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梦湖王后》宝路

49、Seventeen

　　Chapter 33

　　奥薇是闻得到他衣衫上独特的味儿。说来好笑，那是柠檬洗涤剂的味。见得他是个有些洁癖的男人，然如果喜欢上一个人，是连他身上什么味儿都爱着呢。所以，来到这千年前，能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望着他，感受他那不随时间而轻易改变的种种脾性。
　　他的衣服应是穿许多年的，固定喜好某种款式。一尘不染的高领雪衫配精悍的短马甲，外边的银灰小西装爱在上口袋里垂下一条表链子。两颗耳垂的水钻耳钉俨如南希的独手套，她猜是含有某种秘密的魔力道具。至于他微扬的刘海，犀利的眉与眼，挺直的鼻梁与苛刻的下巴，还有他平平整整的衣领，均能让她缅怀许久。
　　感觉到他的手在握着自己，她几乎是想闭紧眼睛不要睁开，很怕是一场梦。
　　于是西尔王看着她平静的脸蛋儿听着她温柔的声音，却是感受到掌心里这只纤瘦的手臂似乎微微地打哆嗦。而她望过来的眼神，不知为何总让他很想拿手去盖住她眼睛。他的手便顺着她的袖子往下抚摸，来到她手腕间触及到她的脉跳，急速的，很快很快……
　　她这下是惊到了，手腕一转要躲过去。哪知他环起来的指头像是铁圈般，牢牢地扣住她细小的手腕儿没放手。然后她发现了，门口站着艾文和大卫。

　　他们两个应不是从军营里过来，没有穿军服，贵族的雪衫与长大衣使他们较于在军营里，多了一股少爷们的风流味。
　　“陛下。”或许是无穿军装的缘故，他们行的不是军礼，而是平常臣子觐见的屈腰礼。
　　当他们的眼光扫过来的时候，奥薇见着大卫咧开一排洁白的牙齿。艾文的眼在西尔王抓她的手腕上顿了下，道：“陛下，如你所见，她的伤没有好。我和大卫正想向您和领主禀告这事。如果您允许，我和大卫的意见是要把她转到大军医院去。”
　　奥薇听此，心里未免悄悄地低沉：这是要她再离开他吗？艾文仍是不肯放下戒心重新审视她吗？
　　“我想你和大卫要说的不止是这个。”西尔王回话。
　　奥薇轻轻扬起眉梢，她所熟知的西尔王对自己的每个臣子都是了如指掌。这也是她十分仰慕他的一点。乃至待一个小孩子，他都会不耐其烦地悉心听取对方的想法。

　　艾文果然是嘴角一撇，露出的笑状似无奈其实并不为然：“陛下——”
　　大卫直接是呵呵笑了：“陛下，我和艾文是觉得领主不会同意的。”
　　“你们家领主同不同意具体要由你们去征求他的意见，按我本人来说，我是不太赞成的。”西尔王说到此，仍没有放开奥薇的手。
　　奥薇心思他是要做什么呢？好比在风之海，他的一言一行总是让她捉摸不着。事实上这世上有几人能捉住西尔王的想法呢，据她所知无一人能。

　　“乔安娜。”
　　西尔王忽然往门外一唤，本躲在门边观望的乔安娜窘红着脸走了进来。
　　幸好，西尔王并没有责怪，语气反倒是相当缓和：“我知你是担心她。——话说，你们都觉得我会对她怎样吗？”
　　三人清楚地见着他扣住奥薇的手腕不放，当然是齐口否决：“不，陛下，我们不这么觉得。”
　　奥薇的心速直飞，她或许与他人一样敬畏他的严，但是此刻，她终于明白，她更惧他的温柔。只觉得他偶尔一两句这样温情的话儿就像是上漫的水，让她快窒息了。她的面色便是些些青白，这在他人看来未免又是独在她身上发生的一件怪事儿。

　　西尔王最终感觉握的这只手是抖得快掩盖不住了，说：“乔安娜，麻烦你倒几杯热茶过来。我要在这里与我两位臣子、以及这位小姐做一次简短的对话。”
　　乔安娜立刻奉命出去。
　　艾文与大卫在西尔王的授意下，走到对面的长条沙发上坐下。
　　西尔王这会放开奥薇的手，指向左边的一张安乐椅：“罗莎琳小姐，请坐。”
　　奥薇听出是命令的口气，在心里艰难地吸口气走向他指定的位置上落座。

　　西尔王走近座钟旁的百合窗边，推搡开两扇窗扉。几缕阳光让室内顿时亮堂起来。
　　柔情的风在室内的地毯上打个旋儿，抚慰奥薇手抱的茑萝花。娇嫩的花瓣往外伸展，未干的水珠与她纯黑的乌目一样的晶莹剔透。
　　西尔王这一刻倒是舍不得坐下了，半倚着窗从这个角度俯瞰她刚刚好。
　　奥薇半侧过脸，既是希望他能这样永久地望着自己，又是无法止住心中的悸动。
　　而且，对面的艾文与大卫也在观察她。

　　乔安娜领着几位女侍入来，亲手接过奥薇手中的茑萝。几名女侍顺序给少爷和客人上茶水。
　　西尔王等女侍们出去，方是在奥薇旁边的另一只安乐椅里坐了下来。他两只手交叉放在身前，左手拇指的扳戒轻轻叩打右手拇指：“喝茶吧。”

　　这话明显是针对奥薇。艾文与大卫并不端茶。
　　奥薇一手端碗托，垂下眉。大口的白瓷茶碗里三片玫瑰花瓣半浮半沉，一如她此刻的心境。碗口的热气一圈一圈打散，她就着金镶边的碗沿抿一小嘴，端端正正把茶碗放回小案几上。之后她依然娴静地坐着，安然的姿态已是具有上层小姐们的风范。
　　西尔王看到此，把一只手撑到额眉角。他记得她的自称是非贵族家小姐，那从何而来如此优秀的家庭礼仪教育？要么她撒谎，要么尤金的推测没错，她拥有连她本人都不清楚的高贵血统？总归之，他是感觉得到她身上有股与众不同的耐人寻味的风韵，这也与她体内流淌的特殊血液有关吗？他便是转向艾文，道：“你给她解释一下吧。身为医者该解释的东西是必须向伤员解释清楚的。”

　　艾文回话的神色显得严肃起来：“陛下，我不是不想与她解释，而是她并不完全信任我们。”
　　“怎么说？”西尔王将身子往前倾倾，俨然不太相信。
　　“她私藏药物。我警告过她不能带具有危险性物品进入我族领地。虽然她携带的药物非致命性毒药，也不针对他人使用，但是她明显不信任我们，才会私自使用自带药物。”艾文说这话带了火药味儿。
　　“哦。”西尔王转向静默的奥薇，“罗莎琳小姐，你学过医理吗？”
　　“回陛下，学过一点。”奥薇听得出艾文的不满。
　　“那你知道他们给你使用的是什么药物吗？”
　　“我不知道。但是，陛下，我知道如果我告诉他们伤口痛楚，他们必是会停止药物的使用，这显然无利于我的伤口尽快痊愈。”奥薇一句句答话听起来头头是道。
　　然听完她这段无稽之谈的狡辩之词，艾文是要跳起来了。他有感觉，她必是猜出是什么药，才会冒险用麻药止痛。因此那个带有强烈刺激性的药物，让人痛到极点的话是能让其吐出些什么秘密来，从某方面考验心术不正的人。

　　西尔王自然清楚自己臣子做事的脾性，问题是以艾文一贯的处事风格俨然对付不了奥薇。他望着奥薇表情平静的脸，想的是他刚才握她的那只手在微抖。真是奇特了，他对她淡漠地说话，她能表现自如；一旦他好心地想去扶她一下，她反而手抖了，且这反应不似是激动，而是隐隐地在惧怕……她像其他人一样怕他，又不像其他人是因为畏惧他的王威？
　　奥薇便是心里头突地不安了，小心地抬了眼。于是她这一眼触中西尔王的瞳子，见到他的眼瞳刹那变成金色。她迅速把头低下。她怎可忘了呢？要骗艾文她或许能正面对峙，要应付西尔王则是万万不能正面对决的。
　　“艾文。”见她这一躲，西尔王下了决定，“你等会去请你家领主，到医书房再详细汇报此事。至于你，罗莎琳小姐，请勿担心。我们既然能邀请你到我们这里来疗伤，必是有能力把你的伤完全治愈的。如果你不信任我的部下，应可以信任我吧？”
　　奥薇心中苦涩地含头。他怎知道呢？那个时候他就是用“信任”这个简简单单的词，把她的心给收服了？

　　当她起身行礼走出房间，西尔王突然醒起没给她时间穿鞋子。当然，他是喜欢看她白嫩如玉的脚踝，不禁半眯眼惬意地欣赏起来。
　　艾文和大卫顺着西尔王的目光，才发现奥薇没穿鞋子的脚。应说奥薇掩饰得很好，若不是西尔王有意去注目，她绝对能完美无暇地掩盖住这个失礼。
　　大卫跟艾文退出房间时低语道：“艾文，我看陛下貌似动心了。”
　　艾文扫了对方一眼，没应声。他知道大卫问这话的意思，身为一个西尔王的心腹臣子，自然是要时刻捉住西尔王的心思，相应地改变方针。不过，他是西尔王最知心的臣子之一，要比大卫更了解西尔王。他所知道的西尔王，要得到的东西必是要得到手的，如果得不到必是要毁掉的，不择任何手段！

　　........

　　Chapter 34

　　过了一天，看来是决定不把她转去大军医院疗伤。奥薇不清楚这事是好是坏。中午她被禁止用餐。艾文与大卫带了另几名部下，在日光屋里做治疗的前期准备。
　　艾文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一副静心的模样要与她详谈。
　　奥薇猜：他的态度再次有所改变，是因为西尔王与他说了什么吗？她的心里再度揪成一把，引起西尔王的留意究竟是好是坏。
　　艾文道：“关于你的伤，我们已经过一番详细的讨论。大概是由于你的血液特殊，致使最具杀伤力的药物也无法完全剔除掉腐生组织。因此只能采用针刀剔除后，立即使用多层缝合的方式来强迫伤口愈合。在这之前，陛下与领主会来亲自看你的伤口，再做最终决定。”
　　“我信任贵族。”奥薇说。
　　艾文瞅了下她，这次他的脾气没有一点就着火，道：“既然你信任我们，那么请你先喝下这碗药。”

　　大卫亲自把药碗端过来。
　　奥薇见碗里面像是清水，问：“是什么药？”
　　“让你睡觉的药。”艾文答。
　　奥薇不怕毒药，却是不得不顾虑这碗药。类似催眠的药她是听酥丹提过的。一旦她喝下这药入睡，会不会无意地吐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呢。她尽量委婉地协商：“我能忍得住疼痛。这种小孩子喝的药我并不需要。”
　　艾文看来是料到果然如此：“你不是说你信任我们吗？”
　　“是啊。罗莎琳，你最好喝下它。人类对疼痛的忍受力远远不及我们族民。”大卫把药碗搁到她面前。
　　“你们不是可以使用麻药吗？”奥薇试图说服他们。
　　“麻药的使用是有限度的。而且让你喝这药最主要的目的是怕你无意动作，会影响我们缝合你的伤口。”艾文解释到此，有些不耐烦了。
　　“不是说陛下会先来看看再做决定吗？”奥薇道。

　　“一句话，你喝不喝？”艾文加重语气。
　　“不喝的话会怎样？”奥薇问。
　　“灌药。”
　　想起千年后他就是屡次以灌药威胁，奥薇习以为常地耸耸肩：“你要怎么灌药？”
　　艾文忽地站起，手伸给大卫：“把药碗给我！”
　　“艾文！”大卫不敢把药碗给他，因为他是要发火了，于是骗他道，“陛下来了。”
　　岂料，西尔王和尤金正是进了日光屋。

　　大卫赶紧将药碗搁一边去，把艾文拉到旁边。
　　以西尔王的眼睛，怎么可能漏掉这个小细节。他没有马上对这个事做指示，而是吩咐他们先解掉伤员的绷带。
　　伴随一圈圈绷带的解除，露出的那个乌黑深沉的伤口，足以让西尔王与尤金都吃一惊。这绝不是普通的伤。一开始箭头应该贯穿了她的肩膀，说明敌人很有可能是近距离射杀，也说明她当时是遭遇到多可怕的险境。
　　“当时有多少人围攻你？”再看奥薇安静的神色，西尔王语气有点复杂了。
　　“三个。”奥薇答道。
　　“你一人对付三个？”
　　“是的。”
　　奥薇答话的声音波澜不惊，仿佛这对于她而言不过是寻常的小事一桩。一群人静静地瞅着她，不知能说什么。

　　西尔王紧接与尤金交流了几句，对她说：“你这个伤有人给你做过仔细的初步处理。由于我的部下能力不足，只看出了他暂时不让伤口愈合的方式，而没能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是什么？”奥薇一直对此好奇。
　　“应该是那个能吸食你血液的魔法的缘故。他暂时不让伤口愈合，是怕第一次处理后仍会腐生。即是说，无论怎样清洗换药，你的伤口有一段时间必是会重复腐生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囧，我都不好意思更，今晚码了几个钟头就只码了这一点........明天休假，我看能不能补多一点吧。⊙﹏⊙b汗
今天被迫外出了........只能补完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