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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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镇子与镇子之间很少有官道，落云镇附近这边也一样，只是勉强算平整的土路。如果不是马车内自带了厚厚的坐垫，山祐还另买了些软乎乎的靠枕，咘嗒也会想方设法多铺些被褥铺着当缓冲垫的。
掀开车侧窗帘，外面是马蹄和车轮扬起的浮尘。透过灰蒙蒙的浮土，就能看到曲曲折折的山路，路左边是起伏跌宕的山丘，右边是反着日光的杂草滩涂。与对咘嗒这种眼睛被纪录片养叼了的现代人而言，着实是没什么好看的。她合上车内窗帘，光一下就暗下来了。
然而呆坐了一会儿的咘嗒很快又闲不住的探头：“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哪？山祐想了想辰推荐的几个地方，偏头答：“去月泓滩那边。”比较近，而且有落脚点，还能顺便去做点事。
看着正前方的太阳，咘嗒默默补充：一个在落云镇的东南偏东的地方。
“去那做什么？”
山祐顺嘴说：“去找一样东西。
“你之前…就是你来那天，原本也是要去月泓滩的吗？”
“嗯。”不，当时是想回去休息休息，现在也是在休息，但到了目的地可能还是得去找那些东西。
咘嗒撑着脸，问：“你之前提过江湖传闻里关于你的事…那你说说江湖传闻里能听到的那些？哪些对？哪些不对？”
山祐微顿，偏头看了看好奇中带着认真的咘嗒。
他没想到她会率先开口提这事，还想着她会缓缓再提。
昨天明明感觉她心情不是很好，但今天来看，她好像又恢复正常了，对自己也没那么疏远了。
反正，想要互相了解总不是坏事。
他回过头去继续赶车，一边回答：“就是那些……预言者啊，的隐士啊之类的，都似是而非吧。”
咘嗒不置可否的顿了一会儿，敲敲下巴问：“你怎么光说这些真假都无所谓的啊？”
山祐一噎。
其实他下山以来就没注意过关于自己的传闻，只能捡两个可能传的普遍点、听着不那么奇怪的身份说给她听。
“那你都听到了些什么？”山祐问。
噎人者人恒噎之——咘嗒也被噎了。
别说山祐是谁了，她之前完全就不知道还有笏山族这个东西啊！
咘嗒转着眼珠子，一边偷偷挠后脑勺，一边努力不磕巴的说着：“嗯……各种都有啊。但我是笏山族麾下部众嘛，听到了都要跟没听到一样，当耳边风过去咯。”
“那你以前觉得那些传闻是真是假？比如刚才说的那两个？”
俩人一个在骗，一个在装。又都努力的不想被对方发现。
“我觉得都差不多是真的吧。不过预言……你真的能什么都预言吗？还是就……只能预测天下大事那样的？”咘嗒认真的好奇，假装自己真的是听过传闻的人。
山祐忽然心中一动，扭脸，带着开玩笑般的笑意冲她眨了眨眼：“如果我说我预言到你会嫁给我，你会信吗？”
咘嗒目光不动，嘴角弧度却突然消失。心里却像是行驶中的自行车突然撞到砖了一样“咯噔”一下，想到了另一个“柯簿妲”。
咘嗒语速放慢，垂眸躲开他的眼神：“预言一定都是真的吗？”
山祐敏锐的发觉她的心情又变差了，有点不懂，但他还是乖觉的转开脸，结束话题：“开玩笑的啦。也并不是什么都能预言的，传闻多少是夸张了。预言大事是可以做到，但那是很费事也很费力的，小事的话，一般也没必要动用预言。”
“噢。”咘嗒安安静静的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带这些幽幽的语气问：“你相信世界上会有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吗？”
“完全一模一样？”山祐重复了一遍，摇头：“不应该有。哪怕是双生子，样貌性格都极其相似，但也做不到完全一样。”肢体习惯、掌纹、斑痕……总会有一处不一样的。
“可或许，并不用完全一样，其他人也认不出来呢。”
咘嗒想的是自己。
山祐却以为她察觉到自己和那小子的关系了。
难道是她在介意什么？没有好好发火？所以心情不好？但这股闷气看着又不太像对着自己来的。
他只好先顺着她的话说道：“确实是这样，但如果有足够亲近的关系，或者是敏锐的观察力，区分两个相似的人还是比较容易的。”
“所以我才说，如果是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呢？”
——因为她也是“我”啊！完完全全是另一个一模一样、仅仅是和我经历不同的“我”啊！
咘嗒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之前，山祐在她病好的那天就把她的“卖身契”还给她了，还跟她说清楚了，笏山族部众并不需要签这种契约，但是有人自愿签的话，他们也会收，想要回去，他们也会还。
她初初看到那个决绝的而纤瘦歪扭的字迹，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那时候她还只是感叹一个女孩在这种时代只能依靠“卖身”去完成救助父母这种于她这种现代人而言理所当然的心愿实在可怜。
但在经历过那个“梦”后，她就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平行世界或许是真实存在的！至少“她”是真实存在两个的！
那酷似儿时写日记又任性又刻意的字体；撒娇后戛然而止的音和故意拖长的笑；还有抹泪不会出声的特殊习惯……她几乎能肯定，那也是她！只是处境不同的她而已。
所以她在清醒的那一刻就决定了，不再犹豫和拒绝了，要在这个世界也好好的生活下去——这个世界，也是属于“自己”的世界！
而且——那一个自己很喜欢那个世界。父母会对她很好，弟弟也会更喜欢愿意亲近自己的姐姐。她说不定会比我更适应那个家、会更幸福。
我在哪里都可以过得很好。毕竟我不是在古代出生而思想受限的柔弱女子，同样环境同样条件下，我有能力比她挣得更多权益更多名利。我比她更能适应这里。
可是既然能这么想，咘嗒又在纠结什么呢？
——虽然是我自愿让出的，但有一个随时可以“替换”我生活的人存在，这不就是最大的不安吗？尤其是这种自己…两个自己都不能掌控的局面！
人对“未知”的恐惧就如同狼对不平稳的恐惧一样，都是难以抑制的生理性的恐惧。
什么叫身如浮萍，如是而已。
咘嗒没有等山祐的回答，带着些许的犹疑接：“你…可以帮我预言吗？”
山祐让马放慢速度，侧身过来看向咘嗒，看到她眼里根本藏不住的惶恐中带点茫然的神色，心一紧，语气放轻：“你想知道什么？”
咘嗒纠结了一小下，抵住唇角，问：“要说的很清楚吗？”
山祐动了动眉毛，转手从袖子里摸出了三块莹亮的紫色宝石，递过来：“喏，捏着它们默念也行。”
咘嗒稀罕的接过石头，对着光看了看，又搓了搓摸了摸，还用指尖磕了磕：“这是什么？”摸上去像鸡蛋壳，但是是透明的、硬的。
山祐看她喜欢，笑道：“它？我们叫储灵石，喜欢的话可以送你。”
这石头在笏山灵池里多的是，功能就是储存神力。没有神力的时候是透明的，自己注入神力以后就是紫色的了。
正常而言，预言耗费神力较多，而神力恢复和逐渐都很缓慢，连他这个笏山族能力最强的新主也不会有事儿没事儿预言玩。所以他会常备一些储灵石，可以帮他“无消耗”预言一些小事。
咘嗒舔了舔唇。这小东西确实挺可爱的，看上去像是圆溜溜会发光的葡萄味□□糖！
咘嗒没着急回答，先是像许愿一样把石子儿捏在手心里，问出了自己所担心的事，然后睁眼问山祐：“然后呢？”
山祐摊开手掌，扬了扬下颌。
咘嗒会意，把石子儿放回他手上。
山祐握住储灵石，凝神静气，两个呼吸间便松开了。
紫色的小石头变淡了许多，但上面出现了几个雾蒙蒙的小点。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