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生》若水倾丞

9、第 9 章

　　从市区到福利院的这段路有点远，换做往常，她肯定就在路上睡着了。但是现在她一点睡意都没有，一直靠着窗边，看着外面断断续续的景色。脑子中断断续续都是今天早上，黎寒希的话。

　　BY我？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呢？到底是哪一步的问题，她和黎寒希第一次见面就睡了，第二次就是保养关系了。每一步都走在她的意料之外。

　　只是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越会让她看不起自己，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本来就是不对等的感情，只要自己保持清醒，一年就一年吧。

　　“下一站，终点站红湖福利院，请下车的乘客做好……”

　　秦深下了车，隔着好远就看见山脚下唯一的建筑，一排两层的小楼房，孤孤零零在其中隐匿。

　　“院长阿姨。”秦深一进门就看见又好几个小朋友围着一个中年妇女在做游戏。

　　王院长看见秦深过来，一脸的出乎意料，然后面带笑意。

　　“小秦啊，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又来看沉沉啊，来来来，快进来。”王院长安排好小孩子们就朝秦深走了过来。

　　“王院长，这是我给孩子们带的一点东西，您收下吧。”秦深把手里的大包东西递给了王院长。

　　“你啊你，工作也不容易，每次来还带这么多东西。”王院长说道，“现在来福利院的人越来越少了，我们啊，也乐得个清净。”王院长慈祥的面容笑了笑，但是秦深知道福利院这些年的经营一直不好，再加上地理位置偏僻，已经没有没有来领养的人，能坚持下去一直很不容易。

　　“ 会好起来的。”秦深这样安慰她。

　　王院长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每个人人的生活都不容易啊，没必要给这个小姑娘平添一些烦恼。

　　“对了，王院长，沉沉最近怎么样啊？”秦深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哎，还是老样子啊，一天到晚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出门，也不说话，谁来说话也不理啊。”王院长提起谢星沉也是无奈的叹气。

　　“他性格孤僻，不爱说话，再加上他眼睛又是那个样子，哎，我还是害怕这样下去这个孩子心理会出什么毛病。可他又是除了你谁都不理。我也没办法呢。”

　　“我知道了，谢谢王院长，我去看看他吧。”秦深听到谢星沉的近况，心里感觉闷的慌。

　　秦深轻轻推开了谢星沉的小房间的门。

　　因为他的眼睛的问题，王院长本来是希望他和大家住在一起，小孩子之间也可以相互照顾一下，但是他性格孤僻，冷淡，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小小朋友愿意和他住在一起，就把他单独安排在一间很小的房间里。

　　狭小的房间里，窗帘紧闭，阴沉沉的，几乎看不见一点光，隐约看见窗台边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沉沉？”站在门口试探性的叫了一声。看见小孩没有反应，秦深又提高了声音。

　　“沉沉，是我。”

　　“我知道，进来吧。”谢星沉因为好久没有说话，稚嫩的声音非常的嘶哑。

　　王院长看了他一眼也叹了一口气出去了。

　　秦深走近他，坐在了他的身边。

　　靠近了，秦深还是看见了那双眼睛。那其实是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墨绿色的眼珠煞是好看，但是靠近了看就知道，眼珠上是一层厚厚的阴翳。就像是看不清的白雾。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来了？你耳朵那么好。”秦深笑着说。

　　谢星沉没有说话，他确实从秦深一进门就听见了她的声音，这里离前面的空地不远。秦深看见他的样子，胸口开始发疼，但她还是强ren下了难过。

　　“怎么不拉开窗帘啊。”秦深站起身，想去拉开窗帘。

　　“都一样的。”谢星沉开口说道。

　　秦深的动作一顿，是啊，不管黑夜还是白天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吧，他的世界一直都黑色的。

　　“那怎么会一样呢，就算是看不见也不能否认它的存在啊。”秦深一把扯开了窗帘，刺眼的眼光，让她立刻眯起了眼睛，狭小的房间也变得亮堂起来，只是正对着窗户的谢星沉没有任何反应。

　　“是不是感觉暖暖的？”

　　谢星沉还是没有说话。

　　“你猜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秦深语气尽量轻松，谢星沉才有了一点反应，看向了她的方向。

　　“这个是非常好吃的蛋糕，这个是给你买的一些小玩具，还有这个，”秦深拿出一个录音笔，“这个里面有我的声音，我录好了好多故事，我念给你听的。来，试试。”

　　秦深拉过他的手，按下了一个按钮，里面传来秦深的声音，还伴随着一些优美的轻音乐。谢星虽然不说话，但却握紧了那支录音笔。

　　“你以后可以多听听故事。”秦深语气温柔的说道。谢星沉点了头，轻声说了声谢谢。秦深高兴的摸了摸他的头。

　　“今天天气非常好，我带你去外面转转好不好？”秦深又想起王院长刚才说的话。他看起来脸色很不好，苍白如纸，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有出去了。

　　谢星沉还在犹豫，秦深拉起他的手。

　　“走，老规矩，我带你去听景色。”

　　秦深带着谢星沉，走到了福利院的外面，给他讲春天来了，花花草草已经慢慢开始发芽生长，树上也有叶子长出来，还给他讲时不时跑过来的流浪猫狗。

　　有小猫跑过来添他的手指。

　　谢星沉虽然不说话，但是也乐意跟着她，好像这样他也能看见这些“景色。”

　　转累了两个人就躺在嫩绿的草地上，头对着头，安静惬意。秦深很喜欢这样，好像世界就这样安静了，她不用去做那么多违心的事，不用担心明天会不会没饭吃。她就这样带着谢星沉，安静的过日子。

　　但生活好像就是这样不遂人愿，无论是她还是谢星沉，都好像是生活的奴隶，被命运扼住了喉咙，避无可避。

　　这样想着她又想到了黎寒希，这回回去，她要怎样面对那个人呢？

　　“秦深，你是不是不开心。”谢星沉突然问道。

　　“不是跟你说了，要叫我姐姐嘛，没大没小。”秦深嗔怪到。

　　“不想叫你姐姐，就像我不喜欢……别人叫我沉沉。”谢星沉倔强的说。

　　“那你叫我姐姐，我就不叫你沉沉。”秦深好像心情很好一样，跟他讨价还价。

　　“不。”

　　“那算了，我就叫，沉沉沉沉。”秦深故意逗他。

　　谢星沉皱了皱眉，也不跟她计较，又继续说道：“回答我的问题。”

　　这句话从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嘴里说出来，秦深竟然觉得毫无违和感，又想起了黎寒希。

　　“没有啊，我就是想你了，在想怎样把你带回去，怎样治好你的眼睛，让你看清楚我的样子。”秦深说道。

　　“我的眼睛……应该治不好了吧。”谢星沉拿出手遮挡在自己脸上，还是看不见，一片黑暗。

　　“胡说，你怎么知道治不好，现在医疗可发达了，你这就是一点小毛病。根本不算什么的。放心啊。”秦深安慰他。

　　“那是不是需要很多钱。”谢星沉又自顾自的说道。

　　秦深一阵头疼，孩子长大了越来越不好骗了。

　　“小孩子管这些干什么，赚钱养家这样的事，就交给大人好了。”秦深说道。

　　谢星沉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躺在秦深身边睡着了。

　　两人再次回到福利院的时候，时候已经不早了。秦深又拿出一笔钱交给了王院长让她好好照顾谢星沉。

　　谢星沉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秦深临走时，他伸出手拉住了秦深。秦深以为他会挽留自己，又想想，这个孩子从小好像在这方面缺根筋，要他说这样的话是不可能的。

　　然后她蹲在他面前，想听听这个孩子想说什么。

　　“秦深，我会好好待在福利院的。”谢星沉说道。秦深明白这个孩子的意思。他虽然看不见，但是应该察觉出来了，自己刚看到他时的不安，这句话就是想让她安心的。

　　“好，我知道了。”秦深强ren着泪水说道。然后告别了他们，坐车离开了福利院。

　　秦深到家时天都已经黑了，杨月已经回了家，正在洗澡。

　　秦深前几天已经问过医院里的医生了，谢星沉的情况，最好在两年内完成手术，但是现在的话……手术费是一个大问题。

　　“你回来了？我今天去风月听诺姐说你请假了，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杨月穿着睡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了。

　　“哦，我去了一趟福利院，手机早没电了。”秦深说道。

　　杨月点了点头，“去看谢星沉了？他最近还好吧。”

　　杨月知道，秦深对这个毫无关系的弟弟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知道那个小孩身体不好。她也不知道秦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挺好的。”秦深说道。

　　“对了，我刚在卫生间看见这个，这好像不是你的吧。”杨月拿着一个戒指给她看。

　　秦深转头一看，那是一个赤银的戒指，上面一颗红色的宝石，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果然是黎寒希的东西。

　　“这……”

　　“嗯？还不老实交代？你这是把人带回家了啊，还是个女人？！”杨月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一步步靠近审视她，秦深就像是一只看着狐狸一步步靠近的小白兔。

　　“行了行了。”秦深败下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