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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她太懦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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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里大家都在小声说着前几天基础院的申雯雯跳楼自杀了,我没加入讨论,粉拖鞋啪嗒一脱就爬上床蒙头睡觉。
但我根本睡不着,闭上眼就是她绝望冷漠的眼神和不顾一切从厕所窗户跳下去的身影。
是的,我亲眼看着她跳楼的。
听说她是被渣男骗了染上艾滋才自杀的,这女孩傻不傻啊,自己好好活着不比什么都重要,艾滋虽然致死率高,可好好治疗能活很多年的。
我叹口气,在被窝里眼角湿润了,不禁替她觉得可惜。
大概是因为我是在厕所见证一个生命的流逝吧,最近很害怕上厕所,寝室里大家也不怎么爱跟我说话,甚至我听说3床的赵嘉佳还申请调寝。
原因就是我和死人有瓜葛,她父母和爷爷奶奶都信这个。
我想了想也有道理,赵嘉佳一向目的性很强的女生。
可厕所该上还得上,我麻利下床。
学校的厕所都长得一样,我这一层的厕所和申雯雯跳楼的厕所没有分别,我额头都快冒冷汗了,真渗人。
迈进厕所前我顿了顿脚步打了个寒战,看着方方正正的小格子房间和不远处的窗户,还得下定决心走进去。
人有三急,不得不急。
这窗户,看起来真自由。
我转头一看,第一个厕所有人,我去了第二个。
哗哗哗,按下冲水键,舒服解决。
隔壁还没解决,比我还慢。
然而这还只是我第一次上厕所。
接下来这一天每次去厕所时,我的余光总能发现第一个隔间有人,并且我从没听过冲水声传出。
额头的冷汗的确冒出来了,鸡皮疙瘩就没停过。
我最后一次上厕所,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半了,熬了个小夜打算睡觉。
走廊灯挺亮学校电费交的挺足,显得墙特别花白,上面什么红的绿的各种颜色的脏污都清清楚楚。
我的小粉拖鞋啪嗒啪嗒,顾不得害怕直接冲进夜晚更加渗人的厕所快速解决战斗。
“呼!”我大呼痛快,临睡有尿意必须要去厕所,不然和周公的棋局一定会被膀胱打断,我曾深受其害所以深知此理。
咚咚咚!
第一个隔间在敲隔板。
“能听我,说,,%%¥#,你讨厌##&*病吗?”
这女声时断时续幽幽静静的,还夹着一点点哭音。
正常人会在半夜敲厕所门找人聊天?
也或许,隔壁的根本不是人呢?
想到这个可能我腿瞬间软了,连胳膊也伸不直了,明明厕所门的开关如此简单,只要手指轻轻一拨就能出去,但我就是瘫在地面上什么都动不了。
是申雯雯吗?我跟她无冤无仇,只不是目睹她跳楼罢了,她找我干什么啊?
“申雯雯,我回去马上给你烧香,大不了违纪,我给你烧纸前!”我整个人蜷在小小的地面上,双手捂着眼睛啥也不敢看,手掌心都是眼泪。
“能听我,说,,%%¥#,你讨厌艾#&*吗?怎么?¥不要我?”
又在说话,我听不太清。
此时我的头已经紧贴地面,眼睛不受控睁开,我做好了什么七零八碎身体头盖骨的准备,可……
可我没看到什么jump scare而是一双粉红拖鞋。
一双正在踮脚的粉红拖鞋。
滴答滴答滴答,有什么湿乎乎的液体滴到自己手上,是从头上……滴下来的……红的白的液体……
我克制不住本能得抬头,白光猛的刺入眼中。什么也没有,只是自己吓自己罢了,蒸腾了热气的天花板在往地下滴水。
滴答滴答,真是人吓人吓死人,相信科学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根本没有鬼怪。
我抹抹脑门的冷汗,叹口长气,身上的力气渐渐回归丹田,在地上躺了半天瓷砖都温热了,头像是没脖子支撑一样歇在地面上。
而这次我的两只眼睛直接快和那条缝合二为一,我清清楚楚看到第一个隔间根本什么都没有。
心可以放进肚子里了,回去睡觉。
滴答滴答滴答,天花板还在滴水。
可这次好像是直接滴进我耳朵里……
“我真的不歧视艾滋病的,艾滋病只能通过血液、母婴和性传播,我也听过科普。”这是赵嘉佳的声音。
我把手指探入耳朵内,指尖粘上了红的血液和白的脑浆。
头只是微微向上一个角度,可那消失了下颌骨只剩半张脸的脑袋,四分五裂夹杂着鲜血脑浆的头盖骨,那个从眼眶里突出靠着白色神经连接的摇摇欲坠的眼珠正盯着我,青僵的躯体扒着隔板,脖颈处声带血淋淋的外漏,像蜂尾一样震动发声:“我没有不干净。”
那唯一的眼珠终于是脱离神经,径直掉进嘴巴里,嘴唇包裹的上下牙齿控制不住地狠狠咬住舌头,直到那半块软肉掉到便池的清水中,激起啪嗒一声。
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怎样,但脸上和头迸发出剧痛,每块肌肉都在拼尽全力扭曲成人类不该有的模样,直到下颌骨断裂整个口腔掉在地面上,半截舌头还嗑在一排下牙齿上留着血,直到脸颊撕裂,头盖骨分开脑子接触到冰凉的空气,我用手捂着头却怎么也合不拢我的头,根本拼不上。
直到我的眼眶也破裂,一颗眼珠掉在手心,一颗眼珠挂在脸上摇摇欲坠。
我的声带外漏发出嗡嗡鸣声,而上面青僵的身体带着空空的两个眼眶无限向我接近,明明漆黑却仿佛能看到其中写着大大的“死”字。
霎时间,地面似虚空般不存在,我整个人头朝下飞在空中,风声呼呼吹进我破败的外耳道内,我听到粉红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
那是我一步步走进厕所,在夜晚繁星注视下拥抱自由的声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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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叫申雯雯。
原来,曾在厕所痛哭蜷缩成一团的,得不到所有人谅解的,是得了艾滋的申雯雯。
原来,头摔成四分五裂的,是从来胆小懦弱连死了也只会一遍遍重复死状、报复自己的申雯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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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讨厌我,爸爸妈妈,我真的不知道他有病,真的有带t。”
“滚,亲戚里道谁不知道你那些个破事,连网上的人都知道了,你让我的老脸往哪放啊!”
——
“老师您好,我申请调寝室。最近我状态不好怕影响舍友,绝对不是因为申雯雯。”
“可以,但赵嘉佳同学请你不要把这件事喧嚷出去。”
“我不会的,老师。”
——
“那个申雯雯啊……得艾滋还能因为什么……”
“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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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真的很自由,飞在空中也只有风声,申雯雯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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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嘉佳在新寝室半夜惊醒,左手心里握着一只两道杠的hiv试纸,她另一只手揉揉眼睛又细看,手心白白嫩嫩什么都没有。
赵嘉佳爬下床穿上自己的绿色拖鞋去厕所,她走路很安静从不会发出活泼的啪嗒啪嗒声。
十二点半的走廊安安静静头顶的白光亮到刺眼,而赵嘉佳表情冷漠一步一步走向目的地。
第一个隔间的锁是关着的,这一整天都有人在用个。
赵嘉佳先是猛的一脚踹向门板,又抄起拖布杆子破坏门锁。
啪,厕所四分五裂,第一个隔间什么都没有,除了满便池的血肉和尸块,中间隐隐藏着一个英俊男人脸的碎块。
“md,还不给老子去投胎,你勾引完申雯雯就来勾引我。虽然申雯雯的抑郁症跟我有点关系,是我把她的事说出去,可你这个人渣才是罪魁祸首。”
赵嘉佳用拖布狠狠搥着这男人的尸块,“几天的小鬼跟你姑奶奶我装什么,反正警察判了你是自杀而死,我是推了你那又怎样?”
“垃圾,去投畜生道吧,托梦吓我只会让你死的更惨。”
赵嘉佳从梦里醒来,从枕头底下拿出自己的hiv检测试纸,上面是一道杠,她长叹一口气,幸好及时吃了阻断药啊,这男人是长得真不错,差点着了他的道。
“不想了不想了,姐妹有人跟我一起上厕所吗?”
没人回答,她摇摇头,自己爬下床穿着绿拖鞋沉静地走向厕所。
而床上的hiv试纸条的第二条杠正慢慢现身。
艾滋病,果然致死率很高啊,但也不是百分之百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