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科学成为万鬼之王》空空茶

3、第 3 章

　　陆浔还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
　　意识清晰，但却感觉在梦里一般。

　　他能感觉到自己迈出去的每一步，也清楚知道在一进入房间后，他就倒在了床上。
　　可这一切，都像是有人控制他的身体做出来的。

　　陆浔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撞鬼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陆浔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衣服黏腻地贴在身上，在开了空调的房间中，不寒而栗。

　　鬼是他的死穴。
　　在全民撞鬼的时代，陆浔不仅在住所和公司都添置了足够多的驱邪物件，更随身带着一块大师开过光的玉佩，为的就是免去这种烦恼。

　　但玉佩早已在陆浔没有察觉的时候碎成了几瓣。
　　阴冷的气息沿着腿部向上盘桓，如同一条滑溜的毒蛇，猛地将利齿刺入陆浔的肌肤之中。

　　陆浔瞪着眼睛，彻底丧失了意识。

　　林初向四周看了看，视线落在随意摆放的鞋上时愣了一下，随即径直走到床边。
　　开门关门这么大的动静，床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八成被鬼上身了，只是不知到了何种程度。

　　鬼上身被管理局详细划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鬼魂才上人身没多久，魂魄因为鬼魂的挤压被迫出窍，但鬼魂还未获得人体掌控权，外界看来，此时的人就像是生病了一样，大多数表现为说胡
　　话发高烧等，一般情况下可以通过喊魂等土办法让魂魄自动归体。

　　第二阶段，人体已由鬼魂操控，即便鬼魂离体，魂魄也会因为沾染过多鬼气的缘故无法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在这一阶段中，人体行为会被鬼魂同化，耽误时间越长解决起来就越麻烦，能救，只是需要点手段。
　　刚刚看到的一屋子人已经到了第二阶段，但好在吴为没有耽误太长时间，所以用招魂RAP就可以。

　　到了第三阶段，人已经死透，鬼魂鸠占鹊巢，借由人类肉身在社会中活动，行为举止和正常人无异，如果不是有特殊能力，根本无法察觉到人类躯壳中住着一个外来客。

　　这种鬼魂有个特殊的名字，伪人。
　　鬼当人当久了之后，身上的鬼气也会同步消散，即便是最有经验的天师，也无法察觉到其中的异常。

　　不过好在能成为伪人的鬼魂是极少数的存在，大多数鬼上身都会停滞在第二阶段。

　　伪人在鬼事管理局中是最为棘手的存在，林初还没有到接这种任务的级别。
　　除了每个月指派的任务外，她不会被管理局安排任何工作。

　　林初走到床边，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她有些意外地笑了笑，居然在这里见到了熟人。

　　不过现在并不是一个打招呼的好机会。
　　至少对于陆浔来说，一个极度在意自己仪表的人，应该不会想让大学同学看见他现在这样。

　　陆浔长了一张不近人情的冷脸，睡着之后却柔和了不少，窗户外的阳光正巧洒在他的脸上，棱角分明。

　　林初举起智脑，“咔嚓”一声后给陆浔照了张相。
　　没别的意思，一旦用了管理局的装备，回去之后就要写事件报告，而报告上需要附上当事人的照片。

　　林初唤了几声陆浔的名字，半晌没有反应，僵硬的身体上倏然升起一道半透明的人影。
　　正是陆浔的魂魄。
　　半瞪着眼睛，迷茫地看着脚下自己的身体，显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一阶段，陆浔自己就可以回到身体中。
　　林初还没开口，就见陆浔突然以一种极度诡异的姿势跳起了舞来。

　　“诶？”她奇怪地看向那道虚影，第一次见到魂魄被鬼魂同化的情况。
　　而且，陆浔同化的速度快到离谱，刚刚灵魂出窍就有了迹象。

　　倏然间，陆浔四肢被弯到了一个常人难以到达的角度，双脚交叉，脚背绷直，指尖在空中点了点。
　　看脚的样子应该是在跳芭蕾。

　　林初嘴角抽了抽，动作很专业，但跳舞的主角是陆浔的话——
　　倒像是跳大神。

　　好在陆浔还有意识。
　　不然也不能在魂魄上看出努力控制动作的影子来，还尽力将自己的脸转到了背对她的方向。

　　估计是觉得丢人。
　　这么多年没见，陆浔的自尊心还是这么强。

　　林初抬眼看了过去，陆浔正将自己的脚向脑袋处掰去。

　　“陆浔，跳大神救不了你。”林初忍住笑意，出声道：“我能看见你。”

　　陆浔半边魂魄瞬间僵住，另外半边则不受使唤地开始重复先前的动作。
　　片刻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法子，他控制着半边能动的魂魄向床上的身体中栽去。

　　只要现在能回到身体中，那么刚刚的一切他就可以继续装不知道，在林初心中的印象不会太过糟糕。

　　陆浔是这么想的，可是天不遂人愿，他试了数次都没有成功。
　　反倒是倒栽葱的姿势让他整个魂魄看起来傻傻的。

　　林初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你要不要躺着试一下？”

　　她是开玩笑的，但陆浔不知道什么原因，真的当了真。
　　装作看不见她听不见她的话，却老老实实地依照林初的建议在自己的身体上躺了下来。

　　半晌后，无事发生。

　　陆浔闭上眼睛，试图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甩出脑海中。
　　一分钟过去了，不仅没有忘掉一点反而更加清晰。

　　丢人。
　　若是别人看见也就算了，偏偏是林初。

　　陆浔生无可恋地睁开了眼，林初不知何时趴到了床前，冲他眨了眨眼睛。

　　“你到底要不要回自己身体中了？”林初疑惑道，“再不回去我怕你等下就会死掉。”
　　陆浔的体质很奇怪，就这么片刻功夫，就能看到他身上黑色气体颜色逐渐加深，那是鬼气加重的迹象。

　　“跳大神救不了我。”陆浔按住自己蠢蠢欲动的脚，重复了一遍林初的话，“钱能救我吗？”
　　没有任何感情起伏，仿佛在跟林初谈一笔生意。

　　他的命都要没了，还想着给自己送钱，不愧是在同学群中常常被提及的商业精英。
　　思想觉悟就是不一样。

　　林初伸出两根指头，“友情价，二十万。”
　　她顺手打开收款二维码，递到陆浔眼前，“扫码支付。”

　　陆浔：“......”
　　他费了老大的劲，将胳膊摆得稍微正了些，双腿颤抖，努力坐了起来。

　　好在停下来了。
　　陆浔深吸一口气，“你得先让我回到身体中，我用不了智脑。”

　　刚刚他就发现了，自己在狂舞时手脚会不受控地撞到墙面上，没有预想之中的疼痛感，反而能看见手脚消失了大半截。
　　他的身体可以穿墙。

　　虽然陆浔不曾见过鬼，但现下社会情况即便刻意躲避，还是能听闻只言片语的。
　　他低眼看向消失在墙壁中的胳膊，自己灵魂出窍了。

　　林初诧异地看向陆浔，不仅鬼上身的进度快，适应能力同样很强。
　　行为被鬼魂同化后，很少有人能自主清醒过来，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林初低头盯着放在床侧的鞋子，淡淡道：“先不急。”
　　先将鬼魂处理了再说。

　　鞋子做工精良，面上有不少折痕，应是陆浔常穿的鞋子。
　　唯一不同寻常的是，上面趴着一颗毛绒绒的头，散落的头发将面部全部遮住，看不出神情。
　　鬼魂身体垂直地面倒立，两只手正紧紧抓着陆浔的身体，试图融入其中。

　　有鬼魂干扰，陆浔的魂魄自然无法归体。

　　“当鬼也不忘修炼基本功，太刻苦了。”
　　林初默默对鬼竖起大拇指，好言相劝，“他的肢体太过僵硬，即便你占了他的身体也跳不了舞。”
　　她边说话边从包里拿出一个像葫芦一样的东西，但外壳却是钢铁材质，在屋外阳光的照射下投映出一个算不上大的刺眼光斑。
　　巴掌大小，外壁上密密麻麻地画着红色的符篆。

　　这是对付低阶鬼魂的工具捉鬼葫芦，经过林初改造后可以追踪鬼气，自动将鬼魂收容至其中。
　　她上学时学的机械专业，刚好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在碰见到处乱飞的鬼时，葫芦会追在鬼的后面飞速疾驰，那个场景要多酷炫有多酷炫。
　　钢铁葫芦猛猛追鬼，每次一出手必定会让客户惊叹，继而豪爽下单，堪称推销神器。

　　但是今天的鬼很老实，所以没办法给陆浔展示了。

　　“十九。”林初看到显示屏上的数字，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等事情结束，必须要去趟管理局了。

　　极其不情愿。

　　陆浔顺着林初的视线向下看去，这才注意到鞋中的情景，瞬间凉入骨髓。
　　他竟然穿着这双鞋走了一路！

　　陆浔下意识想别开头，但又因为担心林初，颤抖着双手努力将自己的头摆向鞋的方向。

　　只见林初轻车熟路地打开开关，将葫芦头往脑袋上一放，鬼魂便化作一道白烟进入葫芦之中。

　　“咕咚——”
　　林初晃了晃葫芦，轻松道：“收工。”

　　转头对上了陆浔如墨一般的眼神。

　　“你现在躺在身体上试一下。”
　　没有鬼魂的阻碍，灵魂归体便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

　　陆浔点点头，灵魂逐渐和身体重合，没过多长时间，躺在床上的人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谢谢。”陆浔坐起身来，理了理被压皱的衣服，犹豫片刻后问道：“你......”
　　“有人说你毕业后回去继承家业了......”

　　状态不错，刚醒就知道叙旧。
　　林初微微一笑，“倒也没说错，只不过继承的是一家丧葬店，主业卖卖丧葬用品，副业捉鬼驱邪。”

　　顺道还要在鬼事管理局挥洒汗水。
　　林初不想和陆浔说太多，就没有主动提到此事。

　　她仔细观察陆浔，确定无异常后将视线挪开，将收款码重新摆在他眼前，“先结账。”

　　陆浔没有接话。

　　林初侧头看去，想了想提醒道：“不接受赊账，也不接受分期付款。”

　　听聊天内容，外面那群人应是陆浔的员工。
　　铺在床上的外套刚巧露出商标，一件运动衣几千块钱的人应该不会赖账吧？

　　想到这，林初满眼真诚地看向对方。

　　“......我一次付清。”陆浔犹豫片刻后问道：“要不要加个好友？”
　　上学时智脑还未流行，因此他并没有加过林初的好友，唯一的一个联系方式还在五年前收到了盗号信息。
　　【誠ィ訁絀售符氺，葆妳遠離鬼怪悃擾，詳+187*6#000 ><】

　　林初没有犹豫，直接将身份码打开，好奇道：“你之前被鬼上身过吗？”
　　陆浔的体质像是爱招鬼的那种，可看他的反应明显不是常和鬼打交道的人，很可能随身带着驱邪的东西。

　　林初眼睛瞬间亮了，好大一个商机！
　　既然这次能被鬼上身，驱邪之物肯定已经失去了效力，丧葬店的产品简直是为陆浔量身打造的！

　　对方没有应声，林初抬眼看去，陆浔正盯着智脑屏幕发呆。

　　林初的智脑号赫然就是当初盗号人发给他的。
　　陆浔抬起头，不可置信道：“之前那个出售符篆信息是你本人发的？”

　　“啊，是我。”林初愣了下，想到几年前的事情。
　　她有些不好意思，刚接手丧葬店时生意很差，差点经营不下去，只能广撒网打打广告，但是因为发送消息过多后面被系统当作垃圾信息屏蔽了。

　　唯一庆幸的是系统没有录入古早的火星文信息，林初另辟蹊径，继续顽强地打着广告。
　　林初惋惜道：“可惜我后来被人举报封号了，不然能拉到更多生意。”

　　陆浔：“......”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他举报的，还收到了处理成功的反馈信息。

　　陆浔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调出了那条信息记录，正要坦白错误，就见林初转身向门外走去，“先出去吧。”

　　*

　　花市一中。

　　太阳懒懒地挂在半空中，在落下前还不忘将阳光挥洒在大地之上。
　　操场上的沥青跑道在暴晒下“滋滋”地向上窜着热气。

　　下午五点，最后一节自习课上完就将迎来放学的欢快时光。

　　几名女生凑在一处，趁上课铃还未打之前抓紧时间聊起了天。

　　“听人说，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好像马上就要出来了。”
　　“完蛋，还没出成绩就已经预感到回家要挨一顿骂了，只求进步一两名让我回去交个差。”

　　刘湘双手合十，做出祈祷的动作，“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一天不吃肉！”

　　教室内顿时响起嬉笑的声音，“心不诚，估计不会灵！”

　　“嗨，就是这么说说，其实一点希望都不抱。”刘湘视线落在窗边那道瘦弱身影上，她们说话声音这么大，对方竟然一点也没受到影响，垂着头，课间还在抓紧看书。

　　“我是江姜就好了。”刘湘感叹一句，“成绩好，长的漂亮性格乖巧，除了最近话少了一点，简直就是我爸妈心中的完美女儿。”
　　“这次考试，虽然她之前请了半个多月假，但估计又是全年级第一了。”

　　江姜坐在窗前，除了右手时不时动一下，全身稳得如同雕塑一样。
　　中性笔放在手边，笔帽严丝合缝地扣在笔上，桌子微微晃动，中性笔沿着桌边滚了一圈后“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江姜没有在意，头也没抬地盯着桌上翻开的课本。

　　“马上就要打铃了，教室里怎么还这么少人？”王瑜五指并拢，在脸边不住地扇风，“等下被老刘抓到迟到，免不了又是一顿教育。”

　　为了保证上课质量，一中采用的是小班教学，一个班级中只有三十名学生，但现下教室中空空荡荡的，只有十来个人在座位上。

　　“哎呀，管他们干什么，指不定窝在哪里打游戏忘了时间。”板凳被猛然拉开，凳腿与地面摩擦间响起了刺耳的声音。
　　刘湘一屁股坐下，说话同时理起了课本，“先装装样子，等会老刘看见不会多说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想到老刘凶人的样子时，急匆匆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叮铃——”
　　上课铃声按时响起，老刘抱着一沓试卷快步走入教室中。

　　严厉的目光在四周巡视一圈后，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寂静无声的教室中，“其他同学呐？”

　　无人应声。

　　“砰”的一声，试卷被老刘重重砸在讲台上，“人都去哪了！”

　　众人低着头，心中腹诽，他们也不清楚。
　　往日再无法无天，也不会在老刘的自习课上犯事挑战他的权威。

　　唯有江姜，终于将头从书本中拔了出来，直直看向讲台。
　　教室在一楼，因为天气炎热，所以即便入了秋，窗户依然紧紧闭着，喘气声和空调运转的声音交替在一处，气氛愈加沉闷。

　　“砰！”窗边突然其来一道巨响，透明的窗户上像是被人撒上了油漆，红色的液体似小河一般，顺着窗户流成了几条粗细不匀的红线。

　　江姜就坐在染红的窗户前，嘴巴微微张开，有些愣神。

　　老刘气势汹汹地向窗户处走来，边走边严肃道：“是谁！谁往窗户上泼油漆！”
　　“无法无天！”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巨响。
　　只是这次，众人看得清楚，哪里是油漆，明明是一个人从教学楼上坠落。

　　教室短暂地安静了片刻时间，随即尖叫声充斥在这处并不算大的空间中。

　　“砰——”
　　“砰砰——”
　　“砰！”

　　摔落在窗前的人数越来越多，鲜血不断溅起，在窗户上铺了一层又一层，将视野彻底变成了红色。

　　江姜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在众人蜷缩在一处大声尖叫的时候她甚至缓缓向窗边迈了一步。

　　“哐！”
　　一只血手猛地砸在窗户上又缓缓滑落，重物砸击声终于停了下来。

　　“啊！”
　　江姜捂住脸，发出了第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