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经纪约》夏末之徙

6、第六章 冲击

　　正常的上班时间到公司去，跟语嫣讨论词曲的问题，然后再上一些基础的课程，一天的时间就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陈延慢慢地开始期待新一天的到来了，每次打开音乐室的隔音门，看到坐在钢琴前等着他的女孩，纤长而白皙的手指在黑白键之间重叠、跨越，映照在初升的朝阳之下那认真专注的神情，如绽放的花朵上飞舞着的精灵。
　　不同与平时有些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淡，写歌的时候，语嫣的脸上偶尔会露出会心的笑容，虽然淡淡的，甚至一晃即逝，但是那一颦一笑会让陈延的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安然的满足。
　　周末还有休息的时间，除了带母亲去医院复诊，剩下的时间陈延就回小店帮阿邦的忙，给附近的居民送送瓦斯或者搬搬东西什么的，大家都很喜欢他，更是有好做媒的年长者要把家里的女儿或者孙女介绍给他，遇到这样的情况，陈延总是笑着拒绝，就像是阿邦每次硬塞给他的工资，他也会全部买东西送给小静一样。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母亲的状况也越来越好，这些都让他觉得，自己的好运真的来了，即使走在路上都会不自觉地笑出来。
　　只是经过这些年的历练，他早就知道没有什么是他能留在身边的了，他已经学会不再去强求任何事情了。
　　那个重新燃起他梦想希望的女神，只是看着她，他都会觉得自己在亵渎她的光芒。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可以这样留在她身边，他已经很满足了。

　　“你又多久没回家了？”子涵微皱着眉，环看了一圈被煜深临时改成自己房间的办公室。
　　“现在这种时候回去，”煜深抬眼看了看她，扬起嘴角试图掩饰着淡淡的苦涩，却只是令她将那些情绪看得更加真切，“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我说亲爱的老板，”子涵调笑着勾了勾嘴角，走过去双手撑在办公桌前，居高临下地对着煜深挑了挑眉，“你怕被抓回去继承家业呀？”
　　煜深刚想说什么来反驳她，却在看到外面的一片混乱以后，紧皱着眉站了起来。
　　“唐先生！请等我们先。。。”子涵转身看过去的同时，唐季泽已经冲进了煜深的办公室，他身后阻拦不住的秘书和助理立在门边抱歉地看着煜深，“老板。”
　　“你们先出去吧。”听到煜深不带任何情绪的命令，子涵掩下心底些微的失落，轻轻地点了点头，带着一干人等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都回去工作吧。”浅笑着开口，等到大家都散开的时候，子涵还保持着依靠着门的动作，看向屋内两个人的眼里，终于明显地透露出了担心和紧张，她轻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这个地方，”语嫣指着乐曲的第二章节，灵活的手指在旁边的钢琴上试着弹了一遍，“好像有点不顺。”
　　“那我拿回去改。”陈延看着她指出的地方，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也不用什么都听我的，”看到陈延诚惶诚恐的模样，语嫣有些想笑，“写歌这种事本来就应该有自己的风格。”
　　“哦。”依旧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到语嫣笑了出来，自己也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今天先到这里吧。”语嫣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明天我们再继续。”
　　“好，”陈延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憨憨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欧阳小姐，谢谢你，再见。”
　　“再见。”语嫣看着夕阳微红的光芒照耀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一刻莫名的晃神。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一签约就让他交曲子，她是不是太严苛了。
　　还在想着些什么，手机就毫无预警地响了起来，看到是子涵的来电，有些疑惑，平时这种时候她早就兴高采烈地下楼来拉着自己去吃晚餐了，但是语嫣还是很快地接了起来，“怎么了？”
　　“语嫣。”子涵有些低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我在Don的办公室外面，你快上来吧。”
　　“你听起来怎么这么虚弱，”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语嫣推开音乐室的大门走了出去，“出什么事了？”
　　“唐先生来了。”子涵轻叹了一口气，透过优质的隔音玻璃，办公室里两个人对话的内容完全无从知晓。
　　“唐先生？”被子涵称为‘唐先生’的人，除了唐季泽，她想不到第两个人了。握住电话的手下意识地就加重了力道，“我马上过来。”

　　陈延买了很多东西准备去医院，刚从便利店出来，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他把手上的大包小包放到旁边，浅笑着按下了接听键，阿邦慌张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陈延！”
　　“怎么了？”小静的预产期就在这两天了，阿邦每天紧张地要命，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令他大呼小叫。陈延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个准爸爸幸福又慌张的模样，但还是把声音过大的手机稍微放远了一些。
　　“小静生了，”本该是狂喜的激动，阿邦的声音却有些不正常的颤抖，甚至还带着呜咽的哭腔，陈延有些担心地想问些什么，阿邦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怔住，呆愣地不知该作何反应，“医生说，孩子的呼吸系统有问题，要马上动手术，不然会。。。”
　　“你别担心，”陈延的手在颤抖，也来不及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奔跑着冲向了医院，“我马上过来！”

　　“阿邦！”在手术室的门口，陈延找到了沮丧地坐在地板上的阿邦，他蜷缩着身体，脑袋窝在膝盖之间，还是无法抑制肩膀的抖动，这个从来都是开朗爽快的朴实男人，要怎么沉着冷静地承担这样的天降横祸，要怎么平心静气地接受这样的晴天霹雳。
　　陈延蹲在他面前，试图让自己平静，按住阿邦肩膀的手却还是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小静怎么样了？”
　　“还没有出手术室。”阿邦抬起头看了看‘手术中’的亮灯，然后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眼泪，断断续续的开口，“我。。。我。。。我不敢告诉她。。。”
　　“孩子呢？”陈延跟着阿邦走到育婴室外面，隔着巨大的抗菌玻璃看着里面的婴儿们。
　　不同于其他健康的新生儿此起彼伏的啼哭声，小静的孩子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身体不是正常的红色，而是苍白中带着青紫，小小的身体上插着各种输液管，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除去呼吸器上变化着的数字，他们甚至没有办法确认他是否还活着。
　　“医生说，二十四小时之内不动手术，”在还不知道性别的时候，他们帮他或者她起了好多个名字，买了好多玩具和衣服。想到这里，阿邦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滴了下来，他宽大的手掌贴在玻璃上，似乎想去触摸他那刚出生连抱都还没有抱过的儿子。“这个孩子就救不活了。”
　　“手术费要多少？”这个孩子，还没有睁开眼睛看过这个世界，还没有开口叫爸爸妈妈，想到这里，陈延的心瞬间被勒地生疼。
　　“要五十几万。”阿邦苦笑，疲惫地靠在了门边，他们这样的普通人，突然之间到哪里去找这么多钱，“我真没用，就算现在把店卖掉也不够。”
　　“阿邦，你在这里等我。孩子的情况先不要告诉小静。”陈延的眼里闪过一丝什么情绪，让阿邦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来。他突然就向外跑了出去，“我来想办法！”

　　“你还窝在这里干什么？”唐季泽有些烦躁地坐了下来，背对着外界的背影依旧挺拔如昔，“跟我回家。”
　　“爸，”煜深站到了他的旁边，“你答应过我让我自己发展的。”
　　“那你告诉我这几年你有什么成绩？除了一个黎子涵，你这个JDS还有可以拿得出手的艺人吗？”唐季泽的咄咄逼人似乎一直是他的谈判习惯，即使是对着自己的儿子也绝对毫不留情，“你说你要自己出来闯，我给了你机会。现在玩够了，该回家了吧。”
　　“爸，你再给我点时间。”煜深不想，这三年的努力功亏一篑；他不想，输给吴航，输给Dreaming。
　　“我已经给了你三年时间了。”唐季泽的口气软了一些，“煜深，你一走进电视台就有台长直接接见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如果不是背后有唐氏，你真的以为会有人愿意理睬你这个小公司！”
　　煜深低着头沉默了下来，想不出任何反驳的句子。他知道他现在所有的特权和优待，都是因为他是唐家的大少爷。不管他现在有没有成绩，他始终没有脱离过唐家的支持，他始终都还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他始终，没有真的用自己的力量赢过吴航，一次都没有。
　　“伯父，”办公室里莫名的无言以对，被语嫣不轻不重的声音打破，“您要什么，才算有成绩？”
　　“至少JDS的唱片销售量，不能像上一季这样。”唐季泽回过头，看向门口站着的语嫣，淡漠地几乎没有表情的脸孔，却印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作为父亲，他知道煜深想要出来自己开公司，一方面的确是因为想证明自己的实力，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女孩。
　　“如果您希望Don心甘情愿地跟你回唐氏，”语嫣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了煜深的旁边，面对唐季泽的凝视，没有一丝退却，“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
　　“好。”唐季泽作出了最后的让步，“下一季的排名，你们进到前十。”
　　“伯父，我们会尽力的。”语嫣笑了笑，眼里满是认真的情绪，“但是您要答应，绝对不从中阻碍。”
　　“欧阳，懂得跟我讲条件呀！”唐季泽站了起来，豪爽地笑了笑，欣赏地看着语嫣，现在敢直接跟他谈判的年轻人，还真的不多了，“不愧是我儿子看中的人，我答应！”
　　“爸。”煜深感激地看着父亲向外走的身影。
　　“不过相对地，唐氏对JDS的所有赞助会全部撤回。”唐季泽走到门边，微侧过头意味深长地看向煜深和语嫣，“你们好好努力吧。”

　　当我们一直坚持的梦想，遭遇无法躲避的冲击，是选择逃开，还是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