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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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认命地走到门口，右手犹豫着搭上门把手，内心极度挣扎：开，还是不开？这是一个问题。
田柾国像只狡猾的狐狸，倚在门边，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唇角微微勾起，目光紧盯着门把。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田柾国依旧是那副讨人厌的模样。一周不见，他的头发从顺毛变成了卷毛，应该是刚洗完头，几缕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额头上，但这丝毫不影响他那引人注目的脸庞。
我先发制人：“田柾国，你不学好。”
他轻笑着，仿佛早已洞悉我的意图，却故意低下头，将脑袋凑到我面前，“怎么，想摸摸看吗？”
这谁能忍得住？我尽力压抑住内心的笑意，顺从自己的意愿，轻轻地将手放在他的头上，揉了揉。他的发质依旧细软，即使是卷毛也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刚吹完头发的蓬松感，这让我忍不住又多揉了几下。
当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鼻间还残留着他洗发水的清香，我瞬间愣住。田柾国似乎察觉到我的异样，撒娇般在我手心里蹭了蹭：“不摸了吗？”
我猛然收回手，要死了，又被美色迷惑住了。我对自己实在是恨铁不成钢：真没出息，怎么又被他的美色迷惑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正经点！”
田柾国见我如此反应，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他站直身子，目光在我身上游移，似乎想从我这里找出什么破绽。最后他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在生气？”
我瞪了他一眼，他却不以为意地伸出手抚摸我紧皱的眉间：“其实我很喜欢姐姐这样对我。”
说谎。
他不喜欢我，更不在意我，从小就是。
“田柾国，你现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直视他的眼睛，试图从中寻找一丝真实。他的瞳孔里倒映着我的身影，让我几乎要陷入他温柔的陷阱，却在下一秒骤然惊醒。
一切都是假的。他凝视着我的眼神既温柔又冷漠，温柔是演戏，冷漠才是真实。
他弯眼笑，熟练地撒谎：“我只是想和姐姐再亲近一些。”
又说谎。
他最会欺骗人心，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这张乖巧纯良的脸所迷惑。
这一刻我竟有些恍惚，仿佛时间倒退，回到了十五岁那年。
*
母亲早逝，父亲独自拉扯我长大，许是觉得亏欠我，父亲一向宠我。因此在云京，时家大小姐混世魔王的名号逐渐打响。
从没有败绩的我却在十五岁那年遇到了人生第一次滑铁卢。
田柾国是我父亲战友的儿子，在我十五岁那年，他的父母不幸遭遇空难，双双殒命。父亲念在旧日情分，收养了田柾国。
对我来说，他只是一个闯入我平静生活的麻烦。
只是第一眼，我就不喜欢这个畏畏缩缩跟在父亲身后的男孩。
那时的我还不懂掩饰情绪，我恶狠狠地瞪着他，小步跑到父亲身侧，昂起脸撒娇：“爸爸，我不要他来我们家。”
一向溺爱我的父亲这时却板起了脸：“漾漾，不准胡闹。柾国的父母去世了，以后你要多多照顾他。”
当时我根本没想这么多，我只觉得往后要与一个陌生人居住在同一屋檐下非常别扭，因此爸爸的话我根本听不进去。
我撅嘴抱着手臂转过身去，爸爸只好蹲下来安抚我，直到他承诺会给我买一匹我心动已久的小马时，我才同意接受田柾国。
爸爸松了口气，站到一边，用眼神鼓励我上前。我无法无天惯了，哪有过这种主动求和的时候，我站在原地纠结了好一会儿，想着小马，才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我站到田柾国面前，突然发现他比我矮半个头，我那奇妙的胜负欲突然得到了满足，于是对于开口求和也不反感了。
“你好弟弟，欢迎来到我家。”
*
时父劝慰女儿的话语传进耳朵，田柾国只觉得刺耳，只是对现在的他来说表达情绪都成了难事，他只是垂下眼皮，出神地盯着地板上的纹路。
一直到他在心里默数到100时，身旁闹脾气的女孩终于停了下来，对他伸出手，非常勉强地微笑：“你好弟弟，欢迎来到我家。”
田柾国看了眼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女孩，没有对她的称呼提出异议，他犹豫一会儿，握上那只白皙的手。
时父在一旁瞧着，顿感欣慰，他的大手抚上两个孩子的头，叮嘱二人今后要友好相处，将来要互相扶持，随后就像是完成了一桩大事般松了口气。
完成了爸爸的要求，一心只想着小马的时漾抱着时父的手臂不肯撒手。田柾国看了眼身旁撒娇的女孩，又不经意地收回视线。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原来其他小孩是这样和爸爸相处的吗？
在记忆中，他的父亲一直很严肃，他只能按照父亲为他规划好的路线一步步走。
如果他也像时漾一样，父亲应该会气得打他一顿吧？不过现在也不得而知了，他的父母永远留在了那片森林，什么也没有给他留下。
*
虽然答应爸爸接受田柾国的存在，但并不代表我会拿出友好的态度面对他。
我不会故意欺负他，只是偶尔捉弄一下，应该也无伤大雅。
我这样想着，但谁知道田柾国焉坏！看着闷声不响，其实一肚子坏水。好几次我故意给他使绊子，他完全没踩进陷阱不说，还能反过来让我在爸爸面前记过。
天知道我的分还剩下多少！分要是扣完了，我这半年都别想有零花钱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该死的田柾国。于是，我和田柾国之间的第一场战役彻底打响了。
在爸爸的安排下，田柾国作为插班生加入我们班。报到那天，老师让田柾国自我介绍，我这才知道原来他比我还大半年。
但那又怎样，一声弟弟，终生弟弟。就凭身高，我也得是他姐姐。
小孩子总盼望着自己是更大的，这样才可以对其他人发号施令。
我也一样。
说是和田柾国开战，但我思来想去也只想到让田柾国帮我打水、做值日。
田柾国倒也任劳任怨，出乎我意料的根本没有反抗，这反而让我觉得有些郁闷，但又实在挑不出刺来，只好憋着一肚子闷气不知道往哪儿撒。
“你好了没啊？慢死了！”
最终这闷气还是撒到了田柾国头上。他正拿着扫把扫地，听到我的话，他加快速度，“快了。”
天空乌云密布，隐隐有雷声作响，雷声越来越响，就像是一只巨兽怒吼着朝我进攻。此时教室除了我和田柾国，再无旁人，我害怕极了，却又不想在他面前露怯，只好强装镇定催促。
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来我害怕雷声故意拖延，还是我太害怕觉得度秒如年，在震耳欲聋的雷声又一次响起后我尖叫了一声猛地蹲下，忍不住哭出了声。
“姐姐？”
田柾国疑惑地抬头，却没发现我的身影。他放下扫把，朝门口走来，见我蹲在门口，他也学着我的样子蹲下。
“姐姐，你害怕打雷吗？”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住地点头。他眨眨眼，“陈叔没看见我们出来，应该一会儿就来找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但这根本不能安慰到我。以前的雷雨天，总有妈妈陪着我，但自从妈妈过世后，爸爸常年在外工作，每一次的恐惧都只能自己硬熬过去。
回家又怎样，还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和在这儿没什么两样。
见我仍不停地哭，田柾国想了想，虚空环抱住了我，双手生涩地轻拍着我的后背。而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服，原本平整的校服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田柾国长得白净，身上总有好闻的皂角味，刚转学过来就有不少女生给他送情书送礼物。说来也奇怪，明明是一样的洗衣液，为什么他衣服上的香味格外好闻呢？
见我逐渐平复情绪，田柾国收回环住我的手臂，又硬从我手中把校服解救出来。他慢条斯理地做完这一切，回过神来的我只觉得尴尬。
他先我一步站起来，我却因为觉得丢人还蹲着不肯起来，他低头瞧我缩得像只鹌鹑，眼睛不自觉地弯起来。
田柾国轻轻踢了踢我的鞋，“回家。”
我不动弹，他只好无奈道：“我保证不说出去。”
听到这儿，我忍不住抬头看他，脸上满是泪痕也来不及擦，带着鼻音问道：“真的吗？你有这么好心？”
他弯着腰望向我，第一次在我面前揭下他乖巧的面具，露出真实面孔，他勾起唇角，“当然不是。条件是——”
“从今天开始，你得叫我哥哥。”
果然，我说他之前怎么从不提年龄的事。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我咬住下唇，不想轻易低头。
田柾国抬手看了眼时间，好心提醒道：“时候不早了，刚才陈叔说他已经进来接我们了。”
妈妈常说我脾气最像她，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也确实如此，即使我明白如果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现在最好低头。但不知为何，我就是开不了这个口。
田柾国面露遗憾，他直起身子，“好吧，我想你做出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闭眼伸手拉住田柾国的衣摆，不情不愿，“……哥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