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爱》柿子红了

1、纪念日

　　“喵呜～～”

　　花店门口的白猫在修长的手指下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咕噜声。

　　“先生，您的花。”店员捧来一大束玫瑰。

　　“好，谢谢。”着装得体的男人收回撸猫的手，礼貌笑着接过。

　　男人名叫唐向白，他一手拎着超市购物袋里面装了些菜，另一只手抱着玫瑰，两手满当当，面上却带着从容，散发着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

　　年轻的店员忍不住搭话：“今天不是什么节日，买玫瑰的人比较少呢。”

　　唐向白温和笑着说：“今天是我跟我太太结婚七周年纪念日。”

　　店员有些惊讶，唐向白看着很年轻，没想到居然结婚七年了：“祝你们幸福。”

　　“谢谢。”

　　天气很好，阳光跟唐向白、方染领证那天一样明媚。

　　即使两人已经分居六个月，一大早唐向白还是出现在方染门口。

　　敲了几下门后，门内没有回应，唐向白只好拿出钥匙：“方染，我来了。”

　　早晨的阳光携了生气从阳台照进，只是窗边的绿植、花草早已枯黄。色彩鲜艳的儿童玩具散落地面，中间摆了一个玩具熊娃娃。

　　坐在客厅沙发上穿着白色睡裙的方染转头看过来，然后笑了：“你回来了。”

　　唐向白进门的脚步一顿，下意识回了：“嗯。”

　　方染的视线已经挪开，她弯腰对客厅中间的玩具熊歪头亲切说：“优优，爸爸回来了呢~”

　　玩具熊一动不动，方染继续说着：“爸爸还买了花花是给妈妈的呢。”

　　攥紧钥匙，唐向白立在原地。

　　方染犯病了。

　　“怎么还不进来，呆站着做什么？”方染起身过来拉住他的手腕，亲昵得好像从前。

　　“你选好小学了没？优优今年5岁了，早定了学校才能去买房，还要走程序。我们时间可不多了……”

　　唐向白被拉到沙发上坐下，方染捧过他怀里的花，弯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谢谢你送我的花。”

　　她烂漫一笑：“我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哦，小白，七周年快乐！”

　　没了之前的那份从容，唐向白看着方染一瞬茫然：“七周年快乐。”

　　方染的黑眼圈很重，脸颊上没有一点肉，即使如此，她的笑还是让唐向白恍惚。

　　她在他心里一直都是最美的。

　　方染很久没这样对唐向白笑过了，如果优优没出事的话，他们的七周年应该就是这样平凡度过吧。

　　拎了东西，放进冰箱，方染边收拾东西边说：“今天起床我看你不在，就先去菜市场买了些菜回来，有你喜欢的茭白……”

　　“对了，优优学校的事情你今天就得给我一个结果。”

　　“你怎么不抱抱优优？她都叫你好几声爸爸了。”

　　唐向白看向被摆在地面的熊娃娃。

　　医生说，方染这样是精神受挫。之前有治疗过一段时间，后来情况好了些才出院的。没想到，现在又犯病了。唐向白知道遇到这种情况最好一切都顺着方染，不要刺激她。

　　他走近，将手伸向熊娃娃。

　　心里明白方染现在的样子是病了，可唐向白拒绝不了这样美好、平静生活的诱惑，失而复得的感觉是这么美好。

　　把熊娃娃像孩子一样抱在怀里，唐向白转向方染满脸笑容：“优优刚刚小声对我说她不想上学。”

　　方染不悦扫了眼熊娃娃，微微皱眉：“那可不行，妈妈我不想上班不还是得上班，优优也得去上学。”

　　说完歪头笑了，唐向白也笑了。

　　吃午饭的时候，方染把熊娃娃放到儿童座椅上，一家“三口”整整齐齐，一起吃饭。

　　中途，方染因为“优优”一口饭都没吃这件事生气，两人还吵架了。最后唐向白出手，端了碗，把“优优”拉到角落教育。

　　父女两回来后，碗空了，方染也就没再骂“优优”。

　　吃过饭，唐向白洗完碗，依在墙壁，双手抱着，看向客厅。方染坐在沙发上，呆呆盯着又被放在玩具中间的熊娃娃，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口袋一阵震动，唐向白拿出一部黑色手机。

　　消息：「BOSS，一切都准备好了」

　　唐向白回复：「好，等你到国外后，我会再联系你」

　　消息：「什么时候？」

　　唐向白没再回复，将手机关机放回口袋，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熠熠生辉。

　　坐到沙发上，把方染抱进怀里，他发出一声喟叹。

　　“怎么了？”方染问。
　　“想抱抱你。”唐向白说。

　　我会一直护着你的，方染。
　　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

　　唐向白陪方染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的玩具熊娃娃，旁人看了十分无聊的时光，他却觉得很幸福，幸福到心里冒泡。

　　到了晚饭时间，唐向白站起：“我做晚饭，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

　　“好啊~”

　　糖醋排骨需要做很久，唐向白炒了两个菜上桌。他让方染先吃着，熊娃娃也被他安排到了儿童座椅上。

　　“染染，糖醋排骨马上好哦。”唐向白开心哼着歌。

　　忽然，“哗啦”一声巨大的声音后，是瓷器摔碎的声音。唐向白脸色骤变，冷静关掉排骨的火，他脚步有些僵硬地走到客厅。

　　桌子被掀翻在地，饭菜也洒了一地。方染踩过破碎的瓷片，将儿童座椅上的熊娃娃扯过来，狠狠扔到他脚边。

　　她瞪过来，栗色的眼里满是冰冷：“唐向白，过家家的游戏好玩么？”

　　家又一次破碎，唐向白道歉：“…对不起……”

　　“出去！谁让你过来的？”方染三两步走过来一把将唐向白推得往后退了两步。

　　“今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纪念日，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不需要，不用！”方染再想推唐向白发现怎么都推不动，她改为用力捶打他的胸口。

　　唐向白将有些失控人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叫她的名字：“方染，方染，方染，方染……”

　　冷静下来的方染开始掉眼泪。

　　在方染的啜泣声中，唐向白红着眼把客厅收拾干净。重新摆好碗筷，热了一遍的糖醋排骨被端上桌。

　　桌边没了儿童椅，也没了熊娃娃，两人相对无言。

　　唐向白勉强开口：“我们领证那天，走错了地方。看那边的夫妻都哭丧着脸，觉得很奇怪。”

　　“还是工作人员给我们指了路。原来结婚的地方在前面，我们走到了后面。”

　　“等我们找对地方，结果你又发现自己忘记带身份证，我赶忙跑回去.…”

　　“别说了！”方染一拳锤在桌上，“砰”的一声，终结了所有话题。

　　安静片刻，她面无表情说：“我们离婚吧。”

　　唐向白怔住：“你说什么？”

　　“你听得很清楚…我们离婚吧。”

　　空气凝滞片刻，唐向白把排骨夹进方染碗里。
　　他垂眸：“先吃饭。”

　　那之后唐向白没再说话。

　　临走前，方染又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把离婚证领了。”

　　唐向白脸上出现一丝慌乱：“我不要离婚。”

　　方染抬眸，冷笑一声“嗤”。

　　“为什么？”

　　“我不爱你了。”

　　唐向白慌乱走出去两步，又回过头来：“方染，你在说谎。”

　　“我没有。”

　　“我…我要……我先走了。”

　　晚风拂过唐向白的脸庞，相较于白天，他回去的脚步带着慌乱的逃避，又带了几分沉重，狼狈不堪。

　　唐向白、方染两人是高一的同学，高二在一起。他们一起经过魔鬼高考，熬过大学四年的异地恋。工作第二年结婚，婚后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优优。

　　一家三口的生活持续了五年。

　　十个月前，他被公司安排到外地出差。

　　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优优失踪两天，警方发现她的时候，她浑身是伤，像破布娃娃一样被遗弃在垃圾堆，瞪大的眼睛望着天空。

　　之后嫌疑人自首了，方染一口肯定那不是凶手。她凭第六感指出的那个嫌疑人已经出国了，他也列举了不在场证明。

　　结案后，方染开始变得不正常。
　　唐向白知道，她这是心病。

　　方染已经用不自杀这个条件换了两人分居……

　　唐向白不想离婚，不想离开她。

　　不能再失去更多了。
　　想让她好好的。

　　回到家的唐向白思考怎么才能不离婚。他上网搜了很多资料，一篇报导吸引了他的注意。

　　报导的标题是“天气异常炎热，湖泊水位下降”。

　　第二天，一家公司老板与会计一起携款逃到外国的新闻上了热搜，有关那个公司、那个老板的很多负面消息被爆出引起一片哗然。

　　两天后，唐向白背着双肩包，他鼓起勇气又出现在方染的门口。

　　方染问：“是去离婚么？”

　　“不是，我有东西给你看。”唐向白抬脚想要进屋。

　　方染拦住他。

　　“是有关优优的。”唐向白说。

　　方染这才让他进屋。

　　唐向白拿出一份儿童绘画本递给方染，温柔说：“这是优优画的风景，你以前经常对她讲我们去过的地方，她都画下来了，说想以后跟爸爸妈妈一起去。”

　　唐向白又拿出一个水滴坠子的项链，话里带着期待：“这里面是中空的，我们可以带优优一起去旅行。”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优优忌日，忌日那天把项链给优优……之后我们就去离婚。”
　　“好不好？”
　　唐向白的声音微微颤抖。

　　方染拿起绘画本，动作里充满小心翼翼，手指抚过绘画本上幼稚的笔迹，她呢喃：“我以前没见过这本……”

　　“是老师送到家里来的，掉在鞋柜后面缝隙里，一直没看到。”

　　方染盯着唐向白：“前两天新闻说他逃到了国外。”

　　“我知道，”唐向白微笑，“我一直相信你，他会得到报应的。”

　　当晚唐向白得到方染回复，她答应了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