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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的夜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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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涧月澄从没想过要和家人以这种方式团聚。
坐在餐桌边的三人,木偶一样木讷僵硬,青白的皮肤透着象牙般寒冷的质感。
早涧月澄的话给三个“人偶”注入了活力,他们开始在屋子里行动起来。机械性的重复着收拾行李,准备出门的动作。
他们每天都会在早涧月澄回来之后,重复死前的举动。
她只能硬着头皮陪他们重复事故那日的场景,直到将三人送出门,和他们道别,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回过神来背后已经是一层冷汗,脱力的靠着门滑落。
她能超度很多亡灵,却超度不了自己的家人。
回到房间,换下校服,把脸埋在毛绒绒的睡衣里心情才好了点,她倒在床上,点开手机上的一个樱花图标。
「乙女游戏cg收集系统」,这个奇怪的应用是在她穿回来之后出现的。
系统界面是一个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所有书都上了锁,在她家人的葬礼上,她解锁了第一本书,书的封皮是一个蓝紫色的太阳图标,点开之后,目前里面只有一张cg。
是她和朝日奈家13个兄弟在葬礼上的合影,名为「伊始」。
伊始——一切萌芽,都始于一次小小的相遇。
早涧月澄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她的世界竟然是多部乙女番融合的。
乙女番好啊,谈恋爱还能谈出生命威胁吗?这不比灵异番强多了!
第二本图鉴是今晚刚亮起来的,点开之后也只有一张cg。
「月下巫女」。
——终有一日,巫女藏于心底的爱意,会在将自己焚尽之前传达到高天之上,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会为这微末之光驻足吧。
后面跟着一个亮起来的「使用」。
也就是说,收集到的cg可以被使用。相当于卡牌。
忽略掉乱七八糟的修辞,早涧月澄猜这张卡的用处可能是,给神明打电话?
她决定试用一下。
点了使用之后,紧张等了一会,结果直到她睡着都没什么反应。
......
她做了个梦。
早涧月澄感觉自己要溺毙在一片不透光的湖里,她只能努力往上游。直到她感觉自己抓住了一块浮木,想也没想就死死抱住。
一只蛇一样冰冷的手在她脸侧游走,忽地掐住她的脖子。
“滚出我的身体!”陌生的瞳孔映出她的身影,凝出几分阴翳。
本来就溺水,再一被掐,早涧月澄感觉自己距离咽气只有一步之遥,她挣扎着伸出手。
“真可怜,不过你还得再多吃点苦头,”草摩谦人冷漠的注视着脸渐渐涨红成紫红色的少女,神明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的挣扎,掌心越收越紧,“不管你怎么挣扎,蝼蚁也......唔嗯!”
他睁大了眼睛,眼中沉淀的暗色一扫而空。
唇上撞过来一抹柔软,尚且不知足的探进来,贪婪地掠夺着空气,紧紧的缠绕着他。
他想起了在沉入意识深处之前,听到的一句心声。
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失落:你什么时候才会理理我呀,神明大人......
草摩谦人眸光微凝。难道,就是她?
此时,缓解了窒息的压力,早涧月澄睁开了眼睛,就在两人对上视线的瞬间,仿佛穿越了时间,一根细线将两人连接起来。
早涧月澄从深不见底的水面浮起,刺眼的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耳边是乱糟糟的说话声。
“你就是这么跟自己母亲说话的?难怪他们都急着离开你。”
“你注定要一个人孤独的死在这里,什么都得不到,谁都不会爱你!”
“楝夫人!住口!”
啪——
一巴掌重重落在脸上,把早涧月澄彻底打醒了。
脑中出现了一些零碎的记忆,让她能基本搞清楚自己的状况。
简而言之,她穿到了知道封建大家族,草摩家十三岁的家主身上。
上任家主草摩晶不久前刚刚去世,十多岁的独子继承当家的位置,而作为母亲的楝夫人,竟然在这个时候笼络了自己的派系,和谦人一派打起了擂台。
整个家族内部暗流涌动,动荡不安。
一边是浸淫家族事务多年的前家主遗孀,一方是十多岁的少年,是个人都知道选谁。家的位置不会换,但他们可以他架空成傀儡。
糟糕的是,这个少年暴虐乖张,残忍恶劣,完全不得人心。要不是草摩家还有几个保守派看重他继承人的身份,他早就被关起来,彻底当条狗养着了。
谁都想不到,楝夫人死命给儿子添堵,在精神和肉·体上打压折磨儿子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嫉妒。
她嫉妒丈夫对孩子的爱,即使在丈夫死后,这份憎恨和嫉妒也没有消减。
这会,这对母子更是为了争草摩晶的骨灰撕破脸皮,大打出手。
女人病态的揪着谦人的头发,嫌恶的对他说:“我真恨不得从没生下过你!晶先生也是,他从始至终都最爱我,只爱我一个,我这么讨厌你,他要是还活着,也会像我一样厌恶你。”
旁边的侍女只是在一旁不轻不痒的劝了两句:“夫人,请不要说这样的话,太失礼了。”
却丝毫没有把一边脸肿起的家主解救下来的意思,极尽冷漠。
转头又对夫人手里的当家劝道:“您也是,怎么能这么跟自己母亲说话,要是把楝夫人身体气坏了怎么办,家主还是赶紧认个错吧。”
听她这么说,早涧月澄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在焚烧着理智。不是她在生气,而是身体的主人在生气。
阴阳怪气的讽刺脱口而出:“所以你让我把父亲的骨灰让给这个外人?”
侍女难以置信的发出刺耳怒斥:“您怎么能这么说,楝夫人是您的母亲啊!这可真是,您的礼仪课看来要从头学习了!”
揪着头发的手不要钱似的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头皮疼得快要被整个拽下来一样,看到谦人露出吃通的表情,楝夫人满意微笑:“看吧,都怪谦人脾气太坏了,对自己的母亲也学不会尊敬,果然,你这样的人和晶先生差远了,完全当不起这个位置。晶先生的全部,都只能是我的。”
包括晶先生的家族,这个草摩家。
从女人的眼中,早涧月澄看到了这样的含义。
她要夺走草摩谦人身边,关于他父亲的一切痕迹,独占那个男人。
早涧月澄知道不会有人来帮自己。楝夫人派几乎掌控了本家,年幼的当家渐渐丧失了话语权,对于一些不致命的欺辱,仆人们大多选择无视,或者不轻不重的说两句。
想到这里,这具身体的主人越发怒不可遏。
充斥着血丝的眼睛凝聚起要将人吞噬撕碎的风暴,他恶犬一样瞪视着楝夫人。
对一直被母亲憎恨着的谦人来说,草摩晶就是他人生中少有的温柔,可楝夫人,却要把那个男人最后的痕迹都从他身边夺走,简直是不可饶恕!
看到他这样,楝夫人越发得意。谦人越疯,就会把身边的人推得越远,他失去的就越快。
“真狼狈呀,谦人,跟条生活在下水道里的流浪狗一样。”
正当楝夫人等着他像往常那样被激怒,然后歇斯底里的开始发疯的时候,预想中的场景却没到来。
被迫仰起头的少年向她伸出手。
此时,接到消息匆匆从学校赶回来的草摩红野看到这副场景,顿时紧张不已:“谦人,住手!”
他下意识以为谦人要动手。
然而谦人什么都没做。
早涧月澄安抚了下身体里暴走的谦人,然后摸了摸夫人肩头的空气。
“我觉得我是爱的结晶,毕竟你老公这么爱你,死了都要和你贴贴。”
“你看,他现在还缠在你脖子上,一边说好爱你,一边问,你怎么还不去陪他?”
他的手指在空气中描摹着,就像那里真的有什么只有他能看见的东西一样。
在路过某一处时,他停了下来,单手结印。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视线,一股强风迎面吹过,楝夫人感到肩头一轻。
少年甜甜对她笑道:“好啦,我帮你把他超度了。现在他再也不能纠缠你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谦人从没露出过这种表情,往日里他只会阴沉而可怕的注视着周围的每个人。
她忽地发出一声尖叫,松开谦人,转而拼命抓紧自己的肩头,在空中疯了似的捞着什么,“啊啊啊啊啊——!!!不,把晶先生还给我!不要夺走他!草摩谦人,我要杀了你!”
谦人站在一步之外,冷冰冰的说:“楝夫人疯了,把她带下去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