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无忧》晒太阳的雨

2、第 2 章

　　次日辰时，刘毓迷迷糊糊醒来，觉得脑袋有些昏沉，知是昨日看书太沉，不觉日暮，有些着凉了，便眯着眼睛继续躺着。
　　外间等待的安喜听见里头动静，赶紧进来伺候，见三皇子眉间微蹙，似有不适，连忙上前。
　　“殿下，可是身体不适？奴才去宣太医来？”
　　“不必了，我躺会儿就好。对了，去知行阁帮我向太傅告个假吧。”
　　“是。娘娘那儿。。。？”
　　“母妃那里先不要说了，一会儿我会过去。”
　　“是，殿下。”安喜蹑步退出流光殿，缓缓拉合大门，对门口的安乐轻声交代几句，便向知行阁方向行去。
　　刘毓混沌间复又睡下，直至近午方才转醒。头脑中的沉重感已消失，清爽了许多，看着外面日光耀耀，知今日是个朗朗晴天，心头不觉扬起些微欢愉，遂推被起身。
　　安喜闻声进来，伺候刘毓穿戴洗漱。刘毓自系着腰带，边问安喜：“小五那都安置好了么？”
　　安喜为刘毓拉好衣裳的下摆，站起身回道：“回殿下，娘娘早上亲自去了明霞殿，都安置好了。”
　　“太傅怎么说？”
　　“陈太傅交代今日开始学《郁离子》的“政通”篇，要殿下将第一篇抄写十遍，明日课前上交即可。”
　　“还有吗？”
　　“林公子要奴婢带话问殿下安。”
　　“好了，”刘毓放下手里的带子，“我去看看小五。安喜，带上桌上那个盒子。”言毕转身，出门直向对面明霞殿行去。
　　安喜见桌上有一个二尺见长的紫檀木盒，正是昨日殿下吩咐自己找来的，便拿了袖于手中赶上安乐，一齐跟在刘毓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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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霞殿中一片宁谧，三两宫人各自站着，默不出声。一个身着白色麻衣的小小孩儿趴在窗前的桌上，脸上郁郁，呆呆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小孩儿不过四五岁，身姿尚小，陷在宽大的座椅上越发显得渺小，两条小腿静静垂着，尚不及地。
　　刘毓挥手制止宫人的通报，进门便见小五呆坐在窗前发呆，立在门口默默看了一会儿，暗叹一声向他走去。五皇子刘珏觉察有人，转头一看，眸中恢复一丝光彩，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向刘毓。
　　刘毓微微弯腰，张开双手抱住跑到面前的小孩儿。刘珏蓦地眼圈一红，小声在刘毓耳边喊了一句：“三哥。”多日来的难过委屈似乎一下子都涌上来，默默伏在刘毓肩上，也不说话。
　　刘毓双手环住怀中微微颤抖的小小身躯，间或用手轻轻拍抚他的肩背。好一会儿，刘珏似乎缓过来了，抬起头望着刘毓，眼中还是水光光的。刘毓安抚地一笑，直起身来，牵着刘珏来到窗前坐下，然后将刘珏抱起坐在自己腿上，用手环着，低头看着他。
　　“刚刚在看什么呢？”
　　“我，我想阿娘了。。。我看见天上那片云，不知怎么就想到阿娘了。三哥，你说，阿娘是不是在那云上呢？”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吧。。。”
　　“三哥，你说阿娘会不会也想我呢？她想我了，所以。。。所以让云飘过来，让我看见了，也想着她。”
　　刘珏说着，把头伏进刘毓怀里，不做声了。
　　刘毓想起那个来自水汽氤氲的温柔乡的韩美人，风姿婉约，楚楚动人，独独占着那一份天然的温柔风情。可惜自生小五时伤了身体，此后身体一直虚弱，拖了几年还不见好，终是香消玉殒了。
　　刘毓将小五抱紧些，柔声道：“好了，小五，以后有三哥陪着你，还有母妃。小五要开开心心的，那小五的阿娘也会开心的。”
　　“嗯。”刘珏在怀里低低地应了一声。
　　“安喜，把那盒子拿过来。”
　　安喜上前呈上手中木盒，刘毓接过放到桌上，刘珏转头好奇地看着，刘毓将盒子推到他面前：“上次三哥答应给你的。”
　　刘珏打开木盒，发现里面是一堆薄薄的小木片，正是自己上次在三哥那里看到的木质书签，当时觉得新奇，喜欢的不得了，硬缠着三哥要，三哥便答应亲手给自己做了。
　　刘珏抬眼看着刘毓，眼中现出欢喜，刘毓回以一笑，帮他将书签都拿出来，一张张细看。书签共有十二支，每支只三四页纸厚薄，正面是一年十二季的花草，反面是与花草相应的诗词，刻痕及书签的边缘都被仔细打磨，十分光滑。刘珏今年刚进知行阁读书，字还认不全，但并不妨碍他对这书签的喜爱，一支一支细细赏玩，爱不释手。
　　少顷如月进门躬身道：“三殿下，五殿下，娘娘请两位到春华殿共用午膳。”
　　“你先去回复母妃，我们随后就到。”如月躬身退下。
　　刘毓低头看着刘珏：“小五，三哥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吧。”刘珏乖巧地点点头，刘毓帮他将书签依次放好，合上盖子。刘珏招来身后的宫女小柳，吩咐将盒子放进内室的床头柜中。刘毓把他抱下地，起身牵着他向春华宫主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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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毓带着刘珏来到春华殿，向春妃请过安，春妃带着二人入席。春妃居主位，刘毓在她右下首落座，刘珏紧随其后，如月如星在一旁布菜。刘毓见一桌子全是素菜，知是为了小五守孝的缘故，韩美人过世已逾一月，之前的一月不知小五有没有被好好照料，小五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有十一个月的布衣素食，要好好调养才是。
　　刘珏扯扯刘毓的袖子，刘毓低头以眼神询问，刘珏低声道：“母妃叫你呢。”刘毓赧然抬头望向春妃。
　　春妃无奈：“你这孩子，又神游到哪去了？听说，你晨起时不太舒服？”
　　“是有一些，劳母妃担心，已经无碍了。”
　　“珏儿也该回去上课了，明天你便带他一起吧。”
　　“嗯。珏儿的伴读，那个谢家小公子好了么？”
　　“说是还没康复，得等大半年。皇上决定给珏儿重新选过，已下旨让适龄的官家子明早进宫，到时候你帮着珏儿一起挑吧。”
　　“什么了不得的病呢，还得等半年？”
　　“说是突感风寒，后来又有反复，总不见好，伤了身子骨要好好调养。谁知道呢。。。。”
　　“好吧，到时候我帮珏儿重新挑一个好的。”
　　刘珏听了，挨近刘毓，脸贴着他的胳膊蹭蹭，抬头冲着他笑。刘毓揉揉他的头，夹起一块脆皮豆腐放到他碗里：“好好吃饭。”
　　午饭过后，刘珏有些犯困，刘毓便带他辞别春妃，领回明霞殿午睡。回到明霞殿，刘毓抱刘珏到床上，给他脱下鞋子，掀过被子盖好。刘珏眯着眼睛，手里抓着刘毓的袖子不放，软软地叫着“三哥”。刘毓将他的手放进被子：“睡吧，三哥等你睡着了再走。”刘珏不舍地松开手，闭上眼睛，放心入睡。
　　刘毓见小五已然睡熟，招来宫女在一旁小心伺候着，悄悄出了门。

　　回到流光殿，刘毓歪在窗前的安乐椅上，从旁边桌上随手抓起一本《南国风物志》翻看，见安喜端茶进来，把书放下，端起茶喝了一口：“去问问，文远还在宫里么？”随即放下茶杯，百无聊赖的继续看书。
　　安喜出门吩咐下面的人去打听，约两刻钟后下面的人回来，安喜进门回禀：“回殿下，林公子尚未出宫。”
　　刘毓斟酌一下，放下书，“我睡一会儿，一个时辰后叫我。”
　　“诺。”安喜轻声应着，上前关上窗户，又从内室抱来一床薄毯，给刘毓盖好，然后悄声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