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大小姐RPG》去天尺五

91、佛国

　　——A国·怪谈相关机构某秘密会议室——
　　“所以，博士您的意思是，您实验室的失误导致了实验体出逃，如果我们不配合帮助抓捕，您就会直接向外界散播怪谈的存在，听起来很疯狂，是我理解的问题吗？”

　　坐在正中央的，一位壮年胡子男，他正翻着记录本上的文字，纸张被胡萝卜一般粗的手指头粗暴对待，发出即将被撕碎的声音，顺带整个记录本在他手上都显得像是儿童用品。

　　被自己的话逗笑，他扒拉了两下旁边一派严肃、梳着油头的男子，“他竟然敢威胁我们。”
　　白发老人闭目不看。
　　“是的，而且要求24小时内抓捕成功。”油头男子冷静的重复关键词。
　　对面的老人看起来要睡着了。

　　另一边淡发女子不理会同伴的脱口秀，直接点破某些形式化的东西，指出对面白发老人的底气原因，“怎么，你觉得那些富人朋友很可靠？劝你不要做梦，你猜会有富人乐意，被全国人知道他们是如何怕死，如何每年联合投入几个亿——来残害作为普通人的实验体吗？嗯？到时候你会死得更快！”

　　不知道哪个关键词刺激了老人，他睁眼笑道，“不不，他们不会背叛我的，我们有着更深刻的连接。为了那个未来，他们会满足我的任何要求。”

　　“叩叩”，门扉被敲响，一个大腹便便的秃头男人进来，他显然要比在座的三位退魔人等级要高。

　　疲惫的眼神一一扫过下属，他对着好整以暇的白发老人说：“是的，我们将满足博士您的要求，在24小时内追捕那两个XX养的实验体。”

　　“喂——”
　　“长官！”
　　三个退魔人几乎从凳子上弹跳起来，盯着白发老人得意的背影要把拳头捏碎，“为什么，你最好有个理由......”

　　秃头上司歪歪头，拍着最容易上头的高大胡子男，对方一生气，整个人就红得像蒸熟了似的，“放轻松，放轻松，接下来还有很重的任务要做。想想托儿所，想想高额的医疗费，再想想自己汽车干涸的油箱。

　　看吧看吧，没什么不好放松的。
　　记住了，这只是一份工作，我很抱歉不能给与你们工作的成就感，不得不夹在该死的委员会指令和自己的良知中间。

　　但是想要照顾更多人的前提是，我们得先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24小时很紧急，所以现在先到公共餐厅领一份免费且营养的饭和咖啡，再出发也不迟。”

　　三个退魔人对这个命令百分百竖中指，但碍于上司的面子以及自己对金钱尚存的渴望，还是随便拿个汉堡就出发了。

　　“哎——”秃头上司听着楼下喧闹的轮胎声，每个小组都安生行动了，他这才松口气，打开了自己的邮箱，重看那封今天凌晨递来的内应信。
　　“博士和高等怪谈有联络吗？所以，曝光怪谈的存在，是那个怪谈的要求，还是他自己的要求呢？”

　　这两者可有根本性的区别，前些日子，日本的退魔局局长与他沟通一例记者直播怪谈的事儿，那个能拍到怪谈身影的东西，就是博士实验室下属的建造厂出品。
　　后续这起案子被推给一个向外倒卖器具的工作人员身上，但博士的嫌疑依旧不小。

　　结合这次用‘曝光怪谈’来威胁的方法，很有理由相信，已经有人起了歪心思。
　　“怪谈曝光，已经成了我们的软肋，太糟糕了。”事态被一步步逼到这里，再往后走，怪谈相关产业大力发展，所有人被绑在这辆车上，就更加无法按下暂停键了，“看来必须要和其他国家联合行动了。”

　　——逃亡中的你——

　　你曾经逃到很远的地方，差点彻底走入荒漠，但不妙的预期让你再度折返——手机醒来就不在身上，水晶球暂时无法控制你。药物将灵魂死死钉在身体内，但药劲儿过去后是个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

　　那个该死的白发老头肯定有办法联络大BOSS，再通过水晶球来控制你的灵魂。
　　为了保险，你蒙住了眼睛，不去感受自己到达何处，防止被水晶球知晓自己的位置。

　　其他的行走、逃跑，就都交给‘灰狼’来做——这是裸/男的新名字，他很喜欢。
　　原本想着，等跑到其他国家，陌生的语言环境下，就连你自己都搞不清楚位置，实验室那群人想抓你也必然要耗费一番功夫。

　　只是没想到，药物的代谢如此之快，月上中天的时候，还没跑得足够远，你就已经可以重新站在临界线后方，处于随时可以被召唤走的状态。
　　感受自己手里突然落下的手机重量，你差点眼前一黑，“灰狼，快跑！”水晶球的手已经重新连接上了你。
　　灰狼的动作极快，再加上你的风，整个速度比刚刚还要快上一倍。

　　揭开眼上的布条，仰头看向满布星辰的夜空，当头的明月孤悬，连层叠的云缕也不侵扰它，这就像是现在——狂奔的风、有力的心跳、无人的旷野，这就像是自由的滋味。
　　你在这一刻之前，明明不曾觉得缺失什么，但在那份自由的快乐补足时，终于意识到，原来许久没有如此放肆的笑过了。

　　“哈哈哈哈哈哈——爱谁谁，不管了！”在什么都无法失去之时，你痛快地向天狂吼。
　　灰狼误会了意思，以为这是狼群内相互呼唤的狼嚎，一边背着你，一边仰头长啸应和。

　　“赶你的路！”一手拍在他头上，你给噪音按下暂停键。
　　正好手机也有了，干脆打开地图，朝着最近的海边指路，就是一路向西，直到土地尽头
　　。
　　*

　　不到一个小时后，白发老人踉跄站起，看着满地躺着的人，嘟囔着、诅咒着，向实验室深处走去。

　　一个小房间。
　　掀开遮着床脚的布，巨型的金身佛龛隐藏在内，其上大大小小共计有上百个人形，不拘于佛像，还有形态各异、所拿器具各异的各种人类。

　　他们通通都环绕着最中心的一个头戴冕冠、身披袈裟、两手分持法杖和书卷的男人，仔细观察，就会发觉那些人形竟然在动，只要视线稍微移开，下次见到的动作就与上次不同。
　　冕冠男人落座在一个四角带铃的高台上，周围烟云缭绕，几乎将整个台面盖住，使人觉得他似乎漂浮在云烟上。

　　“主人，那个实验体太过狡猾，已从实验室脱逃，恳请给出接下来的办法。”
　　良久，从那佛龛里飘出一缕青烟，嗅进老人的鼻子里，他浑身抽搐，眼睛几乎翻过去，一分钟已是大汗淋漓。

　　他受了罚，却也知晓主人的意思，祂说祂会处理那个实验体，现在正好借由96号的威猛表现，将那些摇摆不定的中立派拉拢过来。
　　*
　　白发老人早年在某个古董市场里发现了这个佛龛，第一眼就迷上了那股神秘，付出大代价买回家后，他便如痴如醉的研究起来历。

　　用了一年时间，各种破碎的知识拼凑起来，一个链条慢慢连接起来。
　　这佛龛是上世纪从日本流失的古文物，据传在古代日本曾经存在一个佛国，强盛之时其势力占据整个日本岛。
　　从这佛龛造像的精美程度就能看出，那个文明的发展程度很高。但诡异的是，现代日
　　本人编写的历史当中没有一句话提及这个国家的存在，简直像有人刻意想抹杀这段历史似的。

　　老人又花了很长时间，研究这个神秘的国家到底因何立国、君主分别是谁、又是如何衰落以及犯了什么错才被历史掩盖。

　　越挖掘，他对自己查到的东西就越心惊，那竟然隐隐指向另一个事实，即整个世界都有一整段历史被人为掩埋。

　　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摆在人类发展的时间线上，没注意到之前自然不会觉得别扭。可一旦了解，这个黑洞的存在感就遮盖了其他历史，吸收了老人对历史的所有兴趣。
　　又是疯狂的求证寻找后，老人在孤立无援中累倒了，几乎就此丧命，但这次濒死，也给了机会靠得更近。

　　一片白光后，他的心灵被拉着进入到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如此繁荣，一眼望过去，所有田地里都结满了果实，夏天和秋天收获的粮食竟然在同一时间长成。
　　尽头的山上，绿树茵茵，再往外看，视线就被重叠的山脉脊梁以及云雾遮挡。
　　往村子里走，正中央，就是那个佛龛里被拥簇着的冕冠男人。

　　祂说，自己就是佛国的主人。
　　在这里，所有人都不会死去，因为人有过去、现在、未来三重组成，常人意义上的死，只不过是‘失去未来’，但只失去一个未来，人的过去和现在却仍旧存在。

　　就比如，祂指着一个孩童说，这个人是樵夫，前几天刚来佛国。
　　樵夫在寻常世界上山砍柴，不小心失足摔死，但在落地的那瞬间，他就分裂为了过去身为儿童的自己、现在身为樵夫的自己和以后老年的自己。

　　只需要借此契机，将未来的自己抛弃在原地，就能带着过去的自己进入佛国，成为永生不死、不再变化的存在。

　　一个憨厚的男人背着柴火寻过来，他就是青年的樵夫，拉着过去吃糖的自己，走入了佛国的新家。
　　新来的白发老人突然激动起来，“那就是说，现实里死去的人都会在这里出现是吗？我听说日本有成佛一说，原来就是从佛国流传下来的！那么我的兄弟、祖母也在这里吗？”

　　佛国主人咧出笑容，“当然，只不过你现在就得走了，找他们需要花费很久的时间。”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没有未来了，支付不起留在这里的代价。”

　　“那如何才能？”
　　“如果你的表现足够好——”说着祂伸出手指，轻轻对着白发老人一弹，一个青年男子就唰地从其身体内脱出，那是——过去的博士。

　　“你看，你的身体里，只存有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未来已经没有了，你本就该在今晚死去。”
　　“求求您了！”老人跪地，“无论如何，让我再见到自己的亲人。”
　　佛国主人思索了下，“这样吧，你之后便是我在现世的使者，帮助重建佛国。”

　　那之后，太平间的尸体突然坐起，他成了只有现在的人类——也就是说，永远享有现在的年纪，不再变老。
　　这就是A国权贵层和他共同的秘密。

　　所有人在享受荣华富贵后，都在忧愁来日不多，但只要佛国重新回到人间，他们就能定格在最年轻、最富权力地位金钱的时刻。
　　过去的亲人重新回到身边，曾经的遗憾不再，从此时光与幸福绵延不绝。

　　为此，必须要先进行最完善的实验，这也就是实验室建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