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大小姐RPG》去天尺五

109、出佛国

　　你正严阵以待，准备迎接佛陀的下一波攻击，但对方像是突然想通胎盘才是他敌人似的，直接砍断了最后几个连接着世界的脐带，朝着中心处的红肉扑去。

　　他疯了吗？
　　明明他也是胎盘孵化而来的，这岂不是自取毁灭吗——等等，他该不会是比起你来，更恨‘倒戈’的胎盘？

　　当然，下一刻，佛陀被红肉吞没时那圆睁的眼睛告诉你，也许真相更为简单，他忘记了自己也曾是胎盘重造而来的，与那些误入佛国的普通人一样，是下属于胎盘的存在。

　　“怎么可能？！”他嗫嚅的嘴唇刚吐出一句话，持着利刃的手臂已被缩成一团的红肉吞没，随后立刻失了力气，兵器掉落。

　　你的视线跟着那一闪的银光，往下方黑暗瞄了一眼，再抬头，他已全部没入胎盘内。
　　而萎缩的红肉哪里还有一直以来的虚弱，几乎立刻恢复到了直径和拖挂卡车一般长，你在这时才恍过神，“原来她一直是有意识的？”

　　你立刻操纵风向后倒退数百米，那她尽心尽力重新孕育你的图谋也就出来，你是下一个她看中的掌管这里的神。

　　但佛国无边，净土万里，只一个刹那，管状的脐带就缠绕在你身上，灰狼扑来被吊着尾巴悬在一边。

　　孕育重新开始了。
　　但刚回到胎盘里，先见到的是一段未消化完的记忆，那是佛陀成为佛陀的往事。

　　*

　　古日本陆奥，曾有一佛子，敏而好学，与佛国颇有渊源。
　　其母孕期至九月，全家突然顿悟，决定举家迁往佛国，原计到达佛国后生产，后面邻居提醒，“孩子或许并不愿跟从。”

　　于是离家前一日，父亲剖腹挖子，将其置于门前佛龛内，邻居听闻哭声前往，才发觉空空一室血涂满地，一家人已全部离开，只剩下佛子。

　　之后佛子跟随邻居生活，记事后对于佛国颇有好奇，邻居长叹，“看这劲头，也许当初不该劝的。”
　　果然，佛子在赡养邻居老去后，变卖家产，启程寻找佛国。

　　过三年，徒劳无功。
　　又三年，大雨将山体推倒，佛子正好在崎岖山道上，同行者只听见他说：“佛国入口就在泥浆当中！”

　　跳入滑坡的泥浆前，佛子将身上款物全部交给同行者，之后便去往佛国和家人团聚。
　　两日后，大雨停歇，同行者被拘，他搬出这段说辞，却有村民在泥浆里找到佛子尸体。

　　同行者被判杀人罪入狱。

　　刑期将至，佛子来到主审梦中为同伴辩护，不成，于是与当时的佛国主人商议，将过去的自己抵押，这才出去救了同伴。

　　而那之后，佛国主人也因感动于其信义，身消前将佛国交给了佛子。

　　*

　　这就是佛陀掌握佛国的前情，看穿束至少在五百年前，这么久的时间，也怪不得佛陀慢慢忘记了，他只是一个被选择的孩子。

　　当年宝贵的品质已被欲望腐蚀，那么某种程度上来说，佛子早已死了。

　　所以，现在佛国真正的主人——也是其母亲的胎盘，决定选择你。

　　分不清是多少秒后，念头里的一刹那被分成了几万份，不断向后拉长，你短暂的人生不值得被反复咀嚼，早在第一世的推演里就全部散落。

　　唯独一句陌生的话重复提及——“我要自由。”

　　额头前悬着的佛铃一震，世间纷乱向后逃去，你蓦地睁眼，看到自己站在一片枯萎的草坪上，风毫无阻碍的吹拂千里，那是清新的自由的空气。

　　“汪汪——”灰狼拱着你的手，湿热的哈气拂到手心。

　　“诶？”手心里的舌头令你一惊，猛然一缩，整个人恍惚的精神才缩到身体内，“这是出来了？！”

　　将灰狼蹭上来的口水往他头顶擦了擦，在其哼哼唧唧的抗议声里，看到了掉在草坪上的东西。
　　鸡蛋大小，粉红色的肉团，这不是胎盘吗？

　　不过既然她已经掉出来，那么现在脚踩的土地应该就是地球，而不是佛国万千界中的一个。
　　验证的话，只需要找到水晶球即可。

　　你现在底气足得很，可要好好和它说道说道。

　　感受着身体内浑厚的能量，几乎眨眼就能行至一公里外，抓起灰狼，你消失在风里。

　　急行十几公里，脚步稍缓，终于在前头看到行驶着的车子，这才确定自己已走出原佛国的地界。

　　只是，那么十几公里的寂静无声，你想到了那些破碎的世界，它们全化为原浆收回了胎盘。
　　“汪——”灰狼微微呜声，询问为何不走了。

　　你重振心神，要怪就怪一切的源头，那个想在世界上找乐子的水晶球，“我们得找人问问现在的情况。”

　　——退魔部——

　　巡逻的车正沿着佛国边界徐徐向前，搭档两人，一人开车，一人利用车顶的专用摄像头观察四周——这玩意儿还是从A国紧急空运过来的，狠狠宰了日本一大笔钱。

　　巡逻期间不闲聊，所有人的精神绷在弦上。
　　突然，车内的广播自动响起。

　　“新通告：佛国于12月31日下午3点28分45秒，从视野中消失，所有巡视人员暂时不要靠近，重复一遍......”

　　两人紧闭着嘴，连呼吸都为这句话暂停两秒，幸好传令员没有为难他们的肺部太久，等安静听完第二遍，猛地抽气犹如同时跌倒在地。

　　“呼——”最近各种情报杂如牛毛，事态发展每一个小时就会变换一个花样，早上吃饭时，全国共检测到50余个潜入的怪谈，中午就已经翻倍。
　　整个日本像一张烤在火上的纸，不断被火舌烫出黑色的窟窿，很快便满目伤痕。

　　昨天还在说见到参与游戏的人类立刻逮捕，今天又改口，说人类和怪谈融合体里有不少能保持神智的，可以先与之交谈确定敌友，不可立刻攻击。

　　退魔人们在这场退无可退的战/争里，开始还存有忐忑，见多了被怪谈侵蚀或杀害的民众，他们现在觉得，只要死后的尸体不被用来恐吓同伴就是最优美的落幕了。

　　所以，乍然听到佛国的变故，他们深吸一口气，只觉得那是迁徙的表现，毕竟几天
　　过去，岩手县的居民应是已被吃干净了。

　　突然，缓缓行着的车子被后方传来的巨力拽停，两人被惯性悠着向前，几乎瞬间拿起武器踹开各自那边的车门跳下。

　　司机将油门踩死，拿棍子顶住，以此牵制后方的力量。

　　整个车身骨架在持续不断牵拉力中，发出吓人的嘎吱声，油箱还在哧哧转着，发动机疯狂燃烧着汽油，轮子却只能空转。

　　而两边的退魔人下车翻了几个滚，看清了那个拉住他们车子的存在，一个女孩仅以一只手就拉住了轰鸣着的车子，一句难以置信的嘟囔从退魔人嘴里念出，“该死的——”

　　她对着两边的退魔人局促地笑了下，因实在不知如何解决手上这个麻烦，好像找不到玩具车的关闭按钮，分外苦恼。

　　终于她决定就这么拿着车子，先开口：“啊喏，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你们是退魔部的人吧？”

　　左右两个退魔人对视了下，司机无声询问同伴，有没有从摄像头里看到什么，对方轻轻摇头。

　　也就是力量极大、速度极快，几乎可以肯定是非人类的女孩，貌似在确定他们的阵营。
　　“对。”司机哑声说道，同时武器横在身前。

　　看到退魔人说句话都仿佛赴死的神态，女孩无语了两下，“你们没看过我的脸吗？是新进的？”

　　她原本是左手抓着车子，现在交换了下手，退魔人们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铁手之下，嗡嗡乱鸣的车子像塑料袋一样被换了只手抓。

　　在身上翻找两遍，她终于反应过来，有聊天记录的那只手机已被吃了，没法证明她的身份。
　　尴尬地笑了笑，将车子侧放好，“唰”地一下消失在两人面前，而后驾驶一侧的门哐当松开，挡着油门的棍子滚落在地上。

　　过度疲惫的车轮哼哧哼哧地停下，那个问路的女孩早已不见。
　　退魔人们足足愣了一秒，确认车门只是失了拉起的力道自然落下，这才匆忙撤到一边，将刚刚的事情上报上去。

　　20岁上下，佛国附近遭遇，对退魔人有一定了解。

　　对接的人立刻跳起来，“是井水美枳！她出来了！”

　　退魔部近期的号召造神方案颇受打击，甚至要向当年宗教降神的服刑犯去请教细节，但如果是人类和神融合体的井水美枳的话，一切就都顺利了，她就是现成的可信任对象。

　　对接人联系被问路的两个无辜退魔人，却只得到了她在找着什么的回复。
　　她在找什么呢？

　　局长看着干部群内的活跃，心下轻声念，“她在找水晶球。”

　　但碍于对方无法正面与人类合作的约定，局长下达指令，印刷目前为止所有水晶球的可疑线索，在日本各大城市用直升机撒下去，总有一张会落在井水美枳手上。

　　*

　　独行于风中的女孩，有任何问题，比起询问退魔人，从风中获取答案反而更快。

　　她考虑了足足两秒，选择用那种震撼的方式登场，好向退魔部上层传达她回归的消息。

　　就在电波传走信息的同时，风那头，漩涡悄悄在某栋安静的办公楼上方生成，恶臭裹挟着每片玻璃，血水正渗入钢筋的缝隙，每个隔间里都至少有三十个无辜殒命的人。

　　他们死前的痛苦定格在狰狞的死相上，不少人已经脱离人的范畴，向着某种想象生物发展。

　　只不过，由于一些特殊力量，这里的气息被锅盖扣在碗里，迟迟无法向外传递出求救信号。
　　“嗯？”地下三层，空旷停车场内，盘旋在机房工作台上，水晶球闻到了风里不寻常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进入完结模块，好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