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主角重生后》佟语

17、让一让

　　第二日，鹿舟便去主峰寻了清暄真人，说明了寰海秘境的事。
　　清暄真人显得不是很愿意。
　　毕竟这一来一回，要耗费不少灵石。更何况，鹿舟还想在中途拜访一下舒家，这花销更是如今的乘风宗不能承担的。

　　但清暄真人多少有些自尊，不想在弟子面前直言宗门的窘况——那不就等于承认，他管理宗门还没有鹿舟这个小辈井井有条吗？
　　加之鹿舟如今的身子，清暄真人属实不是特别放心，他跑到东洲那么远的地方去。更何况是本就对他们不是特别友好的舒家。

　　在清暄真人开口前，鹿舟便递给了他一张传讯符：“昨日我来找师尊时，师尊不在主峰，我便先去问了剑尊师叔。师叔说寰海秘境对我身子恢复不错，出来时也能多带些灵宝给宗门助益，允许我去一趟。”
　　昨日……昨日林初霁是哭肿了眼回来的，清暄真人去哄小徒弟了，根本没注意到鹿舟还来过。

　　他不由有些尴尬。
　　转念一想，师弟比他了解这些大大小小的秘境，他若是允许，那寰海秘境也差不了哪里去。
　　只是这花销……

　　清暄真人与鹿舟商量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让步，让鹿舟前往寰海秘境。
　　只是他还提出了别的要求。

　　“寰海秘境可以带两个人一同进入，你将陆南意与林初霁一并带去吧。”清暄真人叹了口气，“在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鹿舟：“……”
　　清暄真人不如听听，他自己说的这是人话吗。
　　把这两人带上，只能称得上累赘。

　　不过他没有拒绝。
　　他决定再给林初霁一次机会，快些让舒长洲生出反抗包办婚姻的胆子来，而后把他放了。
　　如果林初霁再让他失望，他怕是得采取些大家脸上都不光彩的手段，来将这个婚约强行破坏了。

　　鹿舟回到逍遥峰没过多久，清暄真人便给他送来了一瓶药丸。
　　打开瓶盖，便能嗅到与并蒂双生花同出一源的灵气。

　　清暄真人交代：“这是医治你伤势的良药，半月一服，千万莫要拖延。”
　　鹿舟眼中带着些许冷意。
　　良药算不上，这是一瓶“止痛药”。他之前就疑惑，青玄剑尊既然已经喂他吃了并蒂双生花，又为何会如此爽快地同意他出去。
　　那株变异的并蒂双生花，另一株想必能中和这一株的毒性。清暄真人给他的药量是六个月，显然，这两位长辈，只留给了他六个月的“自由”。

　　鹿舟将那瓶药收起来，而后望向文秋。
　　雪白肥啾刚刚与他重逢不久，如今眼中满是伤感：“大师兄，我是不是不能跟你一起去了呀？”
　　鹿舟微微颔首：“但是不要伤心。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柜子里的那些图纸，我这几日将基础的拼接方法交给你，你到时候安心待在逍遥峰，将它们组建好。”

　　“好……”文秋狠狠点头。
　　“但若是六个月后我没有回来，你便不要急着进行拼接，注意观察外面的情况。若是我超过九个月没有回来，你便将我前几日放置的神龛取出来，而后带着它离开乘风宗，到东边的山里去，如何？到时候会如何，我再找人接应你……”
　　鹿舟说着说着，察觉到衣袖被少年的眼泪打湿，声音不由得弱了下来。

　　鹿舟半跪下身，脸颊紧紧贴着少年的，将文秋整个拥入怀中，轻声道：“是大师兄的错，要留你独自在这里守着，惹你伤心了……”
　　文秋哽咽了一会儿，平复下情绪，声音模糊地道：“不是这样的……我已经习惯自己待着啦。但是大师兄，我知道，你肯定是因为外面太危险才不带我的。可是你才刚回来……为什么又要出去受那些人折磨？”
　　谁能想到，这孩子是在心疼他。
　　鹿舟紧紧贴着少年的脸颊，沉默良久，轻轻道：“我答应你，不会再让别人欺负我。不要伤心，一切都有我在，你只要等着我回来就好了。”
　　毕竟，他是去手撕舒家，而不是去受气的。

　　·

　　出发这日，前往东洲的灵舟，早早停在了乘风宗的顶上。
　　林初霁一袭盛装——自从听说鹿舟拿了美人榜第一以后，他的打扮便越发繁复，势必要将鹿舟压下去，以证明这美名名不副实——他仰头望着灵舟，口中喃喃道：“这就是灵舟吗？我还是第一次去东洲……”
　　陆南意站在他身旁，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应声。
　　陆南意伤好以后，这是第一次露面于人前。经过青玄剑尊那段痛彻心扉的毒打，他显得沉稳镇定了许多。

　　灵舟之上，走下一个身着天机阁弟子服饰的少年，看了乘风宗一眼，便对着身后的侍从道：“林初霁的宗门，果然如我想的一般寒酸。”

　　他这话不偏不倚，被广场上正等候的林初霁听了个正着。
　　林初霁面色一僵：“来的怎么是他？”

　　天机阁派来接他们的弟子洛云川，便是林初霁的仇人。两人平时见了面，少不得要起一番争执。

　　清暄真人闻声望来：“怎么了，霁儿？”
　　“没事，师尊……”林初霁不敢在清暄真人面前，对天机阁的人不敬。
　　毕竟他们只是勉强挤进一流宗门，而天机阁却是连排名前几的宗门也不敢招惹的存在。
　　林初霁讨厌洛云川的理由，就是看不惯洛云川出身名门，那股处处都要压着他的脾气。就和他曾经看不惯鹿舟一样。

　　林初霁左右看了看，对着陆南意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帮帮自己。
　　陆南意目不斜视，可怜林初霁眼睛都要瞪抽筋了，他也仿佛没看见一般。

　　过了一段时候，鹿舟姗姗来迟。看清鹿舟身影的一瞬，陆南意便迎了上去。
　　林初霁本来满是恼意，看清鹿舟时，愣了一会儿。
　　清暄真人也讶然：“这是舟儿吗？”

　　青年今日内里一袭雪色衣衫，随着走路时，腰肢纤细的弧度若隐若现。橘色长外衣从肩头一直遮到脚踝，却几乎透明。在阳光之下才能看出橘色的光彩与流光溢彩的暗纹。华丽却稳重，轻柔的衣料在鹿舟身上显得更加价值不菲。那半面银面具，也被重新锻造过，加了不少花纹，在阳光之下散出冷色的光。原本便白皙的肌肤，更显得透白如瓷；瞳孔漆黑，流转的眼波便更灵动。
　　分明安步当车，却好似乘着彩霞流云，漫步于仙境。

　　鹿舟察觉到了对面几人的迟滞。
　　他不是很在乎宗门之人的反应，只是这衣裳确实不是很符合他一贯的风范。不过比起他原先预想的裙装，仲夏对他已经算厚道。
　　陆南意迎上来时，脸上的惊诧还没散尽。他看出鹿舟今日的鞋子也有些设计，不太方便走动，主动伸出一只手，想扶鹿舟上前。

　　下一瞬，一阵清香从他身侧飘走。
　　鹿舟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陆南意却锲而不舍地转过身去，快走几步追上鹿舟，全然不管林初霁几乎绷不住的脸色。

　　直到鹿舟走到近前，洛云川被他的身高压住，这才反应过来：“你便是乘风宗鹿舟？”
　　鹿舟微微颔首，鬓边垂下的银铃微微作响：“有劳洛来使。”

　　洛云川因为林初霁的缘故，看乘风宗哪都不舒服。方才被鹿舟惊艳一瞬有些失态，他轻咳了一声，拿足了姿态：“既然人已到齐，便请鹿道友与二位随侍登上灵舟。”

　　“什么，随侍？！”林初霁失声道。

　　洛云川转过头来，不放过讥讽林初霁的机会：“鹿道友没告诉你们吗，此次前去寰海秘境，每一个榜首可带两位随侍。”
　　让他承认自己是个低人一等的侍者，虚荣心极强的林初霁显然无法接受。
　　林初霁的脸色沉了下来，还没来得及说话，清暄真人便先开口：“霁儿，别让天机阁的贵使等急了。快上去吧，路上好好照顾自己。”

　　他本意是告诉林初霁，要长点心，不要在外人面前显得不团结。可林初霁哪能听得懂他的暗示，一想起自家师尊对洛云川客客气气就来气，对着洛云川冷哼了一声。
　　洛云川微微皱眉，想给林初霁点颜色看看。

　　鹿舟忽然开口：“林初霁。”
　　他的声音不带感情时，如同刺骨的寒风，一听便让人生畏。

　　林初霁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鹿舟越过他，走到灵舟的阶梯上，只回首望了一眼：“不想做侍从，现在就滚回你的峰头，哭着求师尊安慰你。”
　　林初霁又惊又气：“你——”
　　可鹿舟已经转过身，跟着洛云川一起上了灵舟。他再张口去说什么，也不会得到回应，只会自取其辱。

　　他愤恨地低下头，进不得更退不了，有些不知所措。
　　余光看见陆南意的身影走过来时，他几乎有些感激地将视线投射过去。

　　他从陆南意的眼睛里，却没看见往常那种亲切与热烈。
　　陆南意沉着声音：“让一让。”
　　而后飞快地从林初霁的身侧走过，小跑几步追上鹿舟，好像害怕林初霁身上的脏东西沾染了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