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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家事 ...

  •   一双伤痕累累的手在筝弦上摇扫,将乐声与自身都融入绛星宫窗外雨景中。
      “阿情,现在怎么喜欢弹筝了?”柳纯钧看了一会,才进殿,江情立刻收手,他又改口道:“我把府库中所有的筝都赠与你,阿情能为我再奏一曲么?”
      江情没有搭理他,起身要走,柳纯钧几步近前,握住他的手腕。
      “我知道是谁了,贺铭,或者江善,还是两个都与你有私情?”
      “无妨,反正我两个都要杀,死了的,也要被我刨出来,开棺戮尸。”
      “你敢!”江情朝他踹翻筝,飞溅的碎片直接刮伤了柳纯钧的脸,当然,不是贺铭送他那把。
      压压心中的火,柳纯钧何尝不是感到受制于人,抬手擦掉脸侧的血“阿情什么时候能学会不偏心外人,我就放过他们。”
      “对我来说,你才是外人”
      “阿情!”柳纯钧眉头几乎要拧成团。
      后者不肯松手,前者转身就是重拳,很快器物摔落声响成一片。守候在殿外的侍从脖子缩了缩,互看一眼,这个月已经发生了不下十次,只等两位主子打完了再进去收拾,免得殃及池鱼。
      “明明你不在乎这个天下属于谁,那些兄弟姊妹,又有哪个比我,比云云同你熟络的?就算我和江悦有过一段,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还有好多人,但我爱的从始至终只有阿情,你我之间,何至如此啊!”
      瓷片在柳纯钧脖脉仅个吻的距离,被两指轻松钳住,好像有座泰山挡在面前,用尽全力不得进半点。江情双目赤红,即使瓷片嵌进肉里也不愿放弃,旧伤未愈又鲜血淋漓。柳纯钧先心软,松开身子一歪躲掉冲劲,反手卸了他的胳膊。
      江情吃痛的惨叫,柳纯钧想圈住他又挨了几巴掌。
      “先包扎!你再闹我就把你另一边胳膊也卸了!”
      “是不是要我锻条金链子,把阿情锁住,限制阿情能接触的东西,阿情才不会伤到自己。”
      柳纯钧轻吹伤口,从药匣中捡出瓶瓶罐罐给江情涂抹,顺着手臂望向蜷缩在床角的江情,见他乖顺了,柳纯钧凑过去。
      “我要接了,痛就叫吧。”
      “因为国破家亡的人不是你。”江情肩膀一颤,面不改色,吸吸鼻子说。
      “和他们做亲人,都是做给人看,做给天看的。如果灭我九族能让你解恨的话,我不介意再做场烽火戏诸侯。”
      “呵”江情笑了笑“你我之仇,与他们何干?与天下人何干?我不像你,不会迁怒身边人。”
      柳纯钧用白布仔细裹好他的手,威胁意味十足的瞟了他一眼:“可我会”
      “…”
      又是阵清脆的损坏声,两个太监刚想往内窥探一眼,以备待会收拾用的用具,突然江情大步穿过他们之间。柳纯钧扶着床头,捂住上半脸痛呼,脚边是堆四分五裂的药瓶。
      两个内侍赶紧进去查看皇帝的情况,柳纯钧缓了好久,眼白血丝密布,撇向殿外愈发密集的雨丝“他带伞没有?”
      “呃…太子殿下,好像没———” “拿上伞,跟我去找!”
      江情躲在密道口,几只躲雨的老鼠在他脚边钻来钻去,啃咬他的衣角。现在这里对他来说太小,抱膝而坐才勉强藏得住,并且自他火烧绛星宫后,其他入口,不被填也塌了。
      他把头靠在膝盖上,一只眼从臂弯中露出来,凝视着底部的黑暗,不知道现在从里面蹦出个江善来,对他来说是惊喜还是惊吓。
      以孝先的本事,并非绝无可能吧?江情徒生一丝期待,想有人带他离开这个伤心之地。然而雨越下越大,将刚燃起的希望转瞬浇灭。
      …果然鬼神之事不切实际,要是江善真有那扭转乾坤的本事,他使柳纯钧的寿命不就得了,偏要用自家人的。
      也许江善并非云游,而是阳寿用尽,悄悄死在哪个角落了。江愉等骨干都在柳纯钧手中,江情好像又回到了湛卢之乱,被放在能影响棋局走向的关键位置,双方都期待他能做点什么,而他进退两难,手足无措。
      如果只要对柳纯钧屈服一点点,就可以把江愉那些比江情更有主意的人救出来呢?柳纯钧和他真的能各退一步吗?
      思绪混乱的江情,完全没注意到有把伞停在他头上。柳纯钧把他抓出来时,江情着实被惊了一惊,双手在空中乱挥以致弄断伞骨。
      柳纯钧索性丢开伞,用滚烫的身躯为他挡住滂沱大雨。
      “我以为你跑了…”
      江情木木的任由他抱住。
      “怎么那么乖?嗯?让我摸摸是不是生病了。”
      反应过来之时,两人已经在浴池里泡着了。江情拍掉柳纯钧探过来的爪子。
      “没有,水太烫了。”
      各自擦好钻进被窝,柳纯钧还催江情喝姜汤,江情皱眉打量抵到他唇上的碗,说不上讨厌,只是…
      “没动手脚,快喝吧,不然你一口,我一口,好不好?”
      江情憋着一口气全嘬完了,柳纯钧满意的点点头,揽着他躺下。
      屋外狂风吹打雨霖霖,不知是对比下还是错觉,屋内难得静谧。柳纯钧试探的把一只脚塞进他的被窝,江情不动,两个被窝就变成了两层被子。
      “我逗阿情的,怎么就当真了呢?”柳纯钧的声音闷在锦被里,似乎也变得绵绵的,但江情知道,那下面隐藏着一只毒而不自知的蛇。
      “明日阿情就随我去书房,怎么处置江氏子弟,是你们自家人的事,我就是个外人。”
      “现在能告诉我,阿情在想什么了吗?”
      “…”
      “还想着杀我?”
      江情没有回答,悄悄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柳纯钧有没有注意到,只是揽住江情的腰,把头靠到人的锁骨上。
      皇帝即发了话,金口玉言,谁敢拦江情进书房。
      “来,坐”
      柳纯钧见他到来,拍拍身侧的位置。江情径直走到案前,捡起一本奏疏,柳纯钧已经批过,内容有关州府灾情,他的处理方式…江情大致认可。
      不死心,江情又拿了几本来看,江愉这等死灰复燃的前朝余孽,好像查无此人般,没一个上书的,反之,江情倒是看到,大臣谴责皇帝在东宫办婚礼。
      “就这些?你没藏起来吧?”江情忍不住抬头对柳纯钧说。他用手指卷鬓边碎发,说:“都在这了,我怎敢欺瞒阿情?”
      话音刚落,一个小黄门跑进来:“报!——”
      江情眼尖,瞧他怀中有文书,赶紧上去接。柳纯钧飞速使了个眼神,那小太监从江情臂下一钻闪过去。
      “拿来”
      “这个不可以”柳纯钧用文书轻敲嘴唇“这是战报。”
      “你刚刚说过…” “我又没骗阿情,就是战报”
      见江情气得鼓起脸,柳纯钧拎着书摇摇。
      “真想看啊?”
      江情迟疑片刻,坐到他手边,嗯了一声。
      “可以,给我也看看”
      柳纯钧眸光流转,低头盯着他白皙的领口。
      “…”
      解开外衣,柳纯钧以手支颐。
      褪下中衣,柳纯钧兴致勃勃。
      小衣落地,柳纯钧…将衣物拢回江情身上,偏过头大骂:
      “为了江善,你竟能做到这种地步吗!真是…真是…丧心病狂!”
      “所以,和江善有关?”江情抱住他的胳膊,在他耳边轻轻吹着气。
      柳纯钧难受的呜咽一声,把战报一把丢远了,江情瞬间黑了脸。柳纯钧将衣衫不整的人拽进怀里,忿忿的咬了他一口。
      “…我们来谈谈正事罢。”
      江情挣扎的动作顿了顿。
      “阿情说,是把江愉他们流放到天涯海角,和你那群远房亲戚喝西北风呢?还是,在这物阜民康的京城,的死牢里待一辈子呢?”
      柳纯钧心不在焉的捻起最底下的一本奏疏。
      “这是你们的家事,该由阿情自个解决才对。”
      对上眼神,江情意识到他是认真的,咬牙道:“凭什么…”
      “凭我是帝王!只要我在位一日,就不容许任何乌合之众,扰乱我的江山。”
      柳纯钧恶狠狠的说,又突然放松,摩挲他的下巴“何况…这是牺牲阿情才得到的天下,叫朕如何不去珍惜呢?”
      “你那位好外甥在前线可坏得狠,纵虎归山,可不是我的一贯作风,阿情应该了解我的,选吧?”
      想起什么,柳纯钧眼珠一转,皱着脸点点他的鼻头。
      “亲外甥都碰,你还是不是人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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