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薛门英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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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灵在这阵中倒是泰然自若，还有时间聊天问话想事情。可苏垣踏入薛府的那一刻，看到血祭阵法已起，而困在正中的人正是洛灵，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他也不知此时自己是担心更多一点，还是生气更多一点。
小皇帝看到院中的场景，心下也是暗叫一声不好。他虽然没有亲自见过血祭阵法，但看到洛灵被困在其中，感受这阵法传来的极具威压感的能量，便知道还是要小心行事，一个不留神局势随时可能逆转。
“薛姚，你修习邪术，以权谋私，谋害先皇，意图谋反，诸般罪行，你可认罪？”
薛姚看了看小皇帝，冷笑一声道：“认罪？我何罪之有？先皇他才是罪有应得，我杀的那些都是有罪之人！当年他们陷害我薛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薛家是不是无辜的呢？”
小皇帝也不着急，“无辜，你薛家的确无辜，那你可曾知道，你薛家是自愿以身为饵，自愿用满门的牺牲换一个忠烈之名，换一个天下太平的呢？”
“你什么意思？”薛姚以为小皇帝会用谋反的罪名锤死自己，听到这番话着实有些震惊。
小皇帝把薛家灭门的卷宗丢在薛姚面前，“先皇在时，宁安饱受人口贩卖之苦。很多幼童在棘狎域和宁安渡之间被往来拐卖，让多少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先皇意欲终止这样的局面，奈何官匪勾结，又官官相护，所有线索都被抹杀得干净。若想彻查此事，需要一个面生的新官潜入这局中。你父亲便是那时从地方调来都城任职的。”
“你父亲成功混入这群官匪之中，假称是为了揽财，暗中调查他们贩卖人口的路线和手法。那时你也才只有几岁吧，你父亲应该是见不得那些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们受苦，时常偷偷放走他们，一来二去便被人怀疑上了。”
“后来你父亲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担心自己身份即将暴露，便暗中知会先皇，若薛家出了任何意外，请万万要保住自己唯一的儿子，也就是薛姚你。果然没过多久，你薛家便被人灭了门，坊间都传闻你家是被人寻仇才惨遭灭门的。”
“彼时薛家还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这事情也就被人们淡忘了。可是先皇不会忘记，继续暗中查探这件事，最后将幕后的人一一揪了出来，全部都列在这卷宗之中。先皇深觉愧对你薛家，当初薛家出事，他虽然立即派人去寻你，可终究是晚了一步。”
“这一切的一切都记录在案，你但凡有一点理智去翻一翻这卷宗，也不至于被蒙蔽了这么多年。”
小皇帝讲述这一切时，薛姚的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化着。
“不可能，你骗我！你跟里面那个丫头一样，编了一堆谎话来骗我，不就是想让我感到愧疚，然后放了你们吗？我告诉你，痴心妄想！我清楚地记得，冲进我家杀人的根本不是什么江湖寻仇，就是一群穿着你们这样官服的人，纹路我都记得，你休要蒙骗我！”
“没错，确实是当官的，就是那群与匪勾结的高官，察觉你父亲的身份可疑才灭了口。你若不信，这里有先皇私藏的当年与你父亲往来的书信，这纸墨的新旧，你父亲的字迹，这些都造不得假。你若不信，便自己看吧。”说着，小皇帝把手一甩，扔出了厚厚一沓书信。
薛姚虽嘴上说着不信，却还是动摇了，蹲下身来一封封地拆着地上的信。那时他虽然年幼，但是记忆却出奇的好，父亲写得一手好字，他从小便很羡慕。看到这些，薛姚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你以为，林相当年为什么会把你带回府中，对你悉心培养，关爱有加，甚至不理会任何门户之见，也愿意把女儿嫁给你，学业上助你金榜题名，仕途上助你平步青云？你又以为，先皇力排众议，让你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真的只单单是因为你才思敏捷，才华横溢吗？这些人都是当年与你父亲并肩作战的人，他们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勇敢忠烈的你父亲，可你却亲手将这些恩人手刃。你问问你自己，忠义孝悌你哪一样做到了？”
薛姚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嘴上一直重复着“怎么会是这样？”他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即便他再怎么不愿面对承认，自己多年的苦心孤诣全是个笑话，他也清楚地知道，小皇帝说的这一切恐怕都是真的。
听完先皇这个版本，洛灵至此才算把整个故事都想明白了。她从阵中站起身，看向薛姚，问道：“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认为你口中那位黑衣恩人不是在利用你吗？你一个稚童，若不是他假意慈孝，获得你的信任，然后渲染仇恨，培养你的执念，又一次次在关键时候助力，把莲香还有这些有违天道的禁术送到你面前，你怎么可能有今日这般滔天罪孽？你以为是自己行差踏错，刚愎自用，其实你不过是在按照别人写好的剧本，按照别人铺好的路前行罢了。自以为是这朝堂百官木偶的提线人，殊不知自己也是个被人操控的傀儡。”
薛姚一听，苦笑道：“想我薛姚，枉活了这几十年，竟不如你一个小姑娘活得明白。”说罢，薛姚站起身来，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我这一世呀，负了太多的人，负了我薛家满门忠烈，负了先皇的知遇之义，负了林相的养育之恩，负了宛蓉的相思之意，负了莲香的相伴之情。我没什么可说的。罪臣薛姚，认罪伏法。”说完，便跪倒在地，行了全礼。
小皇帝还没下令，苏垣却先冲了上来，盯着薛姚问道：“那你现在总可以把这血阵撤了吧？”
薛姚仍然跪在地上，抬起头看看苏垣，又看看洛灵，很惭愧的摇摇头道：“对不起了小姑娘，当年那人告诉我，这血阵一旦开启就没有破解之法，吸噬生人，至死方休，无人能破，我也无能为力。”
洛灵一听，好嘛，敢情你这位恩人只教你一半呀。“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你这位恩公也不懂得破阵之法，还是他本就知道却没教给你呢？”
苏垣一听，当真是急了，上前抓住薛姚，硬生生地拉扯着问：“你说谎，你既然会设，怎么可能不会破？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拉个垫背做什么？还觉得自己的罪孽不够深重吗？”
薛姚也很无奈的答道：“没错，我都这样了，还拉个垫背有什么意义呢？”
小皇帝上前拉开苏垣道：“苏公子你先别急，我们从长计议，肯定会有破局之法的。”
“说到破阵之法，我倒是可以试一试，”洛灵在阵中抱着胳膊，仔细打量着这个阵法，“若是你那阵眼还在，我兴许就真的折在这里了。不过银锁已破，这个阵法只能困人，却不能吸魂夺舍，我多多少少还是多了几分把握的。”
苏垣听闻，松开抓着薛姚的手，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差不多。。。五五开吧。”
“不行，太少了。”说着苏垣靠近阵法结界的边缘，盯着洛灵道：“你听好了，不要乱来，上次破个阵眼反噬成什么样子你都忘了吗？你不要着急，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救你出来的，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洛灵倒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没事的，上次伤得那么重，不是很快就好了嘛，我命很硬的，不会出什么大事。”说着，洛灵向后退了一步，抬起了左手，手掌朝向自己。
“你别乱来，洛灵，你别。。。”
苏垣的话还没说完，洛灵便抬起右手比做刀状，在左手掌心里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口中念道：“万灵归宗，以血为尊，玄天降谕，以正乾坤，破！”
说着，洛灵将高举的左手瞬时压在了血阵中央的地面上，从掌心中流出一条条血线，沿四个方向朝血阵的边界飞快地移动着，在触碰到结界的那一霎那，只听一声巨响，随后烟尘四起。
这血祭阵法，破了。
有那么一瞬间，苏垣感觉洛灵身上金光四溢，不知是自己眼花还是这术法的作用。
烟尘还没消散，苏垣便冲入阵中，一把便精准地将刚刚从地上站起身、还没怎么站稳的洛灵揽入怀中。这下好嘛，洛灵整个人都是跌进去的。
“你没事吧？”苏垣先是拉开洛灵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又把人扯进自己怀里，“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虎呀？自作主张跑来薛府，自作主张就破阵，要不是我用唤身铃知道了你的行踪，要不是我去找了陛下，要不是有这些证据，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有多危险？”
洛灵刚刚破了阵，手上还滴滴答答淌着血，被苏垣这么一来一回的拉扯，整个人都懵了，听不太清苏垣说了什么，只能听到心跳的声音振聋发聩。
就这么抱了一会，烟尘也快散了，苏垣见洛灵没有说话，便松开她，盯着洛灵一脸懵圈的脸，“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洛灵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苏垣紧张自己的样子，假装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道：“害，我这不是没事嘛，我一进薛府就听到你摇唤身铃了，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肯定会及时赶到的。我只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中的疑惑，所以就想来找莲香问个清楚。谁知道这个痴心的人呀，到死都要帮着薛姚把事情做完。”说着，洛灵回头，看向屋门口倒下的莲香。
苏垣顺着洛灵的目光也望了过去，叹了口气道：“自古痴情多薄命，莲香她用这一生爱着一个男人，虽是坏事做尽，但这份情倒也是世间少有。”
苏垣拉起洛灵的手，帮她简易地包扎了一下，随即二人便来到了小皇帝面前。
洛灵行了全礼，说道：“原来那日的陈录馆的小侍童便是陛下呀，民女之前无礼，还望陛下不要介意呀。”
小皇帝哈哈一笑，“怎么会呢，洛姑娘忠勇可嘉，又机敏过人，此次能够成功破解危局，多亏了洛姑娘的帮忙，应该是朕要谢过你才是。”说着，便要向苏洛二人施礼。
洛灵也一阵惊慌，心想这怎么使得，人族天子对我行礼，是要折我的寿吗？连忙扶住小皇帝，摆摆手说：“不必了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
苏垣也说道：“是呀，我们本就是为了自保，能帮到陛下也纯属缘分，陛下不别过度介怀。”
小皇帝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们二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洛灵道：“我本来就是个民间的巫医，接下来应该会就继续在宁安渡四处行走行医吧。”
苏垣也道：“我是个商人，往来坎幽城和宁安渡，大抵也就是继续做我的生意吧。”
小皇帝一听，便明白了他们二人的意思，“我知你二人都不是有意朝堂之人，但我不仅将你们视作功臣，更视作我最重要的朋友。”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御牌，借御林军的刀一批两半，分给苏洛二人。
“这玉佩你们二人拿着，若是将来你们二人遇到什么需要朕帮忙的事情，或者在民间逛累了，想来看看朕这个朋友，凤城随时欢迎你们。”
二人接过半块御牌，苏垣忽然说道：“陛下，带走薛姚之前，有些话我还想单独问问他。”
小皇帝向御林军摆摆手，给薛姚身边让出了些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薛门英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