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大小姐RPG》去天尺五

73、观音活了

　　这是之前没想到的解决方法，水牢一般没有空隙的空间里，怎么可能会有一个海平面供电流游走？
　　人类想象不到的场景，正由自然亲手打造。

　　跋涉几公里和大小姐碰面，这种努力不想浪费，你决定双管齐下。

　　*

　　人鱼敏锐抬头，和‘镜子’里的自己对上眼，它看到一个奇怪的生物甩动尾巴，慢慢从上方靠近。

　　那是它自己，战斗的间隙里，雷光闪动，将镜子里的东西全貌展现出来。

　　——也不知道电鱼身上带着多少力量，竟然知道现在还活蹦乱跳。

　　就看那镜子里的生物，头发如同海藻般散开，随着爆炸卷动的水流披在肩膀上，那肌肉狰狞、块块分明，还有那条鱼尾，只需轻轻摆动几下，就能在激荡的冲击波里稳定住身形。

　　这可真是造物主的杰作，人鱼越看越着迷，竟然不自觉的朝里面的自己尖啸了一声，“呀——”

　　幻术借由镜子施加在它身上，如一层很容易摆脱的纱衣似的，它看到了自己手上的钢叉，头顶的珊瑚王冠，背后黑黢黢的水凝聚成了具体的生物，都臣服于其脚下。

　　整个海洋成了它的收藏品，于是人鱼所追求的完美规则场出现，是真正无边无际的海洋，就连最可怕的、沉睡于几万米深处的那个怪谈——只要不惊动对方，自可以在其头顶做个国王。

　　它有一种游刃有余的轻慢感，就这么在镜子前照了许久，直等周围的光都收回原点，镜子的影像消失。

　　抬手挥散身上的幻术，人鱼望向了那个一直放射电光的球体位置，现在那边安静的很——终于没有力量了吗？

　　它轻轻摆动尾巴，感觉到那球体正在向内收缩，规则场的黑水加紧占据对方退走的空间。

　　一圈又一圈，人鱼绕着球体渐进，原本卡车那么大的水球，已经缩减到轿车大小，这个大小，锅刚刚好能盛放下。

　　所谓的锅，就是提炼下水道中的金属物质，城市的下水道里总是有各种垃圾，其中不乏各种金属制品，他们或者锈迹斑斑，或者残缺不全。

　　但都在高速的水刀下显出亮晶晶的本质，人鱼将其重新操控排布，形成一个禁锢猎物的金属球体，经年的积累后，这个金属球的厚度高达半米。

　　它曾经也尝试过人类锅的样式，那种开口的设计很容易就让猎物跑了，所以后面它就设计成了圆球，将猎物关在内部，任其逐渐腐烂。

　　之后只要在金属圆球上开一个口，那酝酿着酸和臭的熟透浆液就绷紧出来，像果冻一般‘呲溜’一下，无需咀嚼，自行滑进它的喉咙里。

　　那顺滑又服帖的感受，只有经历时间的酿造才会有。

　　漫长的进食过程，造就了人鱼擅长忍耐的性格。

　　所以，当它感觉到疲惫和口渴时，那感觉已堆积了许久。

　　“噗——”又一个小气泡直直出现在人鱼面前，它手上不断操作着金属的聚合，随手再一点破，一片叶子撞在它的指尖。
　　等等，叶子？

　　人鱼的动作难得一停，这叶子的形状完全不像是海底的植物，反倒像是岸上的叶子。

　　这么一思索间，又一个气泡在黑暗中突然出现，撞在人鱼身上，它厌倦的甩甩尾巴打破，头却猛然混沌了一瞬间。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水流暗涌的地方，为何总有气泡能准确找到它身上？

　　危险的直觉亮起，人鱼停下造好一半的金属球，卷着水流眨眼就退出一百米。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血的味道从那球体内散发出来，是——那个人类的味道！
　　很香。

　　什么时候，那个人类竟然跑到了这里？

　　人鱼脑袋被眩晕弄得思考迟钝，就算再蠢，它也知道，刚刚靠近那球体造锅的时候，被里面的家伙暗算了。

　　气泡？
　　对了，那个能使用气泡的人类也在里面，这样情况就很清楚了，那气泡里一定有什么东西。

　　人鱼再度绕回原位，正好两个藏品都跑到一起了，那也省事，只需把金属球闭合，它跑到远处，耗到里面的东西都死了就可以开吃。

　　时间......它一靠近缺口处，就被一串气泡追在后面，好在这里是它的主场，黑水层层包裹住这些不达目的地不罢休的气泡，让其永远处在即将命中的状态。

　　透过清水包裹的球体，人鱼模糊间看到了一张被光亮照亮的脸，以及一句模模糊糊的喊声，“电鱼，积蓄够了吧！”

　　*

　　从电鱼停止发电发亮开始，针对人鱼的计划就慢慢铺陈，要让对方认为电鱼已精疲力尽，它才会贸然靠近。

　　所以你一进入球体内，就指使大小姐，让电鱼缩小水球体积，制造一种无以为继的感觉。

　　“真神奇啊”，你凑近看自己的第二具身体，这么不言不语跪坐在地上，如同人偶一般精致，这还是你第一次从旁观者的视角观察大小姐。

　　不过更神奇的，是你慢慢恢复的体力。

　　进入水球内部，不再需要用风的力量维持气泡，那部分就全用来修复你破损的内脏，只几个呼吸的功夫，内部的钝痛乏力就消失了近一半。

　　你持续阴霾的心情，也在到达里程碑的一刻彻底反转，“接下来就是进攻的时间了！”

　　包裹着七苦扇效力的风，被你操纵着沾在大小姐百发百中的‘箭’上，疲劳、渴水、中毒、眩晕、腿伤、冻伤、最后的死亡，很快人鱼就中到了第四层。

　　惊走的目标告诉你，该到下个阶段了——电鱼积蓄许久的电力炸开，极致的黑暗被炸成了白昼。
　　“轰轰轰——”金属球被挤爆，向四处裂开，连带着其主人也被甩到一边，一片淹没世界的闪光里，游龙般的电流终于找到了海中的‘湖面’。

　　你全身的细胞都摇起警铃，在风暴的中心，双手双腿失去了所有依靠，天地不停倒转，思维归位后你意识到是自己在不停打转。

　　“咔嚓”，吞吃掉黑暗的光芒在‘镜子’上长出丛生的脉络，瞬间撕裂了平静。
　　爆炸紧随其后，整片超高温大气泡像针一般散开，电解带来过量的氧气和氢气，而爆炸中心的高温，让其来不及上升就原地相撞，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的爆炸将半个海洋都掀得掉了个个儿。

　　你的耳朵、眼睛塞满了爆炸和闪光，已完全没用了，唯一剩下的，只有抱紧自己用风隔开和水的接触。
　　但那在后面已完全没用，人鱼的尖啸撕开白光，才要走向高峰的轰鸣立刻转头迎上，两者相撞，爆发出了不亚于恒星灭亡的哀嚎。

　　世界在你的意识里毁灭，紧握着的手放开，卷席的水流将无数树枝、塑料片、碎裂的藏品以及你一视同仁的卷到天上。
　　压在规则场上方的石头被鼓胀到极致的气体顶开，爆炸的白光之外，又多了一重亮。

　　不知何时，胸口的力道一松，你和疼痛一起在身体里醒来。
　　鼻尖洋流的气味很清新，洗去了人鱼下水道黑水的腐臭，你的人格被强烈的疼痛击出去，变成单独飘在外面的灵魂似的。

　　头顶的一个巨大的洞正向内露出灰色的光，比纯粹的封闭的黑水要通透一点，仿佛里面有巨大的空间，以至于让光线不停折射之间耗损完能量，只余下一点灰蒙蒙的亮。

　　那是——你突然意识到，人鱼的规则场破掉了，其内部的水正因剧烈爆炸的余韵，吸到十几米高的地方，再倒灌进旁边的巨大空间里，那边好像是防空洞。

　　等等，你觉得还是不要关心其他人，先看看自己吧。
　　身侧清澈的水流里，还有小鱼苗在偷偷侧目，与你想象中应该处的境地截然不同，你想着，即使这次不被卷走一个胳膊或者腿，也至少醒来后鼻子里满是腐臭味。

　　“咚——”手向后摆动，你碰到了后面的东西，是一个巨大的、抵在炸开通道两边的黑东西。
　　这时方向感回归，原来你是躺在这上面的，站起来，身体像是电影里丧尸一样控制不住晃动，你唯一惊诧的点是，手脚和头都好好安在原来的位置。

　　幸运？
　　原来只是想着保下自己的命，却没想到能全须全尾的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你重新躺在那黑东西上，在震耳的水流声中，大笑出声。

　　*

　　此时距离你被卷入人鱼规则场，不过两个小时。

　　防空洞正上方，退魔部指挥中心，到了人类一天中最困的时间，后勤部拉着车子，给每个执勤人员送咖啡。

　　“——”一个人长大嘴巴打着哈欠，眼睛却不敢闭上，仍直勾勾盯着各个屏幕。
　　“千手观音正在封印，所有周围的人手都给我过去！帮忙拉着黑帐！”调度的负责人眉头紧皱，笔尖不停敲着桌面，哒哒哒的急促声音，就是在嘈杂的低语声里也穿透力十足。

　　所有人都明白这种焦虑的来源，在多个屏幕上，原本应该斑驳不堪、掉尽颜色的千手观音，此刻宝相庄严、面带微笑，已饱满得如同一尊真身活像。

　　发髻黑亮、皮肤透亮光滑、身上衣带飘逸、颜色格外鲜活，身后二十只手，更是每个都恢复如初，臂环金灿、指甲红润，在抚弄水流般轻轻划着。

　　那观音像呈现坐地合十相，若不是现在头顶一圈黑色的围帐死死罩住眼睛，此刻身后举着的二十个宝器就齐齐发动了。

　　周围一圈散架的民居，还有落石在不断坠落，

　　在明治灭佛时封印的千手观音怪谈，再度活了。

　　这个月一定要拿日六全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