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大小姐RPG》去天尺五

60、原装货

　　符文是从四角浮出的，红色的纹样飘在空中，如同被人用手揭下。
　　“喂——”你想追上碧，刚踏出一步，猛地被脚上的力道拉着顿住，不知何时已有红色的线松松垮垮的缠在上面。

　　抬头，那四角的符文已完全撕开，垂在空中，红得发紫，极为危险。
　　“碧！”你看向那道虚掩门扉后的女孩，“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的，没事的，只要你......就不会有事。”她说的含糊，在重点处刻意压低声音。
　　你觉出不对，难道，赛普师傅怀疑你被怪谈附身了？

　　脚上的拉力更重，你与之对抗，身体平衡却被打破，不得不趴在地上，胳膊撑地的间隙抬头，那四角的符文已飘到你头顶的位置。

　　那些完全看不懂的文字拆成了一条条线，落下来，你原想拨开，右手就立刻被找到目标的红线缠住，四角对应四肢，行动缓慢的红线碰到你的肢体后快如闪电。

　　“铮——”耳边，金石碰撞，你侧目后瞬间瞪大眼睛，明明是人类，但你的身周却开始出现与红线对抗的规则条，他们像是环绕在行星周围的带子，正以你为中心，慢慢向外扩展。

　　“咔”，刚刚还纠缠不清的红线，在被规则碰到后，立马触发什么机关似的消失。

　　你的右手松快了，接着是左手以及脚。

　　室内的颜色顿时一空，刚刚符文映照出的诡异红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趴在地上的病号。

　　“哗啦——”
　　碧推开门，大声回复着电话，“师傅，消失了，就是你说的那种方式！所以white的嫌疑解除了吧！”

　　地上同伴不爽敲击地板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她立刻将手机放一边，嘴里道歉，过来扶你，“对不起啊，刚刚那是师傅临走时布置的，不让我说来着。”

　　你佯装一副疑惑且压抑不适的表情，借着她的劲儿回到床上，枕头边的手机露出一个黑角，被你不留痕迹的推进去隐藏。

　　“师傅说，退魔人被自我约束规则加固过，昏迷就说明规则受到了碰撞，是很危险的，所以——”

　　所以，要防备是怪谈影响了退魔人的意识，一清醒就趁其不备检查。

　　“我明白了。”你恢复好声好气的样子，暗忖幸好刚刚没把手机拿在手里，要不然被符文扫过发现不对劲就完了。

　　“white，你还记得昏倒之前的事儿吗？”

　　询问果然来了，你按照计划说出自己头脑尚不清晰的事情，“医生是怎么诊断的？”

　　“结合你之前的经历，说是长久待在屋子里，猛然出来，可能是生理加心理的双重冲击。所以——也许是你看到了什么，只是现在不记得了。”碧又将之前猜测的，诹访大社可能是蓄意报复的事说了出来。

　　你一边皱着眉头听，一边心里乐起来，很好，这样都不用你自己找理由了。

　　“你就在这里养伤吧，师傅已经去京都那边找资料了，一定帮你查清楚！”碧看起来甚为打抱不平，你则以头昏为借口，获得了独处空间。

　　*

　　周遭恢复平静，你盯着天花板，有些期待赛普师傅能查到些什么，将你从这一系列事件里拯救出来，又怕真实情况是你已离不开水晶球，只能被一起封印之类的。

　　哎，不想这些了。

　　点开游戏，大小姐处于游戏代管，正机械端正的吃着晚饭。

　　右上角，父亲这次的回信倒很快。

　　【兹事体大，为防动荡，延敏皇子已圈禁，此事今后不可再提。
　　备用的池子已启用，新规则降下的事儿无需担心。
　　另，吸收公子的攻击规则后，礼教池内部颇多争议，近日不要再去。】

　　可你还得应约去奉先楼。
　　再继续往下看。

　　【明天就是你母亲的忌日，我会按时前来。】

　　“啥？”

　　你翻出了父亲给你邮寄钥匙时的信件，当时提到了母亲忌日，同时提到要交代一件事，“有事情要告诉我？”

　　随即，屁股从床上弹起，“完了，他岂不是能一眼看出源氏小姐已不在了？”

　　源父到底知不知道女儿许愿的事情，这个疑问已经逼到眼前。

　　你漫天思考着无关紧要的事，比如怪谈是如何生孩子的，慢慢竟然真的有了倦意，啪地一下倒在床上睡去。

　　朦胧间，有女孩冰凉凉的手触碰你，“哎呀，这样还是和师傅请假吧，你这样子哪里能上班。”

　　————转到游戏世界————

　　半梦半醒间，你听到敲门的声音，以为是碧要进来，直接“嗯”了一声，但耳侧传来地板的震动，你这才猛地坐起，将进来的女仆吓得退了一步。

　　你猜你的表情一定非常不好看。

　　谁知道只是睡了一觉罢了，竟然又被拉回了游戏世界，不过可以理解，源父所说的见面时间，就是今天吧。

　　梳洗完毕，面向缘侧的木板也被卸下，你听到了外面的鸟鸣声，空气里带着一丝水汽，似是天地刚醒时迷蒙的眼神。

　　你低垂着眼，完成了日常的祈福、吃饭、早课。
　　在上午的课开始之前，看门的仆人一溜烟跑过来，说父亲来了。

　　*

　　会客厅里，一位身着烟绿色华服的中年男子正将茶杯搁下，他轻捋袖子，行动间极为优雅，光看他的脸，大概就30上下，但如果加上儒雅的气质，就直往35岁去了。

　　这位看着非常文雅帅气的大叔就是源氏小姐的父亲，他之前帮过你很多次，就连现在这山谷也是他在人间的帮手找的。

　　你们两个自落座后，就开始长达十分钟的品茗与沉默，你摸了摸脚下的地板，莫名觉得今日的宅邸安静得过分了。

　　源氏小姐的灵魂躲到其他地方了吗？
　　“走吧。”打破这沉默的，是源父干脆的站起。

　　去扫墓？

　　但看他那一点都不迟疑的脚步，分明是朝着中庭而去的——难道大小姐母亲的墓一直在宅邸里？？

　　源父左右扫着，步入中庭，“这里一点都没变呐。”

　　听着这喟叹，你心里关于他的错位感越来越强，明明这个宅邸是按照大家族建造的，在主轴更正的位置，还有家主房，可那个房间一直是空置的。

　　他不回来是住在哪里？源氏小姐什么时候完全成为这宅邸的主人的？

　　这些疑惑，你藏在心里，面上仍不动，话也不多说，怕露出马脚。

　　源父没得到明确的回应，也不失落，停在一处中庭空间外，伸手在虚空里点了几下，又念出声，“桂姬，我来看你了。”

　　“唰”的一下，原本风和日丽的景色就变成了一片黑暗。

　　源父先去，你提着心，想到原来源氏小姐母亲的坟墓就在移情换景里，也跟着进去。

　　如水一般的隔膜拨开，你蓦地踏进了一片春色里，眨眨眼，这里竟然是春花满园的源氏宅邸前院。

　　但细看，那些景色又都模糊得很，你立刻定下心，知道这是幻境。

　　视野里源父从一片花丛里弓腰站起，拿出一块石头，其上的纹路已有些暗淡，于是他用力一按，周围光亮陡然炫目起来，刚刚盛赞的花丛原来是凋败了一半的结果。

　　现在又重注入力量后，整个世界都仿佛被花海包围，明亮的春光里，白玉兰在高处，桃树梨树枝条太过茂盛，长成交叉的模样，底下还有匍匐的喇叭花，低矮的在头顶爆出茜色的灌木。

　　白的、粉的、红的、青的，混杂在一起。

　　各种颜色争相吸收了光的照耀，又将那泼墨般绚丽的图景反到你的视网膜上。

　　真是一派好春色，让你久久震惊不能回神。

　　等到你再度想起寻找源父，他已到一处高的亭子上了，这亭子是真正的宅邸里没有的。

　　你踩着长到脚边的花丛，木屐的鞋底沾了众多花瓣，走了许久，才到达这个凌空三四米的亭子，木质的阶梯吱吱呀呀，随着你一点点随着台阶升高，亭子里面的场面也一点点向你展开。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人，不言不语，看着外面的风景，显得有些严肃，但如果仔细看她的眼神和表情，就能发觉，那只是无聊罢了。

　　母亲......还活着？？
　　明明这趟是来扫墓的，你只以为会看到一座孤坟，没想到，进了如同墓门的黑暗里后，能看到不比外界差的风景。

　　源父似乎在说着什么，对方的女人看风景烦了，又转身趴到另一边去，于是源父嘴里絮絮叨叨着也跟上。
　　这番不搭理人的场面，着实令人尴尬。

　　不，你想到父亲动的那块石头，这里是幻境。

　　怪谈的坟墓都是如此吗？

　　源父听到背后的台阶吱呀声停止，回身招呼你，“美姬，快来和你母亲说说话。”

　　他面上如此殷勤，却让你心里只有悲凉，斯人已逝，唯余幻影，不会回应，不再老去。

　　于是你撇了撇嘴，对这么一个追随死人幻影的男人少了些警惕，依言坐到另一个凳子上。

　　这里没有风，坐一会儿就感觉鼻子被花粉堵住了似的，格外憋闷，你想到这里是一座活着的坟墓，就不愿多待，只问，“那件要说给我的事是什么？”

　　源父沉吟许久，等你转头看了他好几次，才终于开口，“你其实也很奇怪吧，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你唰的站起，退到两步开外。

　　难道源父早就知道，你不是原装货？

　　对方的衣袖没被风掀动，还是那么平静，和他的语气一样，“你知道水晶球吗？我向它许愿了，愿望是希望你能活下来。这些天，听到你的各种动静，我终于能确定你是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