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专问题儿童成长日记》烟烬散

8、第 8 章

　　晚上吃饭的餐厅并非什么装修豪华的高档酒店。

　　不过食材的品质和厨师的手艺，皆能称赞一句颇佳。再加上一起用餐的对象足够让人赏心悦目，高辻诗柚月吃得还挺开心。

　　不知道自己被当做“下饭菜”的五条悟，在对面的少女放下筷子，动作优雅地抽出纸巾轻拭嘴角的时候，忽然问。

　　“吃饱了吗？”

　　“嗯。”

　　“哟西！那接下来是饭后消食环节！”

　　好听的声音轻快、活泼，又充满朝气。

　　但诗柚月放纸巾的动作，在这句话中倏然僵住。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瞳孔都收缩了——

　　你哪有什么饭后消食的爱好？！！

　　***

　　约莫三层楼高的仓库似建筑，在夜色中呈现出一种惨白的颜色，却又一股不详的黑气缭绕其上。

　　建筑外那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挂着一个饱经风霜的、黑底红字的招牌——

　　校墓处。

　　这是一家密室逃脱店，从门外的招牌就可以看出，主题是和学校有关的恐怖故事。

　　学校+恐怖故事，不出现诅咒都难。

　　“所以，小柚月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找到、并祓除里面的诅咒哟！”

　　站在车旁的白发青年笑嘻嘻地抬手揉揉诗柚月的脑袋，换来女孩子面无表情且充满指责的凝视。

　　“别这么看着我嘛。唔，这样好了，好心的五条老师附赠小柚月一个情报。”

　　他弯下腰，把自己的身高放到和诗柚月平行的位置，就像从她的视角望向面前的建筑。声音轻轻的。

　　“里面的诅咒，是持有术式的哦。”

　　持有术式的诅咒，最少是准一级。

　　***

　　诗柚月拿着伊地知给的手电筒，独自进入了密室逃脱店。

　　店内只有标识着安全出口的应急灯在亮着，绿莹莹的光芒让漆黑的室内变得更加恐怖了，宛如怪物张开的巨口。

　　接待客人的大厅里，贴着一些满是校园元素的诡异海报。

　　推开入口大门，就进入了‘校舍’。

　　【滋。】

　　头顶的日光灯有一下没一下地闪着，借着明灭的光线可以看到面前的学生储物柜已经锈迹斑斑，某些柜子上还有些成分不明的暗红色痕迹。

　　布满灰尘的地面上能看到杂乱的脚印，各处还散落着一些泛黄的旧报纸和书籍，细节做得非常到位了。

　　只是——

　　诗柚月抬头，将手电筒照向破旧的天花板。

　　从外部看，这幢建筑应当是已经断电了才对，那这里的灯为什么会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电筒照射的原因，头顶的灯像是被刺激到一样，忽然全部熄灭。

　　……所以，恐怖片里闹鬼时的闪灯，原来不是胡编乱造啊。

　　不觉得如何害怕的诗柚月在内心吐槽了一句后，继续往里走。

　　这所废弃仓库改的“学校”总共两层。

　　那些需要解谜才能进入的区域，似乎是被店家在闭店前全都打开了，诗柚月一路畅通无阻地完成了对学校的搜索。

　　她发现了一些残秽的痕迹，但没找到咒灵。

　　诗柚月停在原地，开始整理现在已知的所有情报。

　　‘找到，并祓除诅咒’、‘持有术式’，用悟给的两点情报，结合现场实际情况来看——

　　这里的诅咒至少在准一级，并且善于躲藏。

　　而一般情况下，诅咒的能力和诞生原因息息相关……校墓处……

　　墓是封闭的，和这里的环境相当契合。

　　诗柚月垂下眼睛，玩着手电筒的开关，看着自己的影子一闪一闪地出现在脏乱的地板上。

　　难道进了诅咒的肚子？

　　那这个诅咒未免也太庞大了吧。

　　不过到底是不是，试试就知道了。

　　思索了一会儿，诗柚月转过身，抬起手掌贴到墙上、闭眼。

　　刹那间，青紫色的流光如绽开的花火，以那只白皙的手掌为中心朝四面八方迸射而出。

　　“唰——”

　　“滴滴——”

　　这层楼所有的灯光、电器，全都短暂地“复活”一瞬，而后归寂静的黑暗。

　　睁开眼的诗柚月重新打开手电筒，在墙上看到了一些焦黑的电击痕迹。

　　果然，直接接触物体的话，术式会更好控制一些。

　　实验成功的女孩子，用手电筒砸掉焦黑的墙皮，石灰粉簌簌地往下掉。就和正常的建筑一样。

　　所以，基本可以排除建筑=诅咒，这一可能性了。而且刚刚这么大动静——

　　手电筒的光芒，忽然照向左侧的走廊。

　　放眼望过去，狭小的走廊内只能看到散落的桌椅道具。

　　可是在诗柚月的耳中，有什么声音蓦然大了起来。

　　那双金红的眼眸微微睁大，唇畔也翘起了一些细微的弧度。

　　“出现了啊。”

　　喃喃的低语似紧张、似兴奋，是期待。

　　***

　　建筑内部的二层忽然灯光大亮，不仅刺激着人的眼球，还把站在车旁等候的伊地知吓了一跳。

　　如昙花一现的强光好似人的错觉，可紧接着从建筑里再次传出的闪光和闷响又提醒着人们，刚刚那不是错觉，而是真的——

　　打雷了！

　　“轰！”

　　某处屋顶由内而外地被雷电击穿。

　　随后，细小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的雷蛇从洞口“滋滋”地蔓延出来，飞快扩散成一片，引发了更大的爆炸。

　　建筑的二楼，在这次的爆炸中变成了半个废墟，不过那些缭绕在建筑上的黑气也袅袅散去了。

　　靠在车门上的五条悟见了，翘着唇角喃喃自语：“哎呀，没想到是这么找到咒灵的……唔，不过机会这么好，要不要忽悠她写个检讨书什么的？”

　　没过多久，高辻诗柚月从建筑里出来了。

　　知道这里详细情报，也知道诗柚月是第一天正式学习咒术的伊地知，看着不紧不慢朝这边走过来的女孩子，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是什么‘怪物’啊……

　　女孩子的发顶和黑色的制服上，都落了一些的灰尘。

　　不过身上并没有看到明显破口和伤处，看起来的处理得颇为轻松。

　　对于第一次单独祓除咒灵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份非常完美的答卷了。不过——

　　“小柚月你看，那里都漏成天坑了欸！”

　　诗柚月顺着五条悟手指的方向扭头，即便在一片昏暗中，那缺少墙壁和屋顶的二楼亦非常显眼。

　　她定定地看了一眼，扭头：“所以呢？”

　　女孩一片淡定，根本就不存在破坏了建筑的心虚感。

　　也是，她肯定知道一定程度上的破坏，高专是可以接受的。毕竟有经验嘛。

　　五条悟顿时改变方案。

　　他抬手捏住自己的下巴，一脸深沉地对诗柚月说：“老师刚刚仔细观察了，至少有一半的咒力都是没有必要的浪费。所以，柚月接下来的学习重点是如何精准地控制术式！下次做任务的时候，不可以再这么搞破坏了哦！”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语重心长，又宽容得不像话。

　　活像一名关爱问题学生的年度好教师。

　　可是——

　　到底是谁让一个刚入学的学生，独自处理准一级诅咒的啊？！

　　这合理吗？

　　说的人家好像故意搞破坏的！

　　诗柚月没忍住用余光瞥了一眼，那位嘴巴一声不吭的辅助监督先生。

　　她还真的是故意的。

　　尽管不是第一次面对诅咒，可今天在某种意义上，是诗柚月第一次、真正独自面对对她具有恶意的诅咒。

　　要说没有一点害怕是不可能的。只是在刚刚的时候，害怕反而成为了使用术式的兴奋剂。

　　最重要的是，她今天下午在训练场跑得够够的了，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和诅咒周旋，才用术式打地鼠。

　　从这个角度来看，悟刚刚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但是！

　　让她跑得没力气了的人是谁啊？！

　　下午高强度训练，晚上出门打怪。

　　这一点都不合理！

　　想到这里，诗柚月不由得也回以五条悟一个十分宽容的眼神，拉开车门上车。

　　“我知道了。”

　　嗯？

　　五条悟仔细品了品诗柚月刚刚的表情和话，被绷带缠绕的脸望向同样准备上车的伊地知。

　　“伊地知。”

　　冷不丁被叫了名字的辅助监督一个激灵，凭借多年的相处经验，他觉得接下来肯定没好事。

　　果然，还未等他开口询问，就看到那个白毛一脸笃定地说：“你刚刚在心里说我坏话了吧，是想被打巴掌了吗？！”

　　“……”

　　伊地知汗流浃背：他什么时候还进化出读心术了？！！

　　可是，这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而且！

　　刚刚那算什么坏话啊！

　　充其量不过是一些实话……不敢说出来的实话而已！

　　“没有……”身材消瘦的男人苦哈哈地笑道，“怎么会呢。五条先生可是我最崇拜的人了。”

　　不过崇拜归崇拜，尊敬是尊敬。

　　这是两回事！

　　这时，诗柚月的脸从降下的车窗后露出来，伸手拉了拉还不打算上车的五条悟的衣袖。

　　“悟，我累了，要回去睡觉。”

　　这句曾经留存在脑海深处的话，一下子就勾起了熟悉记忆。

　　五条悟几乎是下意识的，用那只被拉的手顺势捏了一把女孩子的脸：“麻烦精。”

　　诗柚月小时候的生物钟是晚上9点准时睡觉。而对于青春期的高中生来说，9点才是夜晚的开始。

　　为此，诗柚月没少在他们玩到兴头上的时候说自己困了，要回去睡觉。

　　是的，她从来不说想回去睡觉，而是通知：她要回去睡觉。

　　正玩得高兴的五条悟如果不愿意带她回去，那么接下来就是，双方都板着那张各有千秋的漂亮脸蛋，相互对对方放冷气。

　　可是，绝大部分人都会下意识照顾、迁就小孩。并且‘按时睡觉’还是一件非常正当的事情。

　　就这样，被同期们教育的次数多了，五条悟也就妥协了。不过口头上的抱怨是少不了的。就比如那句“麻烦精”。

　　时隔多年，这句话再次脱口而出。就好像有些东西不曾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退。

　　五条悟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他望着仰脸看他的女孩，原本准备松开的手指复又捏紧。

　　“长大了也这样，真是服了你啊。”

　　抱怨的话，但却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诗柚月被用力地捏了脸也不介意：“是谁让我今天的运动量严重超标的。”

　　五条悟笑了一声，然后松手。

　　回程的路上，五条悟忽然开口。

　　“对了，小柚月回去之后记得把任务报告写完再睡哦。明天要交的。”

　　正在用手机看书的诗柚月闻言扭头：“任务报告，是悟的吧？”

　　五条悟露出惊讶的样子：“任务是小柚月做的，当然是你的啊。而且现在要叫我老师！”

　　诗柚月从善如流地改口。

　　“好的老师。那么老师，根据高专的规定，如果是我的任务，那么我本人会接收到消息。”

　　“并且，我是被老师带出来吃饭的，所以肯定是老师把自己的任务丢给我来做了。”

　　“我已经替老师完成了任务，现在还要帮老师写任务报告。老师不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过分吗？”

　　每句话都不离老师，五条悟觉得自己的后颈发麻，但又莫名有种很爽、很得意的感觉。

　　“还是小时候可爱啊。”他感慨地说。

　　“你是想说小时候好骗吧？”

　　“那是在训练小柚月对语言的灵敏程度！嘶，这么一看，我果然很有当老师的潜质嘛！”

　　诗柚月露出一个“你开心就好”的表情，然后低头继续看书。

　　但是五条悟并没有安静。

　　“唔……小柚月想吃草莓蛋糕吗？”

　　大概知道五条悟在说什么，诗柚月冷漠拒绝：“现在不要，会胖。”

　　“那再来一瓶无糖的零度可乐？”

　　“……”

　　不知道在女孩子的无言中体会到什么，五条悟高兴地拍了一下手掌，一锤定音地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小柚月回去把报告写了哟！伊地知，去甜品店！”

　　伊地知：……

　　无糖可乐配蛋糕是什么鬼啊？！骗自己‘没有糖，不会胖’吗？！

　　可就算是这样！草莓蛋糕的热量还是在那里，并不会因为写着零度的可乐，卡路里就变成零！！！

　　而且，高辻同学刚刚答应了吗？！

　　最重要的！五条先生竟然有一天会用甜食来收买学生写任务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