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渣我一个试试》栖迟也

12、第十二章

　　他在欺骗她，她还傻傻地以为尹屿一开始并不了解她，后来了解了她才和她做朋友，为她补习物理、陪她放烟花。
　　她以为，尹屿和那些恶劣的人不一样，他是个表面上很难接近，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会善待他人的人。他会在明明很讨厌她的时候，也会站出来为她和廖柏澄清，会在于宗玺受到大家压迫的时候，认真去写一份发言稿替别人摆脱困境，并且告诉大家不要成为伤害别人的刽子手的人。
　　唯独没有想过，他和记忆中的那个男生一样，就是个冷漠的刽子手。
　　一个杀死了本应该无忧无虑的她，一个正在凌迟对情感怀揣美好幻想的她。
　　傅念悲哀地看向尹屿，“可是尹屿，我现在已经知道你要做什么了，你这个报复我的方法，行不通了。”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欧阳却是直接问尹屿：“尹屿，你要报复傅念什么？她怎么你了？”
　　大家都盯着尹屿。
　　“他要报复我，曾经有个男生因为我刻意撩拨而喜欢上我，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他应该是这么对你说的吧？”傅念冷笑，直勾勾地盯着尹屿，“所以，他想尽办法让我也喜欢他，用同样的办法毁了我。”傅念说完，浑身簌簌发抖，真的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想远远逃离这里。再也不要来这儿了。
　　尹屿不安地拉着傅念，傅念想挣开却不能。欧阳斜着眼睛看尹屿，一脸晦气。辛川止和欧阳费力隔开尹屿和傅念。
　　傅念的手腕上已有红痕，她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快步离开了尹屿的家。内心的悲愤促使她越走越快，在暗夜的笼罩下，少女奋力地在街头奔跑，奔过重重的树影和人群。叠叠的灯光也来不及追上她。
　　欧阳本来还想问清楚细枝末节，看到傅念走远，对尹屿丢下一句：“你这坨狗屎！”就随着辛川止去追傅念。
　　明明已经快六月了，傅念却觉得心里发寒。她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何处，在一个角落，蜷缩成一团，抵抗来自身体的寒冷。
　　对于欧阳的恶语，尹屿没有放在心上，他看着傅念跑出去，刚迈步子想去追，又停下来，停下来的脚步又有不甘。纠结半晌，终究还是没有追出去。
　　傅念丝毫没有解释他与肖陆楷之间的种种，那，证明，肖陆楷说的就是真的？
　　廖柏站在门口，没有动，看着欧阳和辛川止的背影远去。
　　宁则施仔细打量尹屿的面部表情，轻声问：“怎么回事？你真的在，报复？”
　　尹屿不知对着何处柔声笑了笑，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廖柏收回神思，靠着门望向尹屿，启口道：“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尹屿，你和傅念都是我的好朋友，如果不知道真相，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们两个。”
　　尹屿皱眉沉思了会儿，再扫过宁则施和廖柏的脸，默声。宁则施不想勉强他，说：“你不想说，也没什么关系，我们……”
　　“我大约六岁的时候，刚上一年级，在那时认识的肖陆楷，他是个很喜欢帮助同学的人，经常和我角逐第一，也喜欢星空和宇宙。我们很快成为了好朋友，打球、捣蛋，形影不离。”尹屿看向远方，似是回忆那段日子。
　　“可是小学毕业以后，他突然同我失了联系，我让我妈打听他去了哪里，我妈总是不愿多说，被我问烦了以后，才淡淡说他父母离异了，法院把他判给了她母亲。”
　　他叹了口气，“我的初中生活继续，若是永远见不到儿时的玩伴，这或许是一段很美好的童年记忆和很美好的人。我后来联系上了他，他说他跟随他的母亲，目前在镇上读书，成绩依旧优异，让我不用担心。将来一定会再与我会面，一较高下。
　　我欣然答应，和他始终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联系。有一天他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有一个女生时常会开导他，同他笑闹，用一样的雨伞，他会送她回家，送她亲手做的风铃，他们之间的关系，非一般的亲密。”
　　“那个女生是傅念？”廖柏疑惑地问。尹屿没有做声，继续说：“他向那个女生告白，却遭到狠心的拒绝和嘲笑，对方说只是在玩弄他，把天之骄子拉下神坛原来如此简单。他不怪女生是个坏女孩儿。”
　　“初中毕业后，我见到了他，他的成绩已经一塌糊涂，根本无法进入一中，满脸颓废，说自己不会再有梦想。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样一个炽热的人就此从我的回忆里消失。那个女生，我是真的痛恨。”
　　宁则施非常震惊，“那个女生是傅念？怎么会？我们和她相处了这么久，她怎么可能是这种人？是不是搞错了！”
　　廖柏也不敢相信，瞪大眼睛。
　　尹屿叹一口气，“一开始见到傅念的时候，因为肖陆楷，我对她有非常大的意见。后面相处愈久，越觉得傅念不是个坏女孩。和她做朋友……”尹屿停顿了一会儿，“很开心，也……很矛盾。”
　　“她一步步瓦解了我对她的敌意，我甚至明白为什么肖陆楷会喜欢她。”
　　廖柏急道：“那不就行了。你也知道傅念不是这种人了，你以后也不会报复她了呀！你……”
　　尹屿打断他的话，“可是，肖陆楷也没有必要骗我！他说，傅念在伞的手柄内里刻上了他的名字，我真的看到他的名字。虽然，我对傅念，确实。”他微微转了言辞，“但是，她刚刚对陆楷的事情连解释都没有，我也会害怕、担心……她的事情是真是假，毕竟，陆楷也是这样……我不想我也……”
　　廖柏和宁则施都不说话，别人的情感抉择，他们不好介入。虽然有时会故意起哄，但此时谁也不想做那个推手。因为，正如尹屿所说，万一呢？人心的幽秘，在于知人知面不知心，日久也未必能见人心。
　　仿若跑过千万里的欧阳和辛川止在公园寻觅傅念的踪迹，缘着丝丝缕缕的哭声，找到了在花坛边涕泗横流的傅念。欧阳上前一把抱住她，“念念，不要哭，我相信你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欧阳一路是沿着江边跑来的，风大的很，身体是极冷的，但傅念就是觉得，很暖和。
　　欧阳和辛川止安抚了她一阵，欧阳拉着傅念去了一家奶茶店。
　　“她要一杯最甜的芋泥波波。”辛川止侧了一眼傅念，说道。
　　欧阳依旧拢着傅念，“不哭了，我走的时候，还骂了他，你要是不解气，等上学了，我帮你一起骂他，我就不信了，我们两个加起来，骂不死他。”她一脸凶狠的样子逗笑了傅念。
　　“算了，揭过去吧，我以后应该都不会再理他了。”傅念轻飘飘道，眼睛红肿得厉害。
　　三人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坐下，欧阳抱着傅念，傅念偎向她，吸吸鼻子，看着满天的星辉，近在咫尺，掬起不算久远的往事。
　　“那个人，我真的没想到，会是尹屿的好朋友。不过也对，那么优秀的人，和尹屿的兴趣爱好那么像，确实有可能是朋友。”傅念自嘲，喝着极甜的奶茶，颇为坚强地拭泪。
　　“刚刚和他熟悉的时候，他的成绩就已经有点往下掉了。我当时是班上的学习委员，班主任在总结退步同学名单时，对他很是担心，隐约念叨了句“单亲家庭的孩子”。我就上了心，平时会劝他多参加些活动，也多交些朋友。
　　他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没有听进去。开始和外面乱七八糟的社会人士搅和在一起，变得很有钱，会送我很贵的东西。我不接受他的东西，他会高呼“这是傅念不要的”，然后当场摔碎。
　　班上开始有我和他的流言蜚语，无论我怎么解释，大家聊起我，后面还是会带上他的名字。我索性淡然处之，他却变本加厉，和我买一样的伞，让大家误以为我们是情侣起哄。我换过好几把伞，他都能找到同样的，我干脆随便他怎样，也不爱搭理他。
　　有一天晚上，他带了几个人跟踪我回家，我非常害怕。一群人把我堵在巷子里，他在巷子里向我告白。我想起了那些被我拒绝后他摔碎的东西。”傅念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
　　四个人，把守住巷口和巷尾，肖陆楷阴痞地逼近傅念。天色如同囚笼般的墨黑，时而几声寒蝉的凄叫传来。在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傅念靠着老旧的颓墙，恐慌至极，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想清楚了吗？答不答应？”危险的气息愈发蔓延，他看着傅念的紧张，越觉得来趣，她像一只被围困的小白兔。
　　“好，我答应。”
　　这只小白兔，并不傻。肖陆楷脸上的阴翳惊到了她。
　　“我真的答应。”她缩得厉害，已经看不到她的脸。
　　姑且相信她，肖陆楷缓和了脸色，吹了个得逞的口哨，说：“好，那明天晚上校门口，我送你回家。”
　　第二天晚上，傅念的父母来接她回家，肖陆楷跟在后面，时不时地踢个石子都能吓到一惊一乍的傅念。
　　这样的夜晚持续了一周，在一次校园群架事件中，有人摊出肖陆楷在和傅念恋爱，双方的家长都被请到学校喝茶。傅念的父母自是相信女儿没有早恋的，但肖陆楷的母亲却不这么认为。
　　“如果不是她勾引我儿子，我儿子的成绩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小小年纪不学好，长得一副狐媚样，净学勾人贱货。”
　　傅念一家三口都说不过她，干脆闭嘴。教导主任也是一脸无奈。
　　这厢无人应答她，她倒拉着自己儿子唱戏了。“肖陆楷！妈妈只有你了，你怎么就会和这种女生谈恋爱，她的成绩以前差你这么多，糊涂啊！”
　　傅念听到这句话，心中不平之气渐增，冷着脸看向一边。傅念的母亲颇不服气，“嗬！你的儿子成绩现在很好吗？做什么要怪我女儿？什么玩意儿！”
　　肖陆楷妈妈愤怒至极，直接扇了儿子一巴掌，“说！你有没有和她恋爱！”
　　这一巴掌惊呆了傅念妈妈，哑口无言，不再与她气争长短。
　　肖陆楷平时痞里痞气的样子都被收起来，他似乎怕极了自己的母亲，指道：“是她先黏上我的！我并没有理睬她。”
　　那一刻傅念的心中掀起千层波浪。一个闷雷，惊得她说不出话来，脑袋木木的，人也木木的。眼睛里的浪，恨不得把肖陆楷掀翻。
　　肖陆楷妈妈离去的眼神，恶毒的，像极了下咒毒的女巫，连同嘴角勾起的微笑都带着针尖芒刺，让人流血汩汩。
　　虽然老师并没有处置傅念，可是班上的同学会在背后排挤她，说她收了人家的东西，用情侣款，还不愿做人家的女朋友。太贱了。
　　自那后，傅念一直留着那串绿风铃，警醒自己，不要妄动同情心。因为后果，自己根本承受不来。
　　辛川止听得青筋暴起，欧阳长舒一口气，紧紧抱住傅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