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师》太麻烦不想取名

7、第六章

　　给她们两个安排好了工作后，我独自朝教学楼走去。

　　要是早知道会有个送上门来的入校理由，我是百分之百不会跟着钻狗洞的。我甚至怀疑小彩故意卖关子，也是算到了这一步才这么干的。

　　不过她倾诉时的那份纠结和不安，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也罢，我选择相信她不会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下心思。

　　一路这么主观臆想着，我下到了三楼，顺着走廊走，穿过一间间教室，不远处应该就是办公室了。路上遇见的学生时不时会有一两个盯我一眼，毕竟我是他们没怎么见过的老师。

　　看到办公室后，我也没有犹豫，径直朝门口走去。门口站着两个不认识但却有点眼熟的女学生，搞得我有点好奇，却死活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她们。

　　“算了…办正事要紧。”我小声嘀咕道。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了办公室。

　　虽然迟早得和她见一见，可我是真没想到会在这儿和事情的“主角”打个照面。

　　走出办公室的不是其他人，正是那位霸凌者。她双手插兜，明明是室内却还把卫衣帽子扣在头上，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她看向她俩，从被头发半遮住的眼里，透露出了一分傲气。

　　“怎么样，没啥事吧。”门口站着的那两位朝她问道。这时候我才想起来，她俩是她的跟班。我所谓的眼熟，也只是我在注意小彩扯鞋带的时候，不经意地看了她们一眼。这么看来，我记不住她们也正常。

　　“无所谓啦，老师敢把我怎样。”她把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了齐肩的短发，一撮红色的挑染非常显眼。隐隐约约能从头发里看见耳钉，我有点反感，从小就对这种身上打洞的行为生理不适。纯黑色的卫衣倒是挺酷，配着淡蓝色的破洞牛仔裤，倒也不是非常的不伦不类，但在我眼里这就是坏学生的穿着。

　　三人注意到了我，也注意到了我在注意她，因为我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没有一丝逃避，没有一丝恐惧，毕竟我是老师，她在同学眼里再可怕，在我眼里也只是个学生。

　　我就这么杵在这儿，三人见状也没有说啥，说到底她们也不敢说啥，总不至于对着不认识的老师张嘴就来句你瞅啥吧，于是她们默不作声地走开了。

　　“这老师好奇怪啊…”

　　“我怎么没见过他啊…我们学校有这个老师？这年龄应该也不是领导吧。”

　　“可能是其他年级的吧，管他呢，下节是体育课，我们先去操场转转。”

　　她们刚走到我身后，离我还不远呢，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真没礼貌…”

　　不仅是对我，也是对她的老师。

　　什么叫“老师敢把我怎么样？”老师不惩罚你只是懒得管你了，说难听点就是放弃你了，虽然她可能挺乐意这样的。

　　“要是计划顺利的话，她也会收到应有的惩罚吧。”

　　我这么想着，进了办公室。

　　另一边，小南和小彩在办着我吩咐的事情。

　　说是吩咐了她们，但我也只是怕她们闲出事来给我添乱。我只是安排她们去收集信息，也不是觉得学生好和学生沟通，只是不知道安排她们干其他事情罢了。

　　她们尾随着一个戴着眼镜的蘑菇头女生。女生和小彩是同班同学，小彩死前，她还主动和小彩搭过话，不过小彩被不良缠上后，她自然不敢再找小彩说话了。

　　蘑菇头女生一个人走着，她走到操场周围的观众席上，挑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坐了下来，双手托着腮，看着操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么好的机会，她肯定不会放过。可能是为了礼貌吧，小南静悄悄地朝她走去。

　　“你好。”小南一只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使劲朝她挥着。“初次见面，叫我小南就好。”

　　蘑菇头女生看上去有点吃惊，只是冲小南点了点头。

　　小南也是不怕生，直接坐到了她旁边，蘑菇头女生更吃惊了，虽然想往另一边挪但是她的另一边是堵墙。

　　“啊，我没啥恶意的，我只是想打听些事情。”小南也看出来了她的吃惊，连忙摆着双手，对她说。

　　小彩那边，她就只是在自己的班里待着，希望能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小彩死前在班上待的时间本来就不长，加上她也没和其他人说过话，毕竟一切来的都太突然了…关于霸凌她的同学，她也只是知道名字和在这一小段相处时间摸索出来的性格、习惯罢了。

　　小彩在班里飘来飘去，由于下一节是体育课，还在班里的就只有一两个请假的和几个爱学习到珍惜一分一秒的学生了。

　　数学课代表停下了笔，盖上笔盖，随手往书桌上的笔筒一扔，在他的朋友的催促声中，往门口小跑去。

　　“妈的烦死了。”

　　“怎么了？”

　　“最后一道题死活解不出来，我还是等老师讲吧。还有，她又不交作业，我是真的受不了了。”

　　“谁呀…哦，除了她也没谁了…不过她不是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嘛？”

　　“叫去办公室有啥用，以前又不是没有说过她。”

　　“害，没办法，谁叫她爸…”

　　……

　　“所以，你们其实是知道这事的，就因为迫于她父亲的压力，打算就这样隐瞒下去？”

　　办公室里，小彩的老师正一脸为难地看着我。

　　一番询问后，我才得知施暴者的父亲是政府里的高官。

　　面对我的询问，老师也表现得很无奈。他的手掌交叉在一起，两个大拇指不停地左右互搏，额头上甚至有汗滴冒了出来，看上去非常滑稽。

　　我很想笑，于是我在心里大笑了起来，笑得一塌糊涂。

　　但是笑完后，我却开始可怜他，进而理解他了。

　　他靠着这份体面工作养活自己，我无权嘲笑他保住饭碗的行为，尽管这非常不合理。换做是我的学生的话，估计我会斗争到底，但要是我没有第二份工作能养活我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但是，纸是包不住火的，你们这样隐瞒迟早会出事啊…小彩她的家长没来过学校吗？警察应该也来过了吧。”

　　“额…警察的话是来过的，不过好像也都是和她爸商量好的，没啥问题…至于她妈妈的话…”

　　看他犹豫的样子，我瞪了他一眼，不过他的胆子也太小了…被瞪了后竟然吓得往后一缩，凳子也跟着往后移动，金属摩擦地板的声音挺刺耳的，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也随之望向我们这儿。

　　可能看了有个三四秒吧，各自又回归了各自的世界。

　　老师也投降了，向我坦白道：“我和几个学生去过葬礼，不过也只是和她母亲简单聊了聊，安慰了几句。没有提到她受到霸凌的事情。后来她母亲到学校来时我还以为事情暴露了…可是她只是来道谢的，以及提到小彩可能是因为抗拒她二婚才寻死的，说什么因为这事情她们俩关系变不好了。小彩自杀那天下午，她还擅自把对象带回家和小彩见了面。所以…所以…”

　　“所以自杀的理由又有了，霸凌的事情也能顺利瞒过去了，索性就一直不告诉她了吧。”

　　我有点生气，没有控制住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无论是语气还是音量都不简单，其他老师再一次望向我们这儿。

　　失态后，我抿着嘴唇，低下了头。

　　“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我们也不想这样…”他接着说，“你还年轻吧，可能觉得丢份工作也没啥…我再怎么也是个有家庭的人了，这件事情我也只能给你说这么多，我觉得现在这样我都挺危险的了。”

　　我无法反驳他，他说的没错，我无权为了执行自己的正义破坏别人的幸福。

　　我陷入了沉思，不过只一会儿我就放弃了思考，沉思也变成了沉默。

　　他可能是看出来了我有点失落，带着安慰的语气对我说：“嘛，小彩也是个温柔的孩子呢，要是她还在的话，可能也不会希望你惹祸上身吧。”

　　我保持着我的沉默，不过我又在心里笑得很大声。

　　简单的感谢后，我和小彩的老师道别。

　　虽然也不是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但事情的棘手程度，真的能让我窒息，我甚至有了开摆的打算，不过很快就打消了。

　　不过，该怎么做呢…

　　我慢慢地爬上了楼顶，我们约好了各自忙完后又在这儿集合。

　　虽然已经入秋了，但下午的太阳也不温柔。楼顶的水坑在我和小彩老师交谈这一会儿，已经被晒没了许多。我掏出手机，一边打发时间一边等她们。

　　楼顶的风不算小，吹了几个月的热风，秋雨后的凉爽感被这一阵风体现得淋漓尽致，屋檐下也没有太阳晒，清爽的感觉让我惬意。

　　“老师，我回来啦。”

　　先到的是小彩，不过她看上去不是很高兴。

　　“怎么了？”

　　小彩把她听到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从她口中，我得知了霸凌她的那位女生做过更多过分的事情，初中的时候还曾逼地同学退学，更早甚至有老师制止她被校领导骂了这种离谱的事情。

　　原来老师是真的不敢惹她啊…

　　小彩问我：“所以我们咋办？”

　　“不知道啊，现在就先等小南吧。”

　　于是我们又回归了沉默。

　　“唉，真烦。”小彩又开口了，“要不老师你就直接把我拔除掉算了吧。”

　　我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我现在也没有心情理她。

　　“哇啊啊啊啊啊！”小彩突然大叫起来，搞得我很吃惊。

　　“不甘心啊，我真的不甘心。警察都管不了的话，那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办法总会有的！”小南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俩回头望去。她和一位不认识的蘑菇头女生站在楼梯的下方。

　　可能是不知道小南在回复谁吧，那位蘑菇头女生一脸吃惊地看着小南。

　　小南拉着那位女生走了上来，天台的屋檐下，我们四人略显拥挤。

　　“那么，虽然有点突然，你所谓的办法是？”

　　“办法还没想好啦，不过你们先听我说，还有我明明说的是'总会有的’啦，老师你这理解能力。”

　　莫名其妙被吐槽了，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算了，我来说也只是转述，还是你来吧！”说完，小南一把把躲在她背后的蘑菇头女生推了出来。

　　女生很疑惑地看着我，小南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怎么给我说的也给老师说就好啦，这老师人很好的。”

　　我会心一笑。

　　那女生深吸了一口气，说：“老师，小彩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同学也很在意的。”

　　“我们一开始也没有把她被欺负的事情完全放心上，心想小彩可能只会像被欺负的其他人一样，过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她们就会像往常一样转头去欺负其他同学了，但是…没想到。”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接着说：“要是…要是我坚持找小彩聊天的话，要是我一开始就告诉小彩别和她们在一块的话，或许小彩就不会自杀了。虽然后来小彩母亲告诉我们小彩是因为父母的事情才自杀的，但是哪怕只有一点点，小彩是因为被欺负才自杀，我都会帮忙。”

　　可惜她看不见，作为当事人的小彩在一旁，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哦，对了！想帮助小彩的还有很多人哦，虽然重点是我们班的啦…”她拿出了手机，给我看了一眼有十来个人的群聊。

　　小南一脸得意地说：“我就说会有办法的嘛，这么多人还愁想不出来？”

　　“我们群里还有同学的爸爸是律师，这方面也可以咨询一下。”

　　“对了，我们可以把消息传网上去，让更多人知道这事啊，我正好网上还算有些粉丝。”

　　小南和她激烈地讨论着，我稍微走远了一点，靠近了一个人在一边哭的小彩。

　　“你没事吧，哭这么厉害。”

　　“没事，我是被感动哭的啦，现在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蓬松的头发很是柔软。她一开始有点吃惊，不知道是因为我在摸她头还是因为我能摸她头，不过几秒后她也笑了笑，顺手擦去了眼泪。

　　“一起加油吧。”

　　“哼，明明之前夸下海口，说什么交给老师，却什么事情也没办好，你还好意思说这话。”她俏皮地开着玩笑。

　　“是啊，不过，我们会赢的。”

　　她一愣，点了点头，说：“嗯，会赢的。”

　　惬意的风一直吹着，吹散了我们心中的担忧与害怕。