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根》问津此岸

64、杀父之仇

　　城北郊外，王家村外的松树林里。
　　柳弃江挖了一个大坑把自己埋在里边，柳弃江真真实实地感觉到，她背后长出树根插入地下，树根在吸取泥土里的养分，她后背的伤口很快便愈合，她感觉身体也没有那么疼了。
　　几个来山上打柴的小姑娘看到柳弃江躺在坑里，被吓了一跳，再三确定柳弃江是活人，才壮起胆子慢慢挪过去，看到柳弃江一脸祥和，感觉柳弃江不是坏人。
　　胆子最大的杏子怯怯地问道：“姐姐还是哥哥，是谁把你埋在坑里？”
　　柳弃江冲她们温柔一笑，“是哥哥，哥哥中暑了，所以就挖坑把自己埋起来解暑。”
　　三年前，杏子的爷爷中暑，因为家里没有钱请大夫，所以杏子的父母就用土方法挖坑把杏子爷爷埋起来解暑。
　　村里人都知道这个解暑的土方法，几个小姑娘也放下了戒备心，只有穷苦人家才会用这种土方法解暑，运气好的才能解暑，运气不好的直接死在坑里。
　　这个哥哥和她们一样都是穷人，她们看柳弃江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三年前我爷爷解暑的时候，还要在土上撒水，撒了水会更凉快。哥哥你等着，我们去河边给你弄水来！”
　　“那就谢谢你们了，小妹妹。”
　　几个小姑娘立即放下柴刀和草绳，找芭蕉叶子到河边给柳弃江捧河水，泥土上撒水之后，柳弃江感觉舒服了一些，身上的痛感也慢慢消失。
　　“哥哥，你是哪个村子的，我们帮你去叫你家人来接你回家。”这几个小姑娘都是热心肠的。
　　“哥哥是城里的，哥哥早上出门没戴草帽不幸就中暑了，在坑里躺躺就好了。小妹妹你们是哪个村的，等哥哥好了回城就给你们买糖吃。”柳弃江向来知恩图报。
　　“哥哥不用给我们买糖吃，哥哥在城里干活也很辛苦，不要浪费钱，要存钱娶媳妇才是正道。”杏子说的头头是道。
　　几个小姑娘也都说不用买糖，糖那么贵，哪是她们这些乡下丫头片子能吃的东西。
　　几个小姑娘再和柳弃江说会话便去砍柴，柳弃江看着这些小姑娘不由想起小时候，小时候她也像这些小姑娘一样，四岁就开始喂鸡打猪草，五岁就煮饭洗衣，六岁就跟父母下田种地，七岁要干的活更多，干那么多活，父母不心疼她就算了，还要把她卖到镇上的青楼做烧火丫鬟。
　　真是太没良心了，一对狼心狗肺的父母，养不起还生一大堆，跟畜生没什么区别！
　　今天蓝陵休息，蓝陵和小米上街买些鱼肉回去给大家补补，做剁椒鱼头的大头鱼还没买就看到了小福子。
　　小福子迫于蓝陵和小米的威胁，很为难地带他们去见了魏逢。
　　前丞相府，客厅里，魏逢挨在软塌上，一袭红衣，神情孤傲，眉宇之间有一股邪魅之气。
　　蓝陵就知道这个魏公公不简单，这孤傲冷魅的模样，和之前那个媚色拍将军马屁的魏逢，简直判若两人。
　　身世悲惨的小可怜，可怜兮兮地巴结将军，演得那么好，他怎么不去戏园子唱戏！
　　“魏逢，我家将军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为何这般戏弄我家将军？”蓝陵直接质问魏逢。
　　小米义愤填膺地附和，“就是啊，我家少爷哪里得罪你了，你像耍猴一样耍他！”
　　魏逢抬头邪魅的双眸，“你们倒说说本公子怎么戏弄她了？”
　　蓝陵就没见过这种不要脸的男人，“你骗将军说喜欢她，说要娶她为妻，万般讨好她，转过身却……却和那个许姑娘厮混，你就是在玩弄她的感情！”
　　“你这个死太监玩弄我家少爷的感情，亏我家少爷对你那么好！”小米真为自家少爷感到心寒，被这种不男不女的狗东西欺骗玩弄。
　　原来她是这样跟他们解释的，魏逢都笑了，“本公子没有把她玩到床上再抛弃她，你们应该感谢本公子。”
　　“狗东西，我杀了你！”
　　蓝陵还没拔剑就被暗卫用剑指脖子，魏逢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不然立刻让他人头落地。
　　小米没见过这样的架势很是害怕，手里的猪头掉到地上，“魏逢你干嘛，你不要乱来，不然……不然我家少爷一定不会放过你！”
　　“本公子倒要看看，一个自身难保的柳弃江是怎么不放过本公子！柳弃江杀了我父亲，我一定要杀了她！”魏逢吼了出来。
　　小米辩解，“你胡说八道，我家少爷没有杀人，没有杀你父亲！”
　　魏逢嘲笑小米天真得可爱，“一个纵横沙场的将军，她的手沾满了鲜血，你还敢说她没有杀人。”
　　蓝陵要说句公道话，“保家卫国，上阵杀敌是军人的职责，战场上没有好坏之分，只是立场不同，将军从未滥杀无辜。”
　　“十二年前的废相风波，她一剑砍下我父亲的头颅，我亲眼目睹。”魏逢满眼都是仇恨，他好恨，好恨柳弃江，只有慢慢折磨柳弃江，让柳弃江生不如死才能平息他心中仇恨的火焰。
　　十二年前的废相风波牵涉甚广，被牵连的人不下三千，被牵连的大大小小官员就有二十多个。
　　蓝陵也听说过这场风波，掀起这场风波的是先帝，魏家被牵连也是朝廷的错，魏逢要报仇应该找朝廷找皇帝，为什么要找将军？
　　“当年就是柳烈带兵去抄我魏家，是柳弃江一剑砍下我父亲的头颅，柳弃江是那么残忍，才十一岁的她就那么残忍，简直就是无情的恶魔，挥剑都不带犹豫！”魏逢控诉柳弃江的罪恶。
　　“柳老将军只是奉命行事，将军也只是听从命令才杀了你父亲，罪魁祸首是朝廷是先帝，你要报仇应该找朝廷应该找当今皇帝！”蓝陵不认为这是柳弃江的错。
　　“就是啊，有本事你找皇帝报仇，干嘛要报复我家少爷？”自家少爷为情所困都瘦了一圈，小米心疼极了。
　　“你们以为本公子不敢找皇帝报仇？害我魏家的人，本公子会一个一个收拾，一个都不会放过，回去叫柳弃江洗好身子，本公子随时会送她上路！”
　　“呸，狗东西你会遭报应的！”小米坚持他家少爷没有错。
　　魏逢让人把蓝陵和小米架出去，蓝陵被架出去时看到了许负，便相信了事情就是这样的，十二年前将军奉命不得已杀了魏逢的父亲，十二年后魏逢为了报仇就去勾引将军，让将军喜欢上他，然后转身就抛弃将军，和这个许负厮混，让将军痛苦不堪。
　　许负走进客厅，看到魏逢失魂落魄地坐在软塌上，满脸都是痛苦之色，便鼓起勇气劝说，“公子，当年柳将军也只是奉命才杀了您的父亲，您不应该这样……”
　　魏逢甩手把茶杯砸到许负脸上，滚烫茶水把许负的脸烫得生红，脸上再热痛，许负也不敢伸手擦。
　　“一口一个柳将军，怎么，你也爱上她了？”魏逢一想到这个女人可能喜欢柳弃江，全身的怒火便烧起来，像一头凶狠的豹子。
　　“奴只是……只是担心公子会后悔。”许负心有负罪感。
　　三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先帝带人到她家找她算命，她算出先帝活不过一个月，还算出真龙在北边。
　　先帝离开后便派人来杀她，是魏逢救了她，为了报答魏逢的救命之恩，她便做了魏逢的奴仆。
　　“后悔什么，本公子会后悔什么！”魏逢没有后悔，他就是要慢慢折磨柳弃江给他父亲报仇。
　　魏逢这般癫狂，许负还能说什么，只能照魏逢说的去做。
　　城北，柳府。
　　蓝陵一回到柳府就闯进柳弃江的房间，看到柳弃江在吃白色的粉末，以为柳弃江在吃五石散，立即冲过去抢夺，柳弃江动作很快咽了下去。
　　“为了一个男人这般作贱自己值得吗？”蓝陵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将军也会为情所困，为了一男人吃五石散来缓解内心的痛苦。
　　“不就是一个男人吗，哪里找不到，被男人抛弃就自甘堕落吃五石散，你真有本事，真不愧是弃城投降的柳大将军！”蓝陵痛恨这般软弱不肯面对现实的柳弃江，在他心里柳弃江是任何人都不能打败的，是能直面困难、勇敢解决困难的男子汉。
　　柳弃江没想到他们还真相信了，他们相信事情是这样也好，她喜欢魏逢，魏逢却抛弃了她，和许负在一起了，她被男人抛弃痛不欲生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憔悴消瘦。
　　这样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我没有吃五石散，那不是五石散。”柳弃江也不能告诉蓝陵，她吃除蚁药粉。
　　“不是五石散，难道还是面粉不成！将军，男女之情不是人生的全部，你不要因为感情受挫就自甘堕落，这让会人瞧不起的！”蓝陵肯定魏逢那厮现在就在偷笑。
　　“我也是人，我受到伤害就不能伤心难过几天，去去，出去，我太伤心了，要睡一觉才能缓过来。”
　　“将军你不要这样，为了那种不男不女的东西不值得！”
　　“当年你只是奉命才杀了他父亲，冤有头债有主，他要报仇应该找皇帝，他凭什么这么伤害将军！”
　　柳弃江愣了一下，“你去找魏逢了？我不是让你们不要去找他吗，你去找他干嘛？”
　　柳弃江将蓝陵转了一圈，没发现他身上有伤，才稍微放心，“那狗东西心狠手辣，你们不要去找他，他会伤害你们的，以后不准再去找他！”
　　“他这般对待你，为什么不能去找他算账？”蓝陵不服气。
　　柳弃江哀叹一声，“唉，我到底杀了他父亲，他只是玩弄我的感情已经是宽宏大量，你们去找他会让我更难堪，以后不要再去找他了，看到他要绕着走。”
　　“将军？”蓝陵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要这般自责，将军只是斩杀罪犯的刽子手，为什么要遭到魏逢的报复。
　　“我累了，我要睡觉，你出去，去去，出去，晚饭做好了记得来叫我，我听小孟说今晚要吃剁椒鱼头。”柳弃江还咽了咽口水，她是应该吃顿好的补补了。
　　蓝陵看到柳弃江这副馋样，相信她没有问题，相信她能放下能放开。
　　蓝陵还想问柳弃江吃的粉末是什么，柳弃江不让他问，将他推出去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