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根》问津此岸

93、镜中公主

　　城南，孟家。
　　这段时间柳弃江都忙坏了，闲下来才想起来，便把曲如音的古琴送来给落梅。
　　落梅抚摸着知音的古琴，拨动一根弦，发出一个声音，震动她的心弦，她又看到这把雕刻有白鹤的古琴，可是弹琴的人已经不在，看着手上的古琴不由悲从中来。
　　柳弃江让落梅好好珍惜这把古琴，“也不知道落梅姑娘还有没有机会弹琴，不管怎样请落梅姑娘好好珍惜这把琴。”
　　落梅是孟玉璋的妾侍，日出而作，日落了还不能休息，白天要伺候薛素卿，晚上还要服侍孟玉璋，过得比在揽月阁做琴师还要劳累几倍。
　　但这又是什么办法，这是她的选择，是她错误的选择。
　　当初正确的选择是接受曲姑娘的好意，然后和曲姑娘一起去看千山万水，去感受生命的真谛。
　　“将军为何把曲姑娘的琴送给我？”这是曲姑娘的遗物，将军应该自己留着才是。
　　“我不会弹琴，你是琴师，琴师配古琴，曲姑娘的古琴应该留给你，这样古琴才不会寂寞。”柳弃江脸上有淡淡的忧伤。
　　柳弃江刚要转身离开就看到孟玉璋，孟玉璋过来找落梅交流感情。
　　这里是孟家内院，柳弃江一个外男不应该来这里。
　　孟玉璋心里有些不快，但还是爽朗地问柳弃江大驾光临所为何事，柳弃江只是来送琴。
　　“正好，今日我休息，弃江表弟我们到前厅喝一杯。”
　　柳弃江拒绝，“酒就不喝了，哦，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便提前通知你一声，你弟弟孟玉珏豢养娈童，虽然法律没有规定不能有这种特殊癖好，但一个大男人糟蹋七八岁的孩子实在是有悖人伦道德，虽然是花钱买回来的娈童，但你们孟家好歹是书香世家，有这种癖好真的很可耻。”
　　孟玉璋愣住了，他弟弟，孟玉珏豢养娈童，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玉珏从小就是一个老实孩子，长大之后还有几分木纳，他怎么会做这种惊世骇俗之事，一定是弃江表弟误会了！
　　“弃江表弟，玉珏性情木纳，绝不会做这种荒唐之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孟玉璋极力为孟玉珏辩护。
　　柳弃江直接冷脸告诉他，“没有误会，我亲眼目睹，我亲手抓的，现在孟玉珏还关在衙门里。你这个弟弟真的太没有存在感了，都失踪了这么多天，你们就没发现？”
　　孟家人还真的没注意孟玉珏这几天有没有回家。
　　“弃江表弟，玉珏他绝不可能做这种荒唐事，你一定是误会了！”孟玉璋敢用自己的名誉保证。
　　玉珏从小性情就木纳，虽然读书用功但没有天赋只考了秀才，但他绝对不可能做那种荒诞事，让孟家蒙羞！
　　柳弃江再次重申不是误会，孟玉珏真的做了这种荒唐惨无人道的事，“虽然这种行为荒唐肮脏但并没有触犯律法，大人还没决定要不要通报出来，听说你爷爷身体不太好，你提前暗示你爷爷，不然等事情传出来我怕他承受不了。”
　　“弃江表弟……”
　　“你不信，你亲自到大牢问，你弟现在就在衙门大牢里。”柳弃江不想多说什么，说完这句话便大步离开。
　　孟玉璋看着柳弃江离去的背影，满心焦急，他不相信，不相信他那个性情温和的弟弟会做出这种让家族蒙羞的事。
　　落梅只是买来的侍妾，她不敢乱说话，她也没有安抚急躁的孟玉璋，只是抱着知音的古琴站在一边。
　　城北，柳家。
　　柳弃江刚回来，城阳便来访。
　　客厅里只有柳弃江和城阳两人，柳弃江肯定眼前这个城阳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城阳，“你是从镜子里出来的？之前那个城阳公主被你杀死了！”
　　城阳用幽深隐晦的眼神盯着柳弃江，然后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呵呵，呵呵，让柳弃江心里发毛。
　　“爱你的人可能会认错你，但恨你的人一定会认错你，因为恨总比爱要深刻。看来，你很恨她，这么快就认出我不是她，你猜的没错，我是从镜子里出来的。”这个城阳就这么直接承认了。
　　柳弃江不由自主地摸上藏在腰间的软剑，城阳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都笑了，“你不需要这般警惕，我对你没有恶意，反而我还很欣赏你。”
　　柳弃江还是有一点点怀疑，“你真的杀了城阳公主？”
　　这个城阳用明媚的笑容告诉柳弃江，她真的杀了那个城阳公主，“我从黑暗死亡那边爬到这边就是为了取代她成就一番大事。”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哦，对，镜柳也说过这种话，从那面镜子里出来的人个个都有远大志向？
　　“是苏文宴给她照的镜子？”柳弃江怀疑苏文宴也已经被镜中人取代。
　　“你很聪明，你很强大，善良仁慈是你的致命弱点，所以你注定成不了王者。”
　　“我不管你们要做什么，但你们千万不要欺负我，不然我肯定会宰了你们。”柳弃江必须提前警告他们。
　　城阳莞尔一笑，“我又不是那个放荡不堪胸大无脑的公主，你是个人才，我很欣赏你，希望你能为我所用。”
　　城阳再夸柳弃江两句便离开了。
　　城阳离开后，孟秋谷他们进来，看着客厅里的两箱东西很是纳闷，这城阳公主又在玩什么把戏。
　　“这些东西上面已经是沾了毒药，千万不要碰！”孟秋谷不相信城阳公主是那种知错能改的人，她要是想改早就改了，她送礼上门道歉肯定有什么阴谋。
　　沈柔感觉这个城阳公主怪怪的，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嚣张，以前是嚣张狂妄，现在是嚣张自信，也不懂她在自信什么东西。
　　“表哥，我感觉这个城阳公主有些古怪。”
　　柳弃江直接用手拿起箱子里的名贵丝绸，这丝绸是贡品，轻飘飘的。
　　孟秋谷急忙打掉柳弃江手里的丝绸，“有毒，将军你怎么乱碰！”
　　“没毒，她不是之前的城阳公主，她没有理由害我们。”柳弃江捡起地上的丝绸，这丝绸丝丝滑滑的，她还没穿过丝绸做的衣服。
　　孟秋谷听不懂，“她不是城阳公主，她是冒充的，谁敢冒充公主？”
　　沈柔好像听明白了，“她是从镜子里出来的？”
　　孟秋谷睁大眼睛，“她……她……她也是从那面镜子里爬出来的！那……那……那那个真的城阳公主呢，被她杀掉了？”
　　“应该是。”柳弃江之前就觉得奇怪，她都遭了天谴，为什么城阳公主没发生意外死掉，原来城阳公主早就发生意外死了。
　　孟秋谷害怕得直接抱住沈柔，从镜子里出来的更可怕好吗，将军怎么一点都不怕，还敢收她的东西！
　　“她主动向表哥示好，她是不是想收拢表哥？”沈柔肯定这个镜子里出来的城阳公主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说她要成就一番事业。”柳弃江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城阳要做什么。
　　“她告诉将军，她不是真的城阳公主，她就不怕我们说出去？”孟秋谷突然感觉这个城阳一点都不谨慎，怎么能随随便便告诉别人自己的秘密。
　　“从镜子里爬出来的，除了我们几个谁会相信，你去跟别人说，别人还以为你脑子有毛病。好了，不用担心，这些丝绸很名贵的样子，我们三个偷偷分了。”柳弃江喜欢这匹青色的，青色低调淡泊，就像她的个性。
　　“不分给玲珑姑娘？”以前有什么东西都是大家一起分，今天将军怎么不平分了。
　　“就三匹丝绸，我们三个一人一匹，不要告诉他们。我要这匹青色的，表妹帮我做成衣服。”柳弃江摇着沈柔的胳膊撒娇。
　　“那……那好吧，我给表哥做成衣服。”沈柔还不太适应这样的柳弃江。
　　秋后，城北东街菜市场。
　　今天要斩首示众的犯人有陶前、田成两兄弟、海大干一家、杨大贵杨大富两兄弟、还有杨记人牙，一共二十五人，是今年规模最大的斩首示众，由刑部尚书监斩。
　　斩首台下围满百姓，百姓纷纷朝跪在台上的罪犯扔臭鸡蛋、烂菜叶。
　　“你看那个陶员外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白白嫩嫩的，我早就看出他不是好东西！”
　　“他这么显年轻是不是因为吃了人肉，吃人肉真的能养生？”
　　“吃人肉罪大恶极，养什么生，他天生就比一般人看起来年轻，他婆娘亲口说的。”
　　“他吃人肉，就只杀他一人，怎么没满门抄斩？”
　　“皇帝为了彰显自己的仁慈，所以只杀他一个，其他也吃人肉的人，只是被罚了一点银子！”
　　“对罪犯的仁慈就是对我们老百姓的犯罪，皇帝怎么能这样！”
　　“就是，如果他真的仁慈倒是减轻赋税啊！”
　　“减轻赋税，每年给北疆人的讨好钱，谁出！”
　　台下百姓议论纷纷，监斩台上姜涛看看日头还没到，要到午时三刻太阳最大的时候才能杀人，不然被斩首的人会变成厉鬼作乱人间。
　　杨大贵一直四目张望，好像在人群中找人，他怎么找都没找到，只能大声喊出来，“柳将军何在，柳弃江何在？”
　　柳弃江就站在他后边，就站在人群中看热闹。
　　柳弃江还在休假中，她今天只是来看热闹。
　　“柳将军在你身后，你喊他干嘛？”
　　杨大贵转身一看，柳弃江果然就站在他身后，“我还以为柳将军不来送我兄弟俩最后一程！”
　　柳弃江不知道杨大贵脸上的惊喜哪来的，自己又不是他朋友，他高兴什么，他这样会让别人误会的。
　　“我是衙差，今天我休假，我只是来看热闹，我不是来送你，你不要乱说。”柳弃江撇清自己和杨大贵没有任何关系。
　　“我杨大贵虽然是恶人但内心深处也有敬佩的英雄，我内心敬佩的英雄只有你柳将军一人！”杨大贵当众表达自己对柳弃江的崇拜之情。
　　在柳弃江看来，杨大贵说这种嘿话就是在害她，“你崇拜我，你就拐卖人口？我只是一个小小衙差做不了你心目中的英雄！”
　　“就是，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崇拜将军，我才是真心实意崇拜将军！将军，等会儿去我们茶摊喝茶，我请你吃炒黄豆！”
　　“吃炒黄豆会放屁，我不吃。”柳弃江也是要形象的人。
　　“我和将军交代遗言，你插什么嘴，你再插嘴，我就变成厉鬼回来吃了你！”杨大贵很生气。
　　“你个罪犯还敢威胁人，信不信我一巴掌！”茶小二站在台下一巴掌打不到杨大贵，他委屈了，转头对柳弃江嘤嘤，“将军他吓唬我，你快给他一刀！”
　　“人之将死必有遗言，你说，你有什么遗言？”他是不是有遗产要送给自己，柳弃江心里有点小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