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梦湖王后》宝路

17、Chapter 33&34

　　Chapter 33

　　天是万里无云。飒飒的秋风将满地的枯叶子席卷起来，于是一片一片金黄的落叶在空中像雪漫飘着。
　　这里是冬狮帝国第三军刚刚攻打下来的泰城。一个美丽的女人伫立在城墙上。她一头金色的波浪长发垂落到她肩胛披的黑裘，让人感觉是黑色土壤里长出了一支金光灿烂的郁金香，可以在妖艳、炫目的旋律中瞬间夺去了所有人的呼吸。
　　护国圣女。——她身后的侍从骑士对她如此敬称。
　　她就是梅吉•李。

　　站在离她仅三步远的地方，黑巫师哈里•贝恩摇了摇左手腕，在他的中指和食指间便是出现了一支白色郁金香。手执这支郁金香他走近她，轻轻地把花儿放到她鼻前，说：“你比花儿更美。”
　　她笑了，微微的、平静的、礼貌的笑。
　　见她不接过花，他把郁金香抛向了天空。白色的花儿飞到半空忽然化成了一团黑火。他轻松地倚在她身旁打量她：“这样都不上当？”
　　“你可以把花儿做得更精美一点，比如说香气。”她说，把修长的中指与食指交叉放到唇边，轻慢地呼出一口气。这股白气团绕于她平放的两指间，不会儿从她指缝里长出了一支绿叶撑扶的白玫瑰。玫瑰的花瓣娇柔地伸展，叶子上面滚淌晶莹的晨露，一只彩色班蝶停落在绽放的花蕊上。周围的人仅闻得淡淡的清雅的花香，皆醉了。
　　哈里大笑，热烈地拍掌：“不愧是贤者海曼教导出来的最得意的弟子。”
　　把玫瑰花交给了侍女，梅吉没有打算答睬他的挑问，只把一双眼睛平和地放向了城门。

　　“他来了。要来见你。”哈里说，伸出手挑拨她肩头上的一缕金发，“据说他与你曾是恋人。”
　　“是的。”她毫不避讳地承认。
　　他把嘴唇凑近到她珍珠般的耳垂，咬了一句：“你爱过他吗？”
　　她微垂的睫毛往上一挑，望向他说：“未曾爱过。”
　　闻此，他眼中的笑意愈加浓烈，伏低下头。在他快要擭住她的唇时，她一转脸避开了。扑了个空，他没有不高兴反而更得意：“你姐姐根本无法和你比。”
　　“你见过她了？”她说。
　　“在摩耶山森林里。有你的描述，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她是和你长得很像，可她的能力根本无法与你相比。”
　　“即使如此，你还是没能抓住她。”
　　“那是因为血钥匙，你姐姐一受我挑拨，就动用了那个邪恶之物。论智慧，她更是无法与你比较。”
　　“很多人都这么说。”她语气平静。
　　“难道有不这么说的人吗？”他感兴趣了。
　　“有。”她肯定地道，“我母亲。”
　　“哦？”他恍然地低叫，“我记得，你父亲是比较喜欢你吧。”
　　“是的。我父亲最喜欢我，我母亲最喜欢我姐姐。而我姐姐，最喜欢我弟弟。”
　　“你呢？”
　　她转过脸，露出一个美得如梦如幻的笑容：“无可奉告。”

　　这个话题到此终结。哈里舔了舔上唇，回到原先的重心：“你说你未曾爱过他，为什么又会接受他呢？”
　　“他与我一样，对于贤者的白魔法很有研究。”
　　达达村的那场围剿哈里听说了，点头道：“他是一个高等巫师，从他柔弱的外表还真的看不出来。”
　　于是，卡地亚国丹尼的马车来到了泰城门下。那是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车顶有一座小天使金像。守卫官兵截住了马车，进行例行检查。
　　趁着这短暂的时间，哈里继续问：“你不是有海曼做你的导师了吗？”
　　“我无法完全信任贤者之塔的人。”梅吉答。
　　哈里明白，那是因为酥丹将血钥匙的使用办法教给了她，却不告知她血钥匙会对施术者造成可怕的残害。
　　“他在家里学习魔法教程，而且他的魔法老师不属于贤者之塔的人。所以，他的出现，正好可以帮我鉴别海曼教我的魔法里有没有伤害到我的地方。”梅吉一一道出前因。
　　“他却以为你一心一意地爱他。现在他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她回以哈里寻常的一笑：“他不是我国友国的将军吗？见一见总是应该的。”

　　接着梅吉独自步下城墙，来到了接见外客的会客厅。
　　不久，在梅吉的前面迎来了一男一女。女的雍容华贵，摇曳着一把白天鹅羽绒扇子。梅吉略有听说，此人是琼•塞维尔伯爵夫人，也是戴总统的心腹。琼向她尊敬地行礼，梅吉予回礼：“欢迎你，塞维尔伯爵夫人。”
　　琼展开天鹅羽扇：“今儿一见，圣女殿下果真是惊为天人。可是为难了我们丹尼子爵日日夜夜地挂念于心——”
　　梅吉答：“塞维尔伯爵夫人对于的一片真情，才是让我感动于心的。”
　　琼摇摆的扇子停了下来，走近她轻声说：“殿下，这个玩笑是开不得的。”道完她再次向梅吉鞠躬，退了下去。
　　好一个八面玲珑的女人，也难怪冬狮王答应卡地亚政府的请求要立她为女公爵了。梅吉含笑目望她退下，再看向独留下来的男子。他一如她记忆里的，俊美的脸怀带温柔的忧伤，一双忧郁的蓝瞳总是这么默默地望着他人。

　　“你好，将军阁下。”梅吉说。
　　丹尼吐不出声音。她美丽的容颜几乎是没有变化，可是她冷漠的礼貌的微笑像是冬天未至就先来的一把冰刀，捅入了他胸口鲜血淋漓。
　　“阁下如果劳累了，我让人带您先去客房歇息。”她等不到他开口，就要退下。
　　眼望她要走了，丹尼疾呼：“梅吉——”
　　听到这句熟悉的呼唤，她只是纠正：“如今我是冬狮王的护国圣女，请阁下注意言辞。”
　　“我——”他捏紧了两个拳头，垂下头挣扎，“我已经有能力可以保护你，所以请你——”
　　“我相信阁下能力的。”她温和地说。
　　他带了不敢置信的表情抬起头望着她。
　　“因为你是我们友国同盟军的最高指挥官，我自然是非常信任你的能力。”
　　这句话无疑是一盆冰水，把他之前来见她仅存的一丝幻想浇灭得一干二净。他低下头，再仰起头时面色肃厉：“作为我军的最高指挥官，我要求友军的将领出席之后两天的议会。”伏腰行了个礼他转身，想起什么附上一句：“冬季将至，有人体恤圣女，交托给我一件白裘带给圣女。”

　　........

　　Chapter 34

　　梅吉听完他所有的话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等他走远了，脚步声消失了，整个空旷的会客厅仅余自己一人。她方才露出了微笑，对着厅里的空气说：“海曼老师，弟子等你很久了。”
　　紧随她这句话，一阵强风吹开了左侧的一排玻璃窗，带来的是会客厅大理石地板上一圈强烈的白光。然后在白光中显出了贤者海曼的真身。
　　这是一个褐发绿眼的年轻人，五官端正，面部神情却是老成持重。他身穿白色的猎人短装，腰间系带一条金色魔法绶带，那象征的是高等魔法师的阶位。他双肩披裹的是可以用来隐身的魔法灰色斗篷。

　　贤者海曼，被誉为中土大陆最年轻便获得高等阶位的天才白巫师。他六岁被长老带入贤者之塔学习，十二岁进行的魔法试炼中他小小年纪独自对抗三名长老获得胜利，自此之后声名远扬。再之后，他被酥丹带到了李宅，传授比他年纪仅小了两三岁的李族两姐妹魔法。
　　他年少气盛，自然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可是，他能以自身的经验辨识出梅吉的天慧。梅吉果然不负他所望的，魔法的能力快速成长，技艺日趋精湛。以至他有时会心存忌惮，有一天他这个得意弟子会超越自己，而他无法保证梅吉在想些什么。
　　这个不好的预感来自于梅吉学习高级魔法后，她向他请教白魔法与黑魔法的区别。有关这点，他一早就向两个弟子简略提过，不做任何深入讲解，为的是防备她们走火入魔。然，梅吉在他这里问不到，自己在李族藏书室翻查资料。
　　海曼太熟悉这种执着的念头了，那意味要走火入魔。他本人也历经过，是酥丹把他从失控边缘带了回来。为此他再三警告和禁止梅吉。梅吉应允他，没有再查看黑魔法资料。但是海曼并没有就此放心。梅吉没有再做抵抗就顺从的平静心态，非是常人的必经过程，非常诡异。
　　他放缓她的高级魔法教程，在直觉中后悔。梅吉与奥薇不同于每个进入贤者之塔的学生，不需要经过真心测试就能学习白魔法。教导她们出于酥丹个人的主意，隐瞒贤者之塔的长老们秘密进行的。海曼出于对启蒙导师酥丹的尊敬，才遵从了酥丹的这个命令。
　　如今，他的预感应验了。他所教导的最得意的弟子，竟然成为了黑巫师的同盟！
　　他这个身为导师的蒙受了羞耻，也为弟子运用白魔法杀害无辜百姓感到深深的罪孽。
　　依照贤者之塔定下的白巫师条例，他有义务把这个叛逆的弟子终生收押起来！

　　“海曼老师。”梅吉朝他行了个学生拜见老师的礼节。
　　海曼一见这个尊师的礼节，愈觉悔恨。他收起两手冷冷地说：“如果你认得我这个老师，立刻和我一起回贤者之塔。”
　　梅吉垂下眼：“我不能和老师回去。”
　　“梅吉！”
　　“如果我跟了老师回去，老师会把我终生关押在魔法地牢里。”梅吉认真地说。
　　“那是因为你用了白魔法犯了屠杀的罪孽！”海曼神情激动地指出她的罪行。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贤者就没有违背良心做过坏事吗？”梅吉轻声反问。
　　海曼知道她指责的是什么。是酥丹教了她们姐妹那邪恶之物的使用方法。也为此，酥丹早有所悟，用自己的性命做了赎罪。海曼于是回想起李族被灭那夜，酥丹为了保护李族的后代承受了黑巫师的一箭当场丧命。他抱着尊师的遗体痛哭，按照尊师的遗愿将尊师海葬，不让魔鬼有任何利用尊师尸骨的机会。
　　“梅吉，你没有使用过血钥匙，不是吗？”海曼回复她。
　　“那并不代表你们没有错。”梅吉晃了下头说。
　　是有错，所以不能让错误持续下去！海曼厉声再问她一次：“我给你最后的机会自首。”
　　梅吉说：“我没有罪，哪来的自首？”

　　谈判崩裂！
　　海曼面无表情地平举起两手，右手从左手的衣袖里缓缓抽出了一支白色短杖。这支细圆的短杖尾部光滑如洁白的玉柱体，前半截则是扭曲成一条银蛇状。此为高等白巫师的魔法杖，不同于普通巫师使用的檀香木杖，它是由高等白巫师的魔力精制而成。
　　“老师的魔法杖还是那么的精致、漂亮。”梅吉轻笑着叹道。
　　“把你的魔法杖取出来！”海曼说。他不会和一个束手就擒的人用魔法杖对打，那会伤害他高傲的自尊心。
　　梅吉轻声答允：“好。”左手的食指中指举起点向自己的前额，轻念一句：“显！”一支光亮的白短杖便是在她右手上显身。
　　比起海曼的银蛇魔法杖，她手中这支白短杖通身灵透。魔法杖固体形状没有变化，周身散发出的白气却幻化出一朵朵盛开的百合。

　　海曼看着她如花似玉的魔法杖，心中悲喜交集：这就是他所教导出来的最得意的弟子！也将是中土大陆历史上最强悍的女巫师！可是，她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且不愿意悔改，他必须把她绳之于法。
　　心念一定，他挥出了手中的魔法杖口吐咒语：“囚！”白光从蛇口飞出，化成了一条光绳欲团团围索住对方。
　　见此，梅吉微晃了下头：“海曼老师，这可是低等魔法。”
　　“你投靠了黑巫师，你所学的白魔法肯定受到影响。”海曼道，“用低等白魔法就能制服你。”
　　梅吉对于他的答词另有看法，嘴角弯出了美丽的弧度：“既然老师执意要看学生的学业进度，那么学生只能谨尊师命了。”遂之她抬高右手，百合魔法杖在她掌心上急速地旋转起来。举起一只指头紧贴额前，她从唇间骤然吐出咒符：“切！”
　　金色的高光显现，以百合魔法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发射出光线。这犹如一支支金箭的光瞬间斩断了所有围来的白光绳。碎落的白光绳在空气中溶解消逝，而她掌心的金光球并未减弱力量。

　　看到此，海曼心中一个寒凉。她不像他，接触了黑魔法居然白魔法的功力不受任何的影响。也有可能，她没有接触过黑魔法？
　　梅吉笑道：“看来老师还不满意，要不要让老师看看弟子所习的更上一层的白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