气,又难养活。”
“仙君去过三世天?”
谢扶华垂下眼眸,轻声道:“去过,那里很美,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
薛离玉一心只顾着看幻境,不知怎的,看了那幻境,他便心生向往,可是和上次一样,有什么记忆在脑子里转瞬即逝。
只好轻松笑道:“那太好了。”
谢扶华垂了垂眸,收起幻境,“要不要随我去灵地养护内丹?”
薛离玉有些犹豫。
他听见神仙在他识海中说道:“前任魔尊曾在仙魔大战中,第一个踏平了上仙境神域的三世天,为三界降下灾祸。后来,云偌仙尊降服了他,将一缕魔气降到萧长烬身上,萧长烬日后保不齐也要踏平此处,你若是留下内丹莲种,也是功德一件。”
薛离玉放下心,点头道:“仙君,那我们就去灵地吧?今夜去,明早回,如何?”
见他眼底有克制不住的雀跃,谢扶华眼底也流淌出一丝暖意,他看了看蓬莱宗摘星楼外四方的天,默了默,挥袖将人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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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扶华似乎不需要御剑便能日行千里,这在年轻修士之中极为罕见。
又一次闭眼后,二人来到重萝灵地,此处满是盛开的紫藤花,顺着天街大路绵延万里,随处可见亭台楼阁。
夜风吹拂花香飘向远方,修士们在灵地各处修炼,有人席地而坐,亦有人半空御剑,还有不修道的普通人在此生活,烟火气和仙灵气并存。
谢扶华落地,将他放下,“这里是四大宗门共有的修炼地,在三界中,这样的灵地不少。”
薛离玉却若有所思道:“修士们不曾为了争夺灵地打架吗?”
谢扶华道:“也不是,这是云偌仙尊立的规矩,他曾是三界有名的凤凰战神,说话自然落地生根。”
“哦。”薛离玉应了一声,没放在心上。
不过,谢扶华甫一落地,就招来了附近的修士们瞩目,纷纷向他跪下行礼,“恕之仙君。”
薛离玉低了低头,那群修士们又一抬头,注意到他,纷纷屏住呼吸。
“像!真是像!”
“这怕不就是蓬莱宗的薛公子吧?”
薛离玉不想暴露身份,淡定道:“你们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姓薛的公子,这脸也是假的,我易容的。”
“怎么可能?你分明就是——”
“闭嘴。”谢扶华冷淡道。
仅仅两个字,修士们鸦雀无声,他拉着薛离玉袖口便离开,薛离玉知他意思,随他走动。
不过走了没多远,身后就有嗤笑声传来。
“呸,敬他才叫他一声薛公子,这世上长的和云偌仙尊一般像的,唯独那姓薛的炉鼎了!”
“可惜了,天下谁人不识,静虚宗的恕之仙君,自出生起就在龙净潭里静养了二十余载,正值元婴期,却被这么个炉鼎缠住心神……”
“咳,无情道可不好修,日后仙君仙途漫漫,多了这么个累赘,蓬莱宗真是造孽啊。”
他们哄笑起来。
“走,去修炼咱们自己的去,说不定下届修仙大会,这炉鼎也能睡出来个第一?哈哈哈。”
那些人嬉笑着离开后,薛离玉才叹了口气,其实他根本都不在乎其他人说什么,或者说他早就习惯了。
但谢扶华却显得心事重重,额心的龙纹发出暗沉的紫光。
“不要在意旁人说什么。”
顺着天街走时,他突然这么说,但是仅此一句,也就没有再提。
不过薛离玉的心情莫名其妙好了一些。
一路灵气茂盛,薛离玉闭上双眼,他能感觉到小莲花舒展着柔嫩的花叶,只有一点点的花叶在灵气沐浴下渐渐复苏,在丹田里扭动着。
他感觉一处灵气最佳的地方就在前面,那地坐落一座名叫月渡楼的客栈,便道:“仙君,我们可以进去住一夜吗?”
谢扶华点头,快步走进楼。
薛离玉不解,回头一看,发现不少修士们对自己指指点点,面露鄙夷,而谢扶华脸色青白,显然不悦。
可能是他不喜欢和自己一起走?
薛离玉垂了垂眸,倒不觉得意外,进了月渡楼,发现这是一家价格昂贵的客栈。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
谢扶华放了一锭极品灵石,言简意赅道:“别让他们进来。”
店小二会意,忙收起灵石,殷勤道:“好嘞,仙君就一位吗?”
薛离玉道:“嗯,就他自己,我在一楼赏月,你替我上壶热水——”
“二人。”谢扶华突然打断他道:“我与他二人,定顶楼包间,不要来打扰我们。”
薛离玉怔了怔,“仙君,不必了。”
谢扶华却不理睬他,眼神冰冷,无声催促着店小二。
店小二早见惯了修士们三三两两出入月渡楼,了然一笑:“二位仙君放心,您二位的样貌可是顶着天儿的美人,我看了都心旷神怡,怎能打扰?今夜初一月圆,于双修极其有益,请随我来。”
不是双修!
薛离玉正想解释,嘴唇却像被缝上了一样张不开,急得闷咳了一声。
回头再一看,修士们都快捧着瓜子挤进月渡楼了。
谢扶华一直不语,到了房间便挥退了店小二,关上了门。
薛离玉终于能张嘴说话了,坐在床沿上,不解问他:“仙君,你为何不让我说话!我又哪里得罪了你?”
他憋的脸颊泛红,纤薄的身子站不稳,乌黑的头发沾在唇畔,苍白的手捂着嘴咳,一丝血从指缝里流出来,滴到衣裳上,洇开一大片殷红。
突然门被敲响,“里面有没有人?”
薛离玉谨慎地没有说话,而谢扶华迅速捂住他的嘴,反把他压在身下,抬手熄灭了蜡烛。
薛离玉屏住呼吸,双眸瞪大,黑暗中,谢扶华的眼底如一汪深潭。
他感觉到被子下对方的腿化为了龙尾,竟下意识绞紧了那条粗旷的尾巴,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他脸色爆红,却退无可退。
门被粗鲁推开,谢扶华并未回头。
他把头埋在薛离玉锁骨上,压低了声音,轻喘一声,不耐道:“滚出去。”
然后他的手掐了薛离玉的腰,薛离玉没忍住呼痛,又被捂着嘴,听起来无比的隐忍痛苦。
门外那人奇道:“这声音好耳熟,我去年挨罚时就听见过……”
“你蠢啊?是恕之仙君!”
“啊?仙君饶命!我这就滚!”
几人慌忙退出去,返回隔壁房间,薛离玉这时听到:“萧长烬,别以为逃到这里就没人揍你了!”
“你父皇在人间大兴土木,民不聊生,惹得我们宗门天天要去除妖,砍丧尸,都是你这个灾星惹得!”
萧长烬怎么在这!
薛离玉忙起身,被谢扶华按住,低低道:“你救不了他。”
薛离玉发丝凌乱:“萧长烬在隔壁挨揍,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打死。”
隔着一道墙,萧长烬呜咽的声音传来,他隐忍着疼痛,被狠狠摔在墙上,拳打脚踢落下来,咚咚震慑薛离玉的心脏。
谢扶华静静道:“放心,他不会被打死。”
他话音刚落,隔壁突然乍起一波又一波的尖叫声,似乎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所有人夺门而出,空气骤然安静下来。
薛离玉一怔,奇道:“你做什么了?”
谢扶华垂下眼眸,抿抿唇,低声道:“我放了小蛇吓他们。”
“哈?”
谢扶华别过头,脸颊有点红了,从薛离玉身上坐起来,发丝不乱,衣襟整齐,修长的手指抓紧了被子,呼吸乱了一点,“嗯,你想笑就笑吧。”
薛离玉看了他几眼,没忍住轻笑,拂开脸上错乱的墨发,长睫轻抖,凑过去拍拍他的肩,“原来堂堂的恕之仙君也喜欢恶作剧啊?”
谢扶华回眸看了他一眼,看他那眼神,薛离玉笑容僵在脸上,下意识后退一步,被他抓着手腕,按到窗上。
薛离玉:“我,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屋里一片安静,楼下却很喧闹,“夫人小姐,来看看扇子首饰?若是喜欢,给小姑娘买一个吧?”
“这位公子,这是手工编织的剑穗,看您是修士,不要您贵,十文钱!”
谢扶华看向楼下,长街喧嚣明亮,卖糖人的小贩欢喜吆喝叫卖,小饭馆的白汤飘香四溢,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这里是重萝灵地,是他带他来的第一处地方。
谢扶华卡进他双腿之间,额头冒出龙角,低头便去咬他下巴尖,轻车熟路吻到耳垂。
薛离玉愣住,“仙君,大庭广众之下,你怎能——”
“这里不行吗?”谢扶华抬眸,道:“我布了结界,他们看不见你。”
倏忽间衣带落下,薛离玉半边肩膀露出来,被他抱着腰坐在窗棂上,薛离玉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向前贴紧他的胸膛。
薛离玉感觉龙强健的心跳扑通发震,生怕往后一仰就要掉下去。
谢扶华垂眸,轻轻摸他的头发,解开束发的绳结,视线刚好落在他眼下的朱砂痣上,喉结很明显地滚了一下。
薛离玉小声道:“仙君,你,你做什么!”
“今夜是初一,月华正满,”谢扶华顿了顿,“玉儿,若你今夜难熬,可否选择我?”
玉儿?
他从哪学来的这个称呼!
薛离玉怔怔地看着他,“仙君的意思是?”
似乎为了解答他的疑问,谢扶华垂眸,纤长的睫毛指向薛离玉手腕上的金丝线。
金丝线若隐若现,那是谢扶华心口的龙脉。
“我感觉到了你内丹的难过。”
薛离玉缓缓睁开眼,浑然不知自己眼底盛开了一朵惊才绝艳的雪莲。
他眼前的谢扶华面容白皙冷艳,华美矜贵,双瞳渐渐放大。
吻上他双唇的同时,挥袖去除结界,赫然让天边月光,人间风光,一同照进客房。
谢扶华望向那双湿漉-漉的乌黑眼睛,眼底清凉澄澈,却清冷万分,似乎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薛离玉好不容易得了呼吸的机会,不知道怎么了,他浑身都在发抖,“仙君……”
“没事的,”谢扶华道,“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